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人迎面而立,看着面前微低头搓手的她,温行远很想笑。这种笑,当然不是嘲笑,而是欣慰。欣慰于这个自己爱了多年的女孩子,终于能够以恋人的身份面对他。
温行远心里巨浪滔天,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抬手抚上郗颜额头,他问:“发烧了?”
“啊?”郗颜一愣,显然无法消化温行远式的久别重逢。
她憨憨的样子特别想让人欺负一下,温行远也真的那么做了,以修长的手指捏了捏她的脸蛋,他说:“没发烧,脸怎么这么红,嗯?”
郗颜这才读懂了他的调侃,“应该没发烧,不过可能吃错药了。”边说边要拍掉他的手,却被他反手握住。
郗颜没有抗拒这份亲昵,任由温行远握着手,在他温热的体温中,故意板着脸说:“确实好慢,害我等了一天。”
撒娇的语气让温行远笑的愈发得意,展手把郗颜拉进怀里抱紧,他在她耳边热热的呼吸:“我好想你。”
乖顺地把脸贴在他胸口,郗颜伸手环上他劲瘦的腰,低低地回应:“嗯,我知道。”
“是不是考虑换句台词?”搂紧她,他低声建议:“说,我也是。或者,我更想你。”
郗颜轻笑,小脸在他胸口蹭了蹭:“我才不会对随时会成为别人未婚夫的人说想念呢。”
温行远失笑,松了松怀抱,他轻吻了下郗颜的侧脸:“什么叫随时会成为别人的未婚夫啊?我可以理解为吃醋吗?好了好了,我都主动承认错误,还进行了深刻的自我批评,就既往不咎了吧?而且为了你,我都逃婚了,你得对我负责。”
郗颜才不吃他这一套:“负什么责?明明是你自愿的,可别赖我拐跑你。”
温行远挑了下一侧的浓眉,异常闪亮的眼眸清澈又温柔,边拥着她往外走边和她掰扯:“这事大发了,咱们得好好唠唠,我这人向来是沾边就赖的。”
郗颜被他逗笑:“要是温氏的员工看到他们大BOSS这么耍赖,会是什么反应?”
“他们没有机会看到。”
“幸好他们没机会看到你抢人家电话,否则真是威信全无了。”
就知道她在耿耿于怀这个,温行远赶紧解释:“谁让你不回信息。我又不敢冒然打电话,深怕唐突了佳人,只好从季若凝那探听一下你的心意。”
“那探听到什么心意了?”
“你不知道啊?那你来接我干什么?”
“我说了来接你吗?喂,你是谁啊,干嘛拉着我,我还要去接人呢……”
“接谁啊,我可以代劳。”
像两个淘气的孩子一路闹到停车场。郗颜深知长途飞行的辛苦,不想让他开车,可温行远却将她按到了副驾席上,将车直接开上南面的山。
郗颜也不问他要去哪里,做什么,只是降下车窗,任由秋末的晚风吹乱长发,再不时悄悄看一眼专注路况的他,一身清爽,满心甜蜜。
到了山上,温行远脱下外套披在郗颜身上,挽起衬衫袖子从车上取出帐蓬,径自扎起来。郗颜有心帮忙,他却不让,“坐一边歇着吧。”
于是,郗颜坐在草地上,静默地看着忙碌的他,随着胸臆间涌起的暖意,微笑悄然逸出嘴角,“怎么车上会有帐蓬?”见温行远挑眉,她忽然明白了:“你让子良准备的?”
温行远笑而不语,很快完成了工作,最后紧了紧帐蓬四角的绳子,他蹲在河边洗了手,坐在郗颜旁边。
夕阳的余辉洒在他脸上,将男人迷人的侧脸衬得愈发刚毅。温行远搂过她,问:“怎么不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郗颜放松地倚在身旁的怀抱里,偏头与他对视:“要不是被我气糊涂了,堂堂温总哪会做这么有损气质的事情。归根就底,是我的问题。”
温行远搂着她的手紧了紧,偏身靠近她,温热的唇似有若无地轻触她细嫩的脸颊,声音低柔,“那些记者不过因为老爷子和李家一句暧昧不明的话,就传出了订婚的消息,而行遥又有意误导子良,目的就是想看看你的反应,开始我并不知道,后来……”顿了顿,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他紧张地问:“看了微博我才知道,你过得并不好。别扭了这么多天,怪不怪我?”
郗颜摇头,伸手抚摸他的脸,“是我懦弱,怪你什么?”
