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白无故杀了三个人,别说胡先保不住胡夭,就算是夏樾也保不住叶彩唐。 胡先看着夏樾,目光十分恳切。 但是很遗憾,夏樾说:“抱歉,不行。” “你们兄妹情深,奶娘对你也有养育之恩,我不能相信你将她们留在身边,一旦确定她们是凶手之后,会不会想办法将人送走。” 夏樾说的很直白,也很实在。他可以派人留下来盯着胡夭和梅姨,但总不能派几百人把胡家给团团围住,胡家又不是小门小户,胡先和胡夭还都会武功,还会用一些药。 虽然他们自己说那些药都是家里的伙计配的,自己也不太懂,但是谁知道呢。万一一时心软,被人跑了,那就是夏樾的责任了。 胡先被夏樾这么一说,无言以对。 夏樾跟他的关系确实没有好到可以完全信任的那一步,而且,他扪心自问,也不是完全没有那想法。 让夭夭上断头台,那场景他完全不能想,一想只觉得像是心肝被挖了一样的痛。 让奶娘去死,也不能想,他对梅姨的感情,可能比对去世多年的父母还要深。 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如果她们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觉得自己下半辈子也没有意义了。 “是,确实……不适合留下。” 好在胡先也还是讲道理的,他喃喃道:“那,我可以去陪她们吗?” 去六扇门陪也行,去牢里陪也行。 但是夏樾说:“也不行。不过你可以去探视,时间不可太长。” 胡先整个人眼见着没了精神。 “胡公子,你放心。”夏樾道:“六扇门不是你想的那么可怕的地方,只要她们配合,是可以好好说的。我们不会冤枉一个无辜的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凶手,你若是为她们好,就好好劝劝她们,把真相说出来。” 夏樾一声吩咐,胡夭和奶娘梅姨都被带回了六扇门。 两人都挺讲义气的,走的也很干脆,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样子。 胡先有些魂不守舍,还是管家提醒,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张罗起各种东西。 胡夭虽然从小没爹娘,但是家里有钱,那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小姐,哪里能住的下又昏暗又肮脏的牢房,吃的下牢房里没滋没味的饭菜。 胡先道:“把小姐常用的被褥,衣服,用具都准备了送去。还有,去六扇门边找个酒楼,一日三餐按小姐的口味做好了,叫人送去。多给狱卒打赏一些,让他们照顾着点。” 管家一边应着,一边让人去办。 鸡飞狗跳的一阵子之后,下人都被打发去收拾了,老管家突然道:“少爷。” “嗯?”老管家低声道:“您觉得,这事情真的是小姐干的吗?” 胡先一下子被问住了。 老管家道:“那您觉得,是梅姨做的吗?” 胡先依然不知该说什么。 老管家叹了一口气。 “少爷,您真是太难了。” 叶彩唐也很难,她开始也觉得这事情肯定是胡夭干的没跑了,但是现在却又不这么认为了。 “总觉得她的反应怪怪的。”叶彩唐道:“胡夭性子有点急,我觉得吧,她要是听见有人骂她哥哥,肯定是现场冲出去走对方。暗地下毒,她也不像是那么有心计的人啊。” 血染的六扇门 梅姨和胡夭,都被带到了六扇门。 比起其他的案件,一个比一个嘴硬,死活都不认罪比起来,薛梅和胡夭,一个比一个认罪的更利落。 两人被分开关在两个房间里。 夏樾审一个,谢止审一个。 有罪不认是不行的,但是没罪抢着认,想帮人顶罪脱罪,也是不行的。 