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樱花(2 / 2)

幻觉 渡边淳一 8649 字 2024-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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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重要的事让我这个护士来做,这行得通吗?我感到非常不安,但是冰见子医生却说没有关系。

冰见子医生开设的医院坐落于世田谷的上野毛。这一带虽然属于东京都,但从安静悠闲的住宅区向外走几分钟,出了河堤就可以眺望到多摩川。

冰见子医生的父亲花冢精一郎先生,很早以前就在这个地方开设了一家内科医院,五年前亡故后冰见子医生就继承了这家医院。

由于她的专业是精神科,所以就利用周围的空地,新建了一所拥有九十张病床的专门的精神病医院。说起九十张病床,也许有人会认为这家医院很大,但是在手术和检查很少的精神病医院当中,这家医院却属于小型的,医生除了冰见子医生以外,还有一位名叫佐藤保的四十二岁的医生,以及一个从大学附属医院来帮忙的姓圆山的年轻医生。

冰见子医生和他们既要诊治前来就诊的病人,又要负责住院的患者,两年前冰见子医生又在赤坂开设了一家名为“冰见子诊疗所”的诊所。

所以冰见子医生兼任着总院花冢精神病医院和“冰见子诊疗所”两个地方的院长。白天,她去赤坂的诊疗所出诊的时候较多。

我是从五年前开始来到冰见子医生手下工作的,那时她刚刚建成花冢精神病医院。

当时我二十六岁,从护士学校毕业后刚好进入第四个年头,那时我还在埼玉一家精神病医院工作。听说在东京都内多摩川沿岸有一家环境很好的医院,正在招收像我一样的男护士,我为那家医院有一位美若天仙的院长的传闻所吸引,因此前去应聘。

我十分幸运地被聘用了,面试时我被冰见子医生的美貌深深地吸引住了,她问了些什么,我又是怎么答的,我竟没有半点儿记忆。

冰见子医生脸庞小巧,眼睛、鼻子轮廓挺秀,如同洋娃娃一样,双眸明亮,眼角带着一种清凉而飒爽的神气。

第一次见到冰见子医生的时候,我为造物主竟然造出如此美妙动人的她感到无比震撼,浑身居然微微有些发颤。

花冢医院在冰见子医生的审美情趣下,建造得十分漂亮典雅,工作人员也都非常年轻,工作环境很好。不知是否察觉了我的心情,我被分到了自己憧憬的冰见子医生手下。

冰见子医生在谈到聘用我的理由时,曾经说到她认为增加一些男护士对医院会有好处,所以我就成了男护士第一号。而且她认为像精神科这样的地方更需要男护士。此外,对女护士来说,男护士的存在可以使她们变得快乐,在工作上也能形成一种良性的刺激。

为了证明冰见子医生的眼力,我不能不抖擞起精神,但是对她我也有一个不满之处,就是她把我叫作“北风君”。

我真正的名字叫北向健吾,发音和字面的一样。由于“北向”这个姓叫起来比较绕口,所以冰见子医生就随意把我的姓改成了“北风”。

结果其他的护士甚至患者也管我叫“北风君”,不知不觉中连我自己在听到别人叫“北风君”的时候也会点头答应。

说得更清楚一点儿,冰见子医生只有这点令我不满,至于其他方面……能在这位美貌的女院长手下工作,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这一点在我的勤务态度中也能表现出来,有时其他的护士或是多嘴多舌的中年妇女用嘲讽的语气问我:“你喜欢冰见子医生吧?”我一概不置可否。

因为否定的话就成了说假话,而肯定的话,这种没有自知之明的想法只能落得被人嘲笑的下场。

所以我在医院工作的时候,会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一回到家里,就是属于我自己的世界了,我可以一个人毫无顾忌地尽情在空想的世界里遨游。

提起来很不好意思,我的房间只有一室一厅,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可是在靠窗的墙壁上挂着冰见子医生的照片,那是她在门诊室微微侧着脸的时候,我偷拍下来的,这张照片极其出色。