温行远听出她话中的自责之意,心疼的看着她,缓缓吻下来。
郗颜顺从地闭上了眼晴,感觉到温行远的唇轻轻地覆上来,从起初的温柔的碰触,到逐渐辗转成强势的深吻,缠绵中带着他特有的男性气息,排山倒海似的席卷而来。郗颜只觉得一股电流直击心防,身体情不自禁地微微轻颤,迷乱中手已不自觉搂上他脖子。
自然而然地索求,让温行远满足喟叹。细细勾画她的唇形,眷恋而陶醉于她口中的甘甜,温行远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一吻而已。温行远不得不克制着,强迫自己离开她的唇,轻喘调息。
直到两人的情绪平复,郗颜才问:“我们这样,算是恋爱了吗?”
温行远用外套裹住她,声音暗哑迷人,“当然。我们现在是百分百的恋人关系,男朋友的名份我要定了,你别想抵赖。”
霸道的语气让郗颜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她手心微一翻转,与他十指交握。
四周寂静下来,惟有秋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沙沙作响。
难得的温馨一刻。
郗颜到底还是勇敢的,当看清与韩诺之间的遥不可及,当意识到温行远或许是这辈子最后的温暖,她终究舍不得放他走。都说真情难觅,良人难求,为了取她这一瓢,他甘愿放弃人间春色,她有什么理由怯懦,逃避?
当他问她能不能为他勇敢一次时,低沉的声音似是穿过千里的距离,直抵她心里,灰暗的世界陡然变得光明,郗颜的眼睛不知不觉就湿了。
“我想,我可以!”
这是她的回答,亦是她的承诺。
那一刻,幸福流过身体的每处角落,甚至是世界,都陡然安静。
“我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得到这个答案。”
心酸到让人心疼。
思潮起伏,郗颜的心久久无法平定,许久之后她才哑声,“对不起,让你久等。”
无论等待的过程多艰难,只要结局如我所愿,我亦心甘情愿。
“明天什么都不会发生,我保证。”低沉的声音清晰坚定,似是聚积了十年等待的痴守与执着,由不得郗颜不信。
郗颜弯唇笑起,腮边的小酒窝隐隐可见,“我想见你。”
浓稠的相思意,泛滥成灾。
等这一刻,已太久。
温行远温柔低语:“听话,我明天过去。”
他的声音很轻,犹如耳边私语,她低声应下,心在瞬间安宁。
十年之后的今天,温行远终于走进了郗颜心里。
真的是,千山万水而来。
正忙得脚不沾地,温行远的电话打了进来。他的声音懒懒的,像是刚睡醒:“小颜,还要多久下班?可以早退吗?”
郗颜看了下时间,不过才下午三点,“早上已经迟到了,现在还要早退,想我下岗啊。”
晚晚他们在山上过的夜,早上下山知道昨晚温行远没睡好,郗颜坚持先把他送回了公寓休息,才去上班。结果临出门时,他舍不得她走,害得郗颜整整迟到四十分钟。
温行远漫不经心地回应,“下岗就下岗,我养着。”
郗颜揶揄道:“温总就是财大气粗。”
温行远笑的有几分得意:“老婆本还是攒够了的。”
郗颜忍不住笑:“得瑟。”
那位隔空亲了她一下:“能正点下班吧?等会我去接你。”
通话结束,郗颜继续着手上的工作,紧赶慢赶,终于在下班前搞定,正在收拾东西准备走,突然有人到访。
来人笑得温和,将手中的袋子递过来:“看见前台没人,以为你走了。”
“什么啊?见面就收礼,我会不好意思。”郗颜并没有伸手接,不解地看着眼前的文韬。
文韬是文静的哥哥,在古镇有茶楼,文静带她去过一趟,不过当时文韬有事去了外地,郗颜没有见到她传说中的哥哥。后来文韬主动来拜访过她一次,感谢她对文静的照顾,实在推不过,一起吃了一顿饭,算是认识了。
“小静寄来的家乡特产。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给你送过来。”文韬淡笑着解释,让人无从拒绝。
郗颜这才伸手接过来,“这么远,她倒是不怕折腾,还要让你跑一趟。”
文韬笑言:“她是用心良苦,给我制造机会。”
郗颜隐约听出话外之音。
“小颜。”温行远适时赶到,化解了暧昧的气氛。
郗颜松了口气,看向一身休闲装的男人,温柔笑起:“行远。”
温行远走到她身边,伸手在她长发上抚了下,才看向面前的不速之客,“这位是?”
