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样的纪樱落,骆弦羽心里堵得慌,在他的心里,纪樱落应该和向日葵一样,永远朝着太阳,自由自在地生长。 眼泪不适合她。 “告诉我,谁要杀你?”骆弦羽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 “啪嗒”一声,滚烫的泪珠子从纪樱落的眼角滑落,滴在了骆弦羽的手背上,透着炙人的热度,似乎一直烫到了骆弦羽的心底。 骆弦羽的手僵了一下。 许是他温柔的声音让她有了安全感,她不再那么抗拒他的碰触,也不再奋力地挣扎着,想要甩开他的手。 她迟疑了一瞬,茫然地瞪大了眼睛,仓皇摇头:“我不知道,他们蒙着脸,所有人都被他们杀了,我抢了一把刀,不知怎么的,杀了一个人,血从胸膛里喷溅出来,喷得我满身都是,我怕极了,转身就跑……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治我的罪……” 说到杀人的时候,她的脸上像是蒙上了一层霜雪,白得吓人,唯独嵌在脸上的那一双眼睛,又大又亮,装满了泪水,洗得眼珠子黑漆漆的。 骆弦羽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从前没注意,纪樱落这双眼睛居然这般透亮。 “别怕,你杀的都是该杀之人,有我在,没人会治你的罪。” 骆弦羽想起刚从林子里抱出来的她,浑身都是血,脸颊和眉心也染了血色,那一瞬间,他双腿居然有些发软,那么多的血,如果都是纪樱落的,她就已经死了。 他十分庆幸,那些血都是别人的。 他握着纪樱落的手腕,坚定的,温柔的,一点点将她从床角拽了出来:“别躲着我,你已经安全了,这里是骆府,我会保护你。” 纪樱落顺着他的力道,抱着被子,蹭到了床榻的中心。 她一只手撑着床榻,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骆弦羽的手,抬起头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似乎才意识到,这里已经不是密林,而是骆府。 而后,她的目光落在骆弦羽的脸上,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褪去几分惧色,猛地反应过来:“你是骆城主?” 骆弦羽微微一笑:“现在才认出我?” 纪樱落好不容易褪去慌张之色的脸颊,再次腾起慌乱和惊惧,连忙松开骆弦羽的手,抱着被子,往后缩了一缩,跪在床榻上,双手交握在一起,贴着额头,伏身行礼:“民女见过骆城主,民女方才失态,请骆城主降罪。” 骆弦羽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她行礼的动作很快,他竟来不及阻止她,她这样跪在他面前瑟瑟发抖的模样,莫名有些刺眼。 这是他们重逢以来,她 骆弦羽批了一会儿摺子, 感觉有些口乾舌燥, 放下笔, 扬声道:“沏茶。” 片刻后, 一名侍女捧了一盏新茶进来,恭敬地送到他手边:“城主请用。” 骆弦羽端起茶盏, 抿了一口, 忽然想起, 这茶是底下上贡来的,和纪樱落初初同居时,她可劲地占他的便宜, 明里暗里, 糟蹋了他不少好茶。 想到纪樱落, 骆弦羽将茶盏搁在桌子上, 唤道:“木戈。” 今日是木戈值守,骆弦羽话音刚落,那黑衣侍卫便从屋外走了进来, 行了一礼:“城主。” “找到夫人时可有异常?” 木戈有些惊讶骆弦羽的称呼,显然他的心底,已经认定剑舞就是失踪已久的纪樱落。惊讶归惊讶,木戈面上不露丝毫,回道:“似乎并无异常。” 他们是在一丛荆棘下的浅坑里发现纪樱落的, 纪樱落浑身都是伤口,从伤口的外形来看,是被那些荆棘划伤的。 她身体娇小, 奔逃中被藤蔓绊住,不小心摔进浅坑里,昏了过去,恰巧保住一命也未尝没有可能。当时月黑风高,人又多,杀手们也许是时间不够,放弃了搜查。 “风雨楼的杀手以残忍嗜杀闻名,刀下从不留活口,这回杀了人,居然连尸体也埋了,倒是稀奇。” “城主是怀疑……”木戈猛地抬起头来,“兴许是这次任务隐秘,买主附加了条件,害怕我们查出蛛丝马迹。” 说着,连木戈也觉得无法说服自己。从金戈调查的结果来看,这次杀手的目标明显是纪樱落,其他人的脑袋是附赠品而已。没道理,杀了其他人,偏偏遗漏了纪樱落。 “属下这就命人暗中监视夫人的一举一动。”木戈明白了什么,小心翼翼地看了骆弦羽一眼,试探地说了一句。 “不必,她想做什么,就随她做什么。”骆弦羽打断木戈的话。 木戈愣住了,这位骆城主的心思…… 骆弦羽的命令下达至杨府后,杨凡当即怒摔了摺子,愤然道:“骆弦羽欺人太甚!父亲,他这是要逼死我们。” 骆弦羽命杨家父子剿匪,却不提供任何兵力,显然是想试他们的深浅。这种情况下,要么暴露自己的实力,要么直接造反。 “骆弦羽小儿一向心机深沉,我们既然已经忍了这么久,不妨再忍下去,等待合适的时机,再做打算。”杨成文道。 杨凡却是咬牙切齿,当日骆弦羽双腿不良于行,是最佳动手的时机,他们父子二人几次蠢蠢欲动,但又因各种原因耽搁下来,迟迟没有发兵。谁又想得到,骆弦羽明明健步如飞,却整日坐在轮椅上装残废,他的心机不是旁人可比的,如今想来,骆弦羽定是早已设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