那时冰见子医生好像正在思考什么问题,她一只手撑着脸颊,下巴稍微有些扬起,她侧脸时下巴的曲线有一种令人心荡的美丽,细长的颈部如仙鹤般气质高贵。

说实话,我总是凝望着这张照片思念冰见子医生,起床时对她说“早上好”,睡觉时对她说“晚安”,这已经成为我生活中的一种习惯。

看着冰见子医生漂亮的照片,我时常沉浸在各式各样的遐想当中。

有一点是不会错的,冰见子医生至今为止仍然独身。

为什么她还没有结婚?这个问题不光是我,从医院的工作人员到患者们,甚至包括认识冰见子医生的所有人心中,都画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么一位美若天仙的医生,如果想要结婚的话,不用说对象是要多少有多少。事实上在大学附属医院工作的时候,据说主动亲近冰见子医生的就大有人在,只是冰见子医生似乎对任何人都没兴趣。如此一来,她会不会另有所爱?有段时间里一家一流企业的公子哥曾经榜上有名,可传闻那只是男方单相思,而她本人并没有半点儿与对方亲近的意思。

由此分析,冰见子医生难道是厌恶男人吗?还有一种说法,冰见子医生的父亲身材高大、留有胡须,是一位儒雅出色的男性,而且她父亲至今对她仍有很大的影响,也就是说冰见子医生有恋父情结。另外一种传言是冰见子医生年轻的时候曾经失恋过,从此变得讨厌男性。

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冰见子医生和男性员工及男患者谈话时相当平易近人,也会和其他男性朋友一起去听音乐会或者外出吃饭什么的,所以说冰见子医生厌恶男性好像证据不足。

总之,关于冰见子医生的私生活众说纷纭,谁也不知道真相,一切都像一个谜团,这也像极了冰见子医生的为人。

可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就是冰见子医生一个人住在涩谷松涛的一所高级公寓里。

听说冰见子医生的母亲,在她上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和她父亲离了婚,从此各住各的,冰见子和她母亲之间究竟有多少来往,详细情况谁也不清楚。

冰见子医生住的公寓,我曾经去过一次。那天正巧是一个星期日,我正在医院值班,冰见子医生来了一个电话,要我把住院患者的一些资料拿去给她。

于是我拿着那些资料,按响了那所豪华公寓的门铃,冰见子好像刚洗完澡,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衣,湿着头发走了出来。刹那间,我似乎看到了不该看到的景象,不由把目光转向了别处。

但是,我还是看到了冰见子医生刚刚洗完的半长的披肩发,还湿漉漉的,从腰带松松垮垮系住的白色浴衣下摆,我瞥见了她的大腿。

听说冰见子医生小时候练过芭蕾,也许是那时锻炼的结果,她的大腿笔直修长,肌肤白皙透明,只是这一个光景,就使我犹如天灵盖遭到当头一击般,立刻感觉天旋地转起来。

也许有人认为不至于如此吧?但是当时冰见子医生苗条的双腿好像充满了温暖,如果我的手能覆在她的腿上,要我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然而,不知道冰见子医生是否注意到了我的这种神态,其实她根本就是一副毫不介意的样子,一边用左手轻轻地挽着未干的头发,一边用空着的右手接过我拿去的纸袋,说了句“辛苦了”。

只有这么一句吗?“不进来喝口茶吗?”我原本期待冰见子医生会这样邀请我,但是她却是一副已经完事、准备回到房间的样子,我无可奈何地对着身着浴衣的冰见子医生行了一礼,然后走出了走廊。

我还在值班,当然要回医院去,但是冰见子医生也太不顾及我的感受,或者说过于没有防人之心了。冰见子医生对自己的双腿当然早已司空见惯,但是作为男人,特别是像我这样对她充满爱慕的男人,她的双腿却宛如一件无上至宝。尤其是透过浴衣的缝隙,从脚到膝盖以上十厘米左右的地方,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在回医院的路上,那一刹那瞥见的冰见子医生的双腿,像烙印一样牢牢地印在我的脑海里,当然这件事我对谁都没提起过。

那只是我一个人看到的秘密画面。我念念不忘地回味着,那天夜里,挂在墙壁上的冰见子医生的照片和我白天见到的她那雪白的双腿重叠在了一起,我不由自慰起来。

不,坦白地说,以前我也望着冰见子医生的照片进行过手淫,但是从那一刻起,她的肌肤在我脑海中变得更加形象鲜明起来,我的自慰进一步登上了快乐的高峰,并从此愈发不可收拾。

