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楹楹正在脱衣裳,听到这动静,吓得一抖,慌忙扯上衣裳。
吕不韦抬手掀开纱帘,走到朱楹楹身旁,“怎么,太后受惊了?”
朱楹楹本想责问吕不韦怎会在这里,转念一想,如今他几乎一手遮天,宫里到处都是他的人,出现在这里不足为奇。
“你不声不响出现,是个人都会被你吓到。”
吕不韦绕着她打量一番,摘下她发髻上的白花,笑道:“太后绝色,淡极方觉艳极。现下神态凄婉可怜,楚楚动人。”他手指碰碰朱楹楹红肿的眼眶,“怎么,还真为子楚伤心了?”
朱楹楹道:“人非草木,先王病逝,哀家自然感伤。”
吕不韦笑起来,“不得了,都自称哀家了。”他单手揽住朱楹楹的腰,“他死了便死了,正好成全我们这一家。我也是怕你寂寞,特意来探望。”
朱楹楹知晓吕不韦的暗示,轻轻摆脱其桎梏,道:“相国大人,先王今日才下葬,行宫中人多眼杂,不妥。大人还是先回寝宫歇息为好。”
吕不韦同来协办嬴子楚葬礼,因此也在行宫落脚。
吕不韦见朱楹楹待自己冷淡,也不好再进一步,便哄了几句后离去。
转身一瞬,他脸上笑意全无。今日太后,恐怕再非昨日赵姬。
吕不韦走后,朱楹楹深深呼口气,躺在床上,疲乏至极。
这几年,吕不韦权势之树越来越茁壮。
相国大人,统领百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现在嬴子楚辞世,嬴政年仅十三,羽翼未丰,朝中各种势力再度蠢蠢欲动,华阳太后和阳泉君没了嬴子楚的打压,又想趁机夺回曾经的风光。
即使她知晓历史走向,知晓吕不韦日后注定成为绊脚石权臣,可当下为形势所迫,她也不得不依附于他。
历史必然,意味着,非一人之力可改变。
她只是个穿越人士,因为有877而能够耍点小手段,却不是能左右一切的大罗金仙。
宫里的一切,都令人厌倦,嬴子楚的离去也令她悲伤。
今晚她实在没有心情同吕不韦演戏。
好在能让这位相国大人一往情深的,从来只有权势,而非某个女人。
如今尘埃落定,嬴政已是秦王,她为太后。
即使她不再像以前那般柔情蜜意地哄他,他也不至于如何。
反正,她暂时动不了他,其他都是小节。
朱楹楹疲乏得厉害,连洗澡的气力都没有,直接扯过被子盖上,睡了过去。
* * * * * *
真当了太后,朱楹楹发觉,生活居然比从前更难熬了,跟想象中的逍遥日子完全不搭边儿。
因为,她要垂帘听政。
说起垂帘听政,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著名的慈禧太后。从前朱楹楹也觉得慈禧老太太挺风光,轮到她自己……或许是因她这人没什么志向,每天上朝时,她只想骂人。
脑子里全是“加班”二字。
天天一大早,被人从被窝里刨出来,戴上沉甸甸的首饰,穿上厚重的宫装,坐在珠帘后听人开会。
问题在于,听了也白听,朝堂之事,吕不韦几乎一手遮天,嬴政是摆件一号,她是摆件二号。
堪称无效加班,有效受气。
一连听了十五个早朝后,嬴政还没发脾气,朱楹楹先受不了了,气得在宫里开骂。
骂吕不韦,骂听他话的大臣们,最后再狂骂自己一顿。
“但凡有点儿本事,谁上这个破早朝。一句话说不上,就搁那儿坐得跟个傻子似的。”
嬴政看她骂骂咧咧,笑起来,“第一次上朝前,你还警告我,说吕不韦把持朝政,叫我先忍忍,别跟他置气。结果,你倒是置气得更厉害。”
朱楹楹倒在床上,瘫着叫唤,“我也没想到上朝这么痛苦。”她坐起来,望着嬴政,“政儿,要不……从明天起,我就不去了?”
原身赵姬也不会垂帘听政吧,即使听,就她那历史认证过的负分政治素养,也派不上丝毫用处。
嬴政一瞬间敛了笑,无情拒绝她,“不行。”
朱楹楹痛苦抱头,“为什么啊?我去了又没用,全看吕不韦在那里唱独角戏,白受罪。”
嬴政收敛眸光,声音低了些,“可是……你不去,就只剩我一个了。”
偌大朝堂,只剩他一人。
朱楹楹即使什么都做不了,知道她在珠帘之后,他的心中,总觉得多出一份倚仗。
只要她在那里,他就感到安心。
朱楹楹听了嬴政这话,心中五味杂陈。
刚来那会儿吧,她忧伤小嬴政不喜欢她,对她毫无好感。
现在……感情太好有时候也有其难处,比如人家邀请你加班,都不太好意思拒绝。
朱楹楹长吁短叹一番,只得认命。
第二天,她继续老实加班,垂帘听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