将两人的亲昵看在眼里,文韬不动声色收回落在郗颜身上的目光,“文韬,你好。”
“文韬?”温行远看了眼郗颜。
郗颜挽上他胳膊,替两人介绍,“我男朋友,温行远。我的潜在客户,文先生。”
温行远唇角上扬的弧度渐大,对于郗颜那句“我男朋友”十分受用,冲文韬微一点头,语气变得温和许多,“你好,温行远。”
文韬很快就在记忆中搜寻到有关温行远的资料,“原来是温氏的小温总,幸会。”
对于文韬听过温行远的大名郗颜并不觉得意外,毕竟他在G市的“名气”很大,这么招摇的男友想让人不认识也不容易,更何况他又那么风光无限地拿下了A市“金碧天下”的工程,生意场上知道他的人就更多了。
温行远淡笑,接过郗颜手中的袋子,“文先生要是有空,一起吃饭?”
文韬不是不识趣的人,自然不会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婉拒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改天小温总有时间,欢迎到我的茶楼坐坐。”
温行远与他握手告别:“一定。”
等文韬进了电梯,温行远盯着郗颜:“那个书呆子谁呀?”
“什么书呆子?”郗颜拧了他胳膊一把,“人家那是斯文好不好?”
温行远拥着她进了电梯:“那么请问女友大人,那位斯文的书呆子是谁啊?”
郗颜失笑,“这么损人家,不符合温总的气质啊。”
“这种时候不要和温总谈气质。”温行远收拢长臂,把郗颜紧紧搂在胸前,“胆子不小,敢悄悄认识男人了?坦白交代,要是有半句隐瞒,看我不咬你。”
“只有小狗才咬人。”郗颜不理会他佯装的怒意,就势搂着他的腰,笑得甜蜜。
温行远微眯眼晴,透出几分危险气息,“敢说我是狗,真是惯得没个样儿了。”说着,猛地低下头,吻住那张欲开口辩驳的嘴。
郗颜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在他强烈的攻势下,很快弃械投降,微仰着头,承接他由温柔细雨到狂风暴雨的吻,忘了正身处电梯之中。
正当两人浑然忘我之时,电梯的门忽然开了。
郗颜率先清醒,她猛地推了温行远一把,看见电梯外站着的同事小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惜电梯里没有地缝可钻,她只好往温行远身后缩,尽量减少存在感。
小丁当然认出她了,自动为郗颜化解尴尬:“我忘了资料,回来取一下。”打量着面前俊朗的温行远,她暧昧地朝郗颜眨眼,“颜姐,你,男朋友啊?”
郗颜边点头边用手在温行远后腰狠掐了一下,而被人免费观赏了一场“吻戏”的男主角却像没事人一样,温热的大手稳妥地扶在她腰际,泰然自若地和小丁打招呼:“你好。”
郗颜真想给他那张俊脸一个大耳刮子。
直到了餐厅,她的气还没消。温行远点好了餐,才哄她,“嘴都要撇歪了,变丑了我可不要。”又亲了亲她气鼓鼓地小脸,“我错了还不行吗,再也不敢了,嗯?”
郗颜哼一声,表示不接受他的道歉。
温行远扮可怜:“我也是情不自禁,别生气了。你这样我哪有心情吃饭啊,我可是饿了一天,就为了和你共进晚餐。”作发誓状:“我保证下不为例。”
郗颜瘪嘴,拍开他发誓的手,“搞不好明天公司的人就都知道了,我都不好意思上班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恋人接吻是多正常的事。我还没怪她打拢我们的好事呢,她还敢给你处四传播?”温行远怒声,见郗颜竖眉毛,忙献媚地笑,“小的知错了。”
“以后不许你在外面吻我,否则我真和你急。”虽然两人已是名正言顺的恋人关系,可是光天化日地当众亲热,郗颜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
温行远闻言竟要起身拉她,“那我们现在就回家。”
“回家?不吃饭啦?你不是——”猛地反应过来,郗颜眼里恨不得飞出几把小刀。
温行远朗声笑:“又怎么了嘛,我是怕被别人免费看了去。”
回应他的是郗颜的一拳头。
菜品上齐,温行远体贴地把牛排切成小块,“多吃点,太瘦了。”
郗颜叉了一块放进嘴里,“减肥成功。”
温行远也不生气,取过纸巾,在她嘴边印了印:“没见过猴子减肥的。”
没占到便宜,郗颜没要拿叉子对付他。
温行远按住她的手,“拿叉子指着男朋友是不礼貌的,别被人看见这么不淑女的举动,快放下。”随后叉起一小块牛排递到她嘴边,“张嘴。”
郗颜就着他的手把牛排吞了下去:“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无赖呢。”
“遇见你之后,随的俗。”
“说谁呢?”