这样的我,从半年前开始出入赤坂的“冰见子诊所”,而且只限于冰见子医生去那儿出诊的时候。

这家诊所位于山王下附近的一座狭长的大楼里,租了其中的一层,面积大约有一百平方米,略微有些显小。

诊所一进门是挂号接待室,隔壁是门诊室,还有一间被称为心理咨询室的、进行心理治疗的房间和一个更衣室。

来这里就诊的患者,多是些慢性失眠、食欲不振、心神焦虑的病人,另外就是为各种各样的疲劳和压力所困扰的病人。

正如冰见子医生所言,这些患者与其称之为精神病患者,不如说靠自己的力量解决不了内心深处烦恼的人更多,正是为了这些人,她才在东京都内繁华便利的地区,开设了这样一家诊所。尤其冰见子医生很早以前就非常关心职业女性身心的疲劳、压力,为这些女性减轻痛苦,是开设这家诊所最初的目的。

这家诊所里最有特点的房间就是心理咨询室,多数抱有烦恼的患者可以在这个房间里得到休息,等到他们情绪放松以后,医生倾听他们慢慢讲述自己的烦恼。也就是说这里是心理治疗室,因此房间里摆有可以自由调节床头高度的柔软的病床和各种雅致的摆设,还装饰着鲜花。室内播放着令人心情舒畅的背景音乐,房间里飘荡着温柔的香气,可以使人心境变得平和起来。患者躺在房间中央的床上,冰见子医生坐在床边,倾听他们各自的讲述,然后根据患者不同的需要给予他们必要的建议。

当然,这些治疗都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检查或者服药,主要是让患者打开他们关闭已久的心扉,让他们把憋闷已久的心里话全部倾吐出来。这种治疗与一般医院的治疗大不相同。

我曾经窥探过几次心理治疗室的情景,患者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无论冰见子医生询问什么,他们都会如实地说出心中的想法,治疗结束以后,几乎所有的人都会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看到这种情形,会使人联想到每个患者心中都有对他人难言的精神创伤,且身受其苦,因此陷入一种孤独的状态。我开始明白这其实就是精神科治疗的原点。

冰见子医生在赤坂开设的诊所,特别是心理治疗室确实非常成功,但也存在一个问题,就是一对一的治疗,花费的时间过长。

比如一位名叫A子的患者在心理治疗室接受治疗,首先进入房间要放松情绪,然后躺在床上,把至今为止堆积在心中的各种苦恼一一道出。仅这些大概就要二三十分钟。

然后谈话继续进行,冰见子医生边听边频频点头,并提出新的问题。总算进入到问题的核心部分,这时患者就会如同除去附体的邪魔一般,把至今为止积压在心中的事情一口气说出来。

在这段时间里,冰见子医生要体贴地接受患者的一切要求,患者吐出心中的烦恼之后,她有时静静的,有时则毅然决然地对患者进行指导,当患者如大梦初醒般接受了她的意见以后,才会坐起身来。

以上这些对所有患者来说,都是必不可少的过程,每次要花费近一个小时。当然其中也有患者要花一个半小时,甚至还有一直滔滔不绝的患者。在这期间,冰见子医生自始至终都要待在患者身旁。

但是,治疗费用却出人意料地低廉。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现在所有的治疗费用都是按照健康保险的点数进行计算的,比如说盲肠炎的手术费用为六千四百二十点,折算成钱就是六万四千二百日元。当然进行外科手术时,还有其他的费用,如麻醉费用、手术前后的药费,再加上住院费等等,在向医疗保险机构申报费用的时候,可以申报将近手术费十倍的费用。

但是作为精神科,由于基本上没有手术和检查费用,主要收入来源于医药费用。特别是类似这种在心理治疗室进行的心理疗法,几乎不用服药,主要以医生和患者的对话为中心,所以保险点数只能以去精神病医院治疗的名义,向医疗保险机构申报三百七十点(三千七百日元)的费用。

而且,这种治疗不管是一分钟就结束了,还是交谈了一个小时,点数都是一样的,所以治疗时间越长,医生的负担就越大,然而收入却不会因此增加。

这也是精神科的心理疗法和现行的医疗保险制度之间最大的矛盾。

希望慢慢聆听患者的倾诉并予以恰如其分的治疗,但是这样做下去的话,医生几乎就等于没有收入。而且目前对患者来说最需要的,与其说是药物,不如说是站在患者立场上,亲耳聆听他们倾诉的医生。