叶彩唐身为一个仵作,拒绝协助审案,完全跟本职工作无关,又不加钱,我赚一份钱打两份工,你当我傻吗? 夏樾不好说什么,毕竟他短期内不打算再给叶彩唐涨工钱了,但是谢止二话不说就给人拽走了。 “哎哎哎……”叶彩唐非常崩溃:“谢哥,谢哥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谢止无情的哼了一声:“你解剖尸体的时候,我给你打下手,也没见有人给我加工钱啊。” 现在你想一个跑去休息? 门儿都没有。 要苦要累大家要并肩作战! 你一个月比我还多一两银子呢。 夏樾是不太干涉手下之间的小矛小盾的,更不会因此动用特权袒护谁欺压谁,于是装作没看见。 叶彩唐十分无语,只好跟着谢止,去审胡夭。 胡夭也不知道是真的视死如归,还是到现在尚没有认识到事件的严重性,因此坐在椅子上,还挺冷静。 叶彩唐和谢止拖了椅子,坐在对面。 桌上放着笔墨纸砚,关于记录,谢止还是得自己来。 这个真没办法,叶彩唐的字实在是不好看,仅仅在能认识的边缘,而且她还不爱练字。 “我不要学习,不要练字。”叶彩唐破罐子破摔,理由也很敷衍:“我总梦见我上辈子睁眼就在上学,上了好几十年,晚上学到半夜,早上天不亮就起来,我这辈子再也不要学了。” 反正有两辈子,给我躺一辈子又如何? 众人都以为叶彩唐是犯懒找来的说辞,谁能想到都是真的。 为此夏樾也没办法,他又不是学院里的先生,难道找夫人,还要要求夫人每天读一个时辰书,练一个时辰字吗? 叶彩唐架着二郎腿坐在胡夭对面,看了她半天,问她:“你有什么遗言,要留给你哥哥吗?” 胡夭一愣。 “你,你什么意思?” “你是装傻还是真傻?”叶彩唐道:“毒死三个人,你不会以为自己还能活着离开六扇门吧?你家是有点钱,但是再有钱,也不可能救下一个杀人犯。你认罪了,就是杀人犯,三条人命,基本上是斩立决了,连明年秋后都不用等。” 胡夭脸上的神情有些呆滞。 叶彩唐太明白这种小姑娘了,比谢止要明白的多。 她看起来再大胆,再义薄云天,冲动任性,都只是因为没有真正的接触过恐惧和死亡。 面对和想象,是完全不一样的。 你想象自己成为英雄牺牲,那会热血沸腾慷慨激昂。 你真的面对巨大危险要成为英雄,大部分人会怂。 所以英雄,才会被称之为英雄。 因为大部分人只是胆小平凡的芸芸众生。 “你看……”叶彩唐一抬下巴,示意胡夭看旁边。 这是六扇门审讯室里的保留景观,两张拼接在一起的长条桌子,桌子上,放着各种刑具。 有些叫的上名,有些叫不上名,有些看造型你甚至都猜不出是做什么的,但是上面都有陈年的洗都洗不干净的斑驳血迹,黑黑红红的,讲述着它们的彪悍过去。 当然不都是在夏樾手里留下的,这些都是大梁建国几百年的旧物了,经历过太多的事情。 叶彩唐不遗余力的给六扇门抹黑:“你以为六扇门里的人,和你哥哥一样,对你没有办法吗?你知道他们在外面文质彬彬,进了审讯室都是什么样子的吗?你一个小姑娘,想让你开口,办法实在是太多了。” 就差喊刘沙过来撸袖子亮疤了。 胡夭的脸有点白,额上渗出一些汗水来。 可以看出她真的开始紧张了。 “行了,你把事情原原本本的交代一下吧。”叶彩唐道:“我好心劝你,有一句说一句,没有的不要瞎说,有的也不要漏说。一旦你和梅姨那边说的对不上,可能两个人都会……” 叶彩唐做了个很遗憾的表情,然后意犹未尽道:“你懂得。” 胡夭这会儿要是不懂,那她就是个傻子。 胡夭刚才一路的淡定,现在也淡定不起来了。 于是她结结巴巴的,说出了当时的事情。 和在家里说的基本相符,因为从小和哥哥相依为命,所以对张兄的依恋非常的重,不愿意看着哥哥娶亲,于是多次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