“我的意思是,和你在一起后,我就超常发挥了。”
郗颜懒得和他诡辩,埋头吃东西,也准备超常发挥一把,吃光他的那一份,让他挨饿。结果才吃到一半,那样就开始不依不饶地追问文韬的身份。郗颜无奈,不得不把和文静相识的经过如实汇报一番,当然,她自动省略了文静要把文韬介绍给她当男朋友那一段。
温行远听完,便默默地吃东西,没有发表意见。
郗颜用脚碰了下他的长腿。
“嗯?”温行远抬头,“干嘛?”
“怎么不说话了?”
温行远装糊涂,“说什么?一天没吃饭饿死了。”见郗颜瞪着他,他露出整齐的白牙一笑:“我就了解一下情况,既然没什么威胁性,翻页。”
他这页翻的还真够快,她还没反应过来呢。没啥好说的,直接上脚吧。郗颜使劲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
晚上,当温行远牵着郗颜的手现身“柔软时光”,除了张子良还算稳得住,倚在吧台前含笑地望着他们,其他的员工,包括一向乖巧的杜灵都忍不住大声尖叫。
“太夸张了吧。”郗颜偏头看着温行远,低声抱怨,“你怎么那么招风?我自己来的时候可没这么大的场面。”
“这叫众望所归。”温行远习惯性揉揉她的头发,“不过也有可能是她们的心在滴血吧,毕竟风流倜傥,举世无双的我被你拿下了,她们再也没机会了。”
“臭美。”郗颜被他逗笑,挣开他的手,和杜灵到一边说话去了。
张子良则给兄弟递上一杯酒,“终于修成正果了,不容易。”
温行远与他碰杯,“总算熬了个名份。”
张子良笑,“谁让你单恋小颜这一枝花,牡丹都不要。”
温行远看向郗颜的方向:“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张子良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恋爱真是件可怕的事儿,温美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艺了。”
“圈子决定一切。”温行远乐在其中:“我家小颜就是个文艺女青年啊。”
“打算什么把那丫头娶进门啊?温叔不是都下最后通牒了?”对于温行远被逼婚的事,张子良可是从唐毅凡那听说了,不禁不为他担心。
“老爷子其实明理得很,既然小颜肯走出这一步,接收了我这个单身汉,他不会步步紧逼的。不过,有那么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大哥,麻烦还在后面呢。”想到温行遥,温行远忍不住皱眉,“只有他能干出这么没谱的事,还连婚期都给我订了。我人才到古城,他已经把消息快递给我妈了,老太太都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带小颜回家了。”
“看来阿姨很中意颜颜,这是好事。之前从行遥那听说你要订婚,我真吓了一跳,心想你小子明明是她皱一下眉毛都心疼半天的主,怎么舍得这么逼她?现在看到结局圆满,我得给你点赞啊。”张子良竖大拇指:“高招。”
“滚蛋!我充其量就是将计就计。”温行远在他胸口捶了一下,“还没和你算账呢。明知道有诈你还质问小颜?”
郗颜已经把张子良如何“欺压”她的全过程统统如实相告,见她可怜兮兮地偎在自己身边,温行远这叫一心疼,悔得捶胸顿足。
“我那可是为你抱打不平啊,见色忘义的家伙。”张子良回敬他一拳,“等了十年,要是这么容易就移情别恋,我非得劝颜颜甩了你,不要也罢。”
“你可盼我点好吧。”温行远一脸含血的悲壮,“郗贺冲到公司,把报纸甩到我脸上,警告我既然决定订婚,就离小颜远点。唐毅凡的女人当众折我面子,什么大温总小温总的,一秒绝杀。”仰头喝了一口酒,温行远皱起浓眉,“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什么时候行情变得这么差?谈个恋爱都这么风起云涌的。”
张子良闻言失笑,“你这恋爱谈的,动静是大了点。说明你的妞有魅力啊。”
温行远顺着他的目光看着不远处正和杜灵笑闹的郗颜,嘴边浅淡的笑痕一点点加深。原本打算只带郗颜到酒吧露个脸儿,免得张子良说他重色轻友,谁知道酒吧生意火得要命,郗颜忙得脚不沾地,没多大功夫就见不着影儿了。温行远正想到隔壁间“抓人”,唐毅凡来电话了:“老大,知道你谈个恋爱不容易,但我还得不怕死的问一句,哪天回来?”
温行远的第一反应是:“怎么,工程有问题?”见郗颜推开玻璃门到吧台来取酒水,他边接听电话,边拉住她手臂,用眼神示意她看时间。
那端的唐毅凡叹气:“今天去了趟工地,遇上点麻烦。他妈的韩天裕八成是疯了,这个时候还想来掺一脚。”
听到韩天裕的名字,温行远的表情凝重了几分,见郗颜把手臂抬到他眼前,他倾身俯到她耳边低声说,“十分钟后回家。”
郗颜点头,推开他继续忙去了。
唐毅凡隐隐听到温行远说话,知道他和郗颜在一起,调侃道:“打扰你好事了?”