因此,最近一些不适用医疗保险的心理治疗有所增加。

这些治疗是不包括在医疗保险范围内的自由治疗,可以根据医生的判断收取适当的费用。话虽这样说,如果费用太高了,患者就很难坚持进行治疗,即使不适用于医疗保险,医疗费用也需定在患者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因此,在“冰见子诊所”,进行一次心理治疗的费用在一万日元到一万五千日元之间,由患者自己负担。

这种收费偏高或是偏低,也许意见不一,但是在位于东京中心赤坂的一间安静的诊室里,由专业医生花费半个到一个小时,聆听患者的倾诉并予以指导,收费不应该算贵。

听女护士们讲,现在去美容院或者专业发廊美容美发,一次也需要一两万日元,由此看来,心理治疗的收费兴许称得上过于便宜了。

虽然心理治疗不是由冰见子医生首创,但是最近很多地方都增设了这种疗法,而且收费也不相上下。

总之,从这些地方心理治疗的繁忙程度来看,可以想见如今患有心理疾病的人数之多。

实际上“冰见子诊所”也有近十个患者进行了预约,冰见子医生一天诊治两个病人的话,也需要五天时间。而且冰见子医生预先还要问诊,以便把那些需要进行心理治疗的病人放入预约名单,说得明确一点儿,她一个人是绝对忙不过来的。即使没有这些,冰见子医生要兼顾上野毛的花冢总院和赤坂的诊所,从诊疗到经营都要亲力亲为,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

所以,眼下无论如何还需要另外一个医生,冰见子医生因此才把矛头指向了我吧。

“北风君,你来试一下怎么样?”

她用一种十分轻巧的口气对不是医生的我说道。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回答,只好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一言不发。

因为我既没有医师资格,也没有进行过心理治疗。

只是这几个月在“冰见子诊所”,跟随在冰见子医生左右见习过她的治疗方法,所以只求形似的话也不是做不到。况且我本人也多少读过一些有关心理治疗方面的书籍。

冰见子医生恐怕也了解这些事情,所以她认为如果委我以重任,我肯定会感到高兴,但是这任务也太重了。

由于没有自信,我当然也推辞过:“这种事情对我来说……”

但冰见子医生干脆地对我说:“没关系,你只要用心听患者倾诉就可以了。”

“但是,患者一旦知道我没有医生资格……”

“你只要把白大褂穿好,时不时在病历上做些笔记,谁也不会发现的。”

冰见子医生虽然如此这般地对我进行说服,可是患者一旦问起来,我又该如何回答呢?对方都是一些心有沉疴的病人,很难预测他们会问些什么问题。

“而且……”

这是冰见子医生特意下达的指示,我当然渴望满足她的要求,然而令我最为担心的还是自己会不会因此而违反医师法。

“这不是一件不应该做的事吗?”

我的问题刚一出口,冰见子医生突然“哈!哈!哈!”尖声笑了起来。

我说了什么令她觉得如此可笑呢?我感到十分惊愕,冰见子医生突然停住了笑声,直视着我。

“这种事情不用你担心吧。”

“但是……”

“没关系,这是我指示你做的,所有的责任由我来承担。”

冰见子医生虽然这样说,可是没有医师资格的我为病人看病,这件事如果东窗事发,不单是她,我也会有麻烦的……而且和下达命令的冰见子医生相比,进行实际治疗的我,过错不是更大吗?

但是,冰见子医生好像很快就察觉了我仍在担心。

“所谓心理治疗,很多不是医生的人都在进行。你看,不是还有一些被称为心理咨询师的人存在吗?那些人既不是医学系毕业的,也没有通过国家医师资格考试,只是在大学学过心理或者相近的专业。”

的确,我也听说过在精神病医院里除了临床心理师,通常还有一些心理咨询师,但是我没有和他们一起工作过。

“但是,那些人不是也有资格吗?”

