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晓曼点了点头,她什么也没带,唯一只拿着那把梳子。 郁晓曼果然不一般的人,不过也没有太神奇的来历,她是在青楼长大,花魁之女。 从小接触声色犬马,也被练的一颦一笑,皆由自心。 本来郁晓曼也就这样过一生了,但是她生性豪爽,不但和青楼里姐妹关系好,也有一些清白人家的姑娘,有一日,有一个姑娘突然失踪了。 报官之后也遍寻无果。 过了七八日,那姑娘回来了,回来之后,终日以泪洗面,茶饭不进,大家也略猜了一些她在外面是否遇见了登徒浪子,但是不敢多问。 郁晓曼最是看不得这样事情,一再追问之下才知真相。 可是不久之后,那姑娘也自尽身亡。 郁晓曼心中郁结难消,她也不傻,觉得此事说不定是官匪勾结,所以在本地报官无用,她便孤身一人来了京城。 可惜,她在路上,便被抓了。 被抓那些,和旁人无异。 可是郁晓曼不是那哭哭啼啼的大姑娘,她在马车里几日,偶尔能听见外面只言片语,便想了办法求救。 郁晓曼道:“大人们都是有见识的人,应该知道,无论什么精明的人,无论多么保密的事,一旦被金银蒙蔽了双眼,又必须更多的人参与的时候,就难免会有漏洞,会有破绽。” “我和那些惊慌失措的姑娘不同,我努力向每一个进来的男人求救,不让说话,也有更多办法,有好几个人答应赎我出去,但是只有章承望,他付诸行动,而且,被燕润德杀人灭口,这是我没想到的。” 郁晓曼微微一笑:“我没想到章承望竟然是个痴情种,他真的带了几千两来赎我,虽然被燕润德派人活活打死,死前,竟然也不后悔。所以我为他披麻戴孝,我为他诵经祈福,我这人最是恩怨分明,他既然信守诺言,那我也绝不后悔,我在心里,我与他便是结发为夫妻,生死两不离。” 所以章承望的坟,是郁晓曼打开的,然后将自己的头发,和他的头发,系在了一起。 然后又仔仔细细的封上了,封的非常细心,连家里人都没有发现。 夏樾道:“你佛堂中,那个玉佩就是章承望的?” “是。”郁晓曼道:“这是他当时送我的信物。” 夏樾道:“还有一个呢?” “那是和我一样的一个女子,叫何巧。”郁晓曼道:“她已经不在了。” 夏樾道:“去了何处?” 郁晓曼垂了垂眸:“被燕润德的人打死了,他手下有一个叫詹光的,何巧,还有章承望,都是他打死的。可惜他早燕润德一步离开,我没能弄死他。” 何巧与郁晓曼一样,也碰到了一个可怜她,想要救她出火坑的男人。可惜,这个男人不像是章承望那般坚定勇敢,他背叛了何巧,何巧想逃出去找他,被活活打死。 郁晓曼淡淡道:“那个男人,想必你们都知道了,就是左兴学。我找了他五年终于找到,我雇了人,用何巧的头发吊死了他。与他结发白头偕老,就是何巧的遗愿,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在黄泉下成一对了。” 章承望死后,郁晓曼发誓要为他报仇。 也真的被她做到了,她使手段,成功的迷住了鞠奇略。 鞠奇略向燕润德提出,要纳她为妾。 那时候燕润德正巧也有了退意,觉得钱赚够了,这事情早晚会穿帮,于是便有收手之意。 当下,燕润德便布置开来,所有人都遣散之后,他和鞠奇略吃了最后一顿饭,便打算自此天涯不再见。 万万没料到,此时的鞠奇略已经被郁晓曼迷得神魂颠倒,在酒菜里下了药。 而且低调离京,也是鞠奇略给燕润德的建议,鞠奇略的说法是闷声发大财,别叫人怀疑,燕润德也觉得确实是如此。但是不知自己这辈子都走不出鞠府。 郁晓曼说:“我告诉鞠奇略,这事情非同小可,不能叫人察觉一点。燕润德离开之后,就是风险。