秀云山中，迎春花开。

天气转暖后，盖聂和小嬴政每天都纵马山间，练剑时就将马拴在一旁，马儿吃着地上的嫩草，优哉游哉。

有时候，两人练剑练得忘了时辰，赵高和碧芳就带着食盒，到他们常去的地方找他们。

这天，盖聂和小嬴政再次没回家，朱楹楹等他俩等得肚子咕咕叫。

她喊了一圈，碧芳也没看到人。

朱楹楹估计，这丫头肯定又是偷偷跟去看盖聂练剑了。

看上去老实，好色之心可一点儿都不老实。

算啦算啦，碧芳这年纪，搁现代正是追星追得最凶猛的阶段，理解下孩子的荷尔蒙冲动吧。

朱楹楹叫上赵高，带上食盒，去山里找人。

山上，春意盎然，树发新枝。

此时，节气尚早，微有寒意，百花未开。

唯独迎春花开得正盛，一丛丛，一簇簇，碧绿藤条上绽放着数不清的花朵，像一道道金灿灿的瀑布。

不远处，传来歌声。

是碧芳的声音。

朱楹楹循着歌声的方向走，边走边听。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原来是诗经里的诗句。

朱楹楹上学时修过古诗文课，又因嬴政之子就叫扶苏，这首《山有扶苏》出自郑风，是诗经中名气很大的一首。

她从前只在书上见过诗句，现在听到真古代人唱出来，感觉格外不同。

歌声宛转悠扬，缠绵动人，跟诗句中少女怀春的心思很相符。

碧芳看到徐徐走来的朱楹楹，停下歌唱。

朱楹楹笑道：“怎么不唱了？刚才不是挺大胆？”她戳戳碧芳，“你喜欢盖聂就直接点儿啊，唱这种歌，人家糙汉子一个，不见得听得懂。”

她知道诗句含义，是因为学过赏析。但是在这个时代，知识传播往往没那么广泛，地域差别大，这首歌的起源又在早已灭国的郑国，盖聂不见得听得懂。

碧芳脸红扑扑，她没想到朱楹楹居然听得懂其内涵，害羞道：“奴婢就随便唱唱罢了，夫人胡说什么呢……”

朱楹楹放下食盒，同她闲谈，笑道：“这首是郑国歌谣，你祖上是郑国人？”

碧芳点点头，说起自己的身世。原来她家祖上世代居于郑国，郑国被韩国灭掉后，他们就成了韩国人，再后来逐渐迁徙，躲避瘟疫或战乱。

她从小就跟着父母吃百家饭，饥荒时被卖掉了，辗转来到赵国。

听得朱楹楹一阵唏嘘。

春秋战国是历史上很精彩的一段时期，诸侯争霸，百家争鸣，可是宏大叙事后的千家万户，却鲜少被人记载。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才是普通人苦苦挣扎的一生。

小嬴政和盖聂见朱楹楹来了，便收剑过来。

食盒中的饭菜尚且温热，五人吃着饭菜，吹着春风，赏着春景，好不快哉。

盖聂笑道：“碧芳，你刚才唱的歌真好听，怎么不唱了？”

碧芳顿时结结巴巴，头越埋越低。

小嬴政拿出食盒里的饼子，边吃边说：“碧芳，你唱得真好听，再唱会儿吧。对了，这首歌叫什么名字？之前我上学时，有个姑娘总爱在放学路上堵李斯，然后拦住他唱歌，好像就是这首。只是我们都忙得很，才没耐心听她唱呢。看她那样子，好像是首情歌呢。”

盖聂也拿起饼子，嚼嚼嚼，“呀，情歌哇！碧芳，你居然唱情歌，真是厉害啊。”

厉害？

为什么会有人用“厉害”来形容唱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