“的确在一些规定的学校毕业之后,通过临床心理师资格认定协会的承认,可以把这些人称为心理咨询师,但是这既不属于国家级的考试,也不是国家承认的资格,而且心理治疗本身没有资格也可以进行。”

在冰见子医生的劝说下,我的想法开始有些松动,但我仍旧不能完全摆脱困惑。冰见子医生发出一声叹息,好像在说“真是一个麻烦的家伙”。

“所谓心理治疗,实际上就是一种交谈。谁遇到有困难的人,都会给他出些主意。这也不一定非得是医生才可以呀,与一般医生相比,能够站在对方的角度为其着想,这种善解人意的人才是最佳人选。”

“可是,我……”

“不要紧,你一定干得好,我十分看好你,一切责任由我全部承担,拿出自信来。”

冰见子医生话已至此,我也不能不动心了。

但是话虽如此,那么多护士当中,冰见子医生为什么独独挑选我担任心理治疗的工作呢?像我这样的护士还有几个,而且也有人既比我年纪大,经验又比我丰富。

况且花冢总院那边也有熟知医疗辅助和生活保护等知识的人才,所以在指导患者回归社会方面,那些人不是比我更合适吗?

“我真的能……”我不安地喃喃自语。

冰见子医生因此反问:“你真没兴趣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

好不容易得到了冰见子医生的赏识,我怎么可能没兴趣呢?只是我担心自己关于心理治疗方面的专业知识近乎于零。

“当然,我非常高兴,只是我从没做过。”

“下次我借你一些关于心理治疗方面的书籍,另外,你不是一直在看我怎么治疗的吗?”

冰见子医生时常把我叫到“冰见子诊所”,让我见习心理治疗,她为我考虑得这么周到,我这才明白她是真心实意的。

“但是……”我也知道这样问显得愚蠢可笑,可还是不顾一切地问了出来,“为什么选我担任心理治疗……”

冰见子医生一副正中下怀的样子:“因为你长得英俊啊。”

“啊?……”

“你干吗这么认真呀。我是说你长得很有意思。”

冰见子医生到底想说什么呀?看着我手足无措的样子,她噗嗤一笑。

“你长得虽然称不上什么英俊,但不知道什么地方使人有一种温柔体贴、惹人怜惜的感觉,这样就不会使对方产生戒意了吧。所以女性愿意对你诉说各种心事。也就是说,你这副长相,做女性的心理治疗再合适不过了。”

我不知道冰见子医生这番话出自褒义还是贬义,这时她的语气忽然温柔起来:“所以,请你一定接受这项工作。”

我在冰见子医生面前虽表现得有些犹豫,其实我的决心已定。

按照她指给我的方向,在“冰见子诊所”从事心理治疗工作。我没有医生执照,也没有什么心理治疗方面的专业知识,我有很多担心的事情,但是冰见子医生要我去做,我只有服从二字。

从赏樱的墓地倒了几趟车,回到我自己房间的时候,我心里已经完全作好了做一个心理治疗师的准备。

好吧,从今往后我要和患者进行一对一的交流,聆听他们心中的烦恼。冰见子医生告诉我站在患者的立场上,知心地倾听他们谈话最为重要,如果只是这种程度,我也许可以胜任。

我一边凝视着冰见子医生摘下来的那枝樱花,一边给自己打气,又想起来她说的关于我的长相适合给女性进行心理治疗的那番话。

果真如此吗?我十分在意,便走到洗手间对着面前的镜子照了起来,镜子里只出现了一张平时看惯了的脸孔。

冰见子医生说过:“你长得虽然称不上什么英俊,但不知道什么地方使人有一种温柔体贴、惹人怜惜的感觉,是一张不会使对方产生戒意的面孔。”事实真是这样吗?

仔细观察一下,我的两条眉毛的确有些下垂,鼻子微微向上翘着,再怎么迟钝的人也不会联想到一张威风凛凛的面孔。我想起了特别是上中学的时候,女生们给我取过一个外号,叫“八点二十”。我的眼角至今也和表针一样下垂,可能正是如此才显出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倘使这种长相适合心理咨询师这份工作,我何不增添一些自信。

在对着镜子给自己加油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将手里拿过的那枝樱花衔到了自己嘴里。

我自己究竟怎么一回事?我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只是迷迷糊糊地盯着自己口衔樱花的面孔端详。

在明亮的灯光下,有五朵樱花分外热闹地覆盖在我脸的下半部分。

这个情景和冰见子医生刚才的一模一样,我一念及此,马上闻到了一种酸甜交加的气息,一股花香迎面扑来。

没有半点儿差池,我现在口衔樱花的地方和冰见子医生叼过的地方如出一辙。

只要一想到这里,我就感觉到好像在与冰见子医生接吻一样,全身都沉浸在一股幸福的满足感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