万一他把钱花完了,回来勒索怎么办?不如狠一点,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鞠奇略当时对我言听计从,便答应了,我不过一个妾室,能做什么,只有借刀杀人。” 他与我们不同 郁晓曼冷笑一声:“处理了燕润德之后,我自然也不能放过鞠奇略,不过他对我神魂颠倒,想要他的命再简单不过了。所以我让他多活了一阵子。” 幸亏鞠博实不在,不然的话,听见郁晓曼这么说,可能会崩溃也说不定。 害死了自己爹的人,竟然好吃好喝的供养了她五年。 郁晓曼道:“本来我的打算,是要利用鞠奇略,让他帮我把之前燕润德离开的那几个手下找回来除掉的,但是鞠奇略竟然开始怀疑我,没办法,我只好先把他解决了。” 然后郁晓曼就进入了漫长的等待,一边等,一边找。 夏樾道:“挖开章承望的坟,杀害左兴学,这都是你一个人做不到的,你常年在鞠府,如何叫人替你办事?” 郁晓曼微微一笑:“有钱能使鬼推磨。当年鞠奇略赚的那些黑心钱,连府里的人都不知,他相信我,放在我的房里,这些年我也没能花完,还剩下不少。” 所以其实康莹华和郁晓曼,都是同一个目的,就是找出凶手。 但是康莹华没有做到郁晓曼那么极致,她也用了手段寻找,却始终没有找到。 现在鞠奇略和燕润德都死了,他们是罪有应得,主谋真凶。 但是参与了这件事情的所有人,想要全部找出来,谈何容易。 就算找出来又如何,他们只是付钱寻欢,法不责众,何况还未必犯法,有的掰扯。 慎咏志对于自己的师傅竟然早已经死了,而且是干了这么个事情被人杀死,有些无法接受。 可是郁晓曼手里的一盒来往书信的证据实在是太扎实了。 夏樾已经命人将抓捕燕润德几个手下的通缉令发了下去。郁晓曼虽然证据确凿,但是对很多事情详情是不知的,抓人囚禁这些细节都是燕润德负责,鞠奇略一把年纪,对燕润德相当信任,自然不会件件细问,因此郁晓曼也不能说出细节。 夏樾花整整一天的时间将所有的口供,证物整理出来。 包括之前广玉树的父亲广玉安的,还有大理寺的人也回忆,燕润德确有一名亲近手下,爱使短棍。 这人也在抓捕名单中。 一个人爱用什么兵器,是很难改变的。何况他们不知自己已经暴露,并不觉得自己是落荒而逃,只要瞒住一时,说不定都不用抓就自投罗了。 郁晓曼被收押,关在六扇门的牢房里。 她没有亲戚朋友,倒是康莹华来了。 夏樾说过要给康莹华一个交代,因此将她喊来,虽然不知道到底谁是康莹华要找的人,但是当听说这件事情的组织者,两个三品高官都已经死了之后,也就释怀了。 她请求要见一面郁晓曼,夏樾准了。 牢房里,康莹华见到了郁晓曼。 康莹华当场就跪下来,给郁晓曼磕了个头。 郁晓曼很平静,她得知了康莹华的身份后,说:“我能求你一件事情吗?” 康莹华连连点头。 郁晓曼说:“我死后,能不能帮我供两个牌位,逢年过节的,帮我给他们上香?” 一个是章承望,一个是她的姐妹何巧。 康莹华点头。 郁晓曼就笑了:“那好,那我就死而无憾了。” 事关重大,夏樾将通缉令发下去后,各地严查,果然没过多久,便抓获了燕润德身边的两人。 他们离开京城后都在风景宜人的地方置了家业,过的滋润无比,怎么也想不到,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两人连夜被押回六扇门。 对别人心狠手辣的人,对自己未必心狠手辣。 两人开始还死扛着不松口,可是当看见夏樾拿出的各种单据的时候,就绷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