温行远弯唇,心中的甜蜜压下了顿时涌起的火气,“跟他你客气什么,给他点颜色看看。不是连这么点小事都搞不定吧?”
居然敢小瞧他。唐毅凡火起:“那韩诺呢,他现在是天裕的总经理。你和颜颜刚好了,我们就动他,这样好吗?”
“你要分清对手。搅我们局的是韩天裕,是天裕地产,不是韩诺。”
“韩天裕那只老狐狸可是非要把他拉下水的。他阻止不了韩诺回天裕,但架空他是必然的,这种出头的事,不得让韩诺出面?”唐毅凡很清楚韩诺现在的处境,几年朋友,哪怕对韩天裕恨之入骨,到底是不忍心为韩诺为敌。
“他有意在迁拆上动脑筋,无非就是授意手下人安排几个钉子户。依韩诺的性格,肯定不屑于这种手段,但又不能明着和他翻脸。你安排磊子去周旋这件事,韩诺是聪明人,应该能配合磊子和稀泥,耗到最后,钉子户既拿了韩天裕的钱,还得搬。”
“那韩诺怎么向韩天裕交差?我们不是把他……”
“他会给自己留好后路的,而且会给韩天裕一种错觉,是钉子户不守承诺,反悔了。”
唐毅凡沉默了。
温行远洞悉了他的心思:“我对韩诺没偏见,是你小看了他的本事。他能重回天裕,坐上总经理的位置,说明他早已经在暗中布局。”
“你的意思是,天裕地产要换天了?”
“无论是天裕地产还是天启地产,都是姓韩,但掌舵人是韩诺,还是篡位夺权的韩天裕,可是大相径庭的结果。我们拭目以待吧。”温行远沉吟了小片刻,强调:“告诉磊子别对韩天裕客气,有问题直接和张妍商量。她的能力,你清楚。”
唐毅凡立即撇清自己:“停,打住。我和她井水不犯河水。”
“我指的是公事。”忽然想到什么,温行远问:“关于张妍,你和季若凝备过案了?”
“如果不是这次的合作,我几乎忘了还有她这个人,备什么案。”
“你口风够紧的,我都不知道你和她还有一段……”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唐毅凡打断了:“老皇历了啊,不提了。”
“你清楚自己为人丈夫的责任就好。另外,为了你家庭的安定团结,我安排了新助理接手张妍的工作,近期到位。”
“你至于吗?”
“希望我是多此一举了。”
“神经病!”
温行远直接把电话挂了,明白张子良听出了端倪,他把话题拉回来:“你说要是韩天裕下台,韩诺能顺利接手天裕吗?”
张子良敛笑:“别说韩天裕还有儿子,就算没有,韩诺手里的股份怕也不够,要不然也不会处处受制于韩天裕了。”
“他那儿子成不了事。我查过,现在韩诺手里攥着超过40%的股份,韩天裕可能也有所觉,沉不住气了,急着把韩诺往风口浪尖上推。”温行远肃然淡笑,目光如电,“他想借我的手整垮韩诺。”
“韩诺也不简单,能忍三年。”说到韩诺,张子良心绪翻滚,不免有些倦然,“你打算怎么办?”
“我?落井下石这种手段,对付韩天裕正好。不过,有人未必愿意我插手。”温行远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韩诺是个孝子,就算当年韩天裕篡位夺权,为了不让韩天启发现什么,他都忍了。如今韩天启不在了,颜颜也,他是没什么顾虑,要放手一搏了。”
张子良还要说什么,抬头时见郗颜正往吧台来。温行远放下酒杯,迎上去握住她的手,“累了吧?这就回家。”
郗颜点头,和张子良挥挥手,被他拥着出门。
已是秋末,夜风很凉,温行远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等着,我去开车。”
郗颜安静地站在巷口,望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心下温暖。
回去的路上,郗颜问:“金碧动工了吧?你是不是很忙?”
温行远偏头看她一眼:“开始拆迁了,毅凡比较忙。”
“要不明天你就回去吧。”从吃晚饭开始,他的电话就响个不停,郗颜当然不会忽略他温氏决策人的身份,她很清楚,除了爱情,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温行远瞪她,“这就要赶我走了?”
“不是。”她委屈的嘟嘴,“怕影响你工作。”
捏了捏她小巧的下巴,他笑,“又不是十八九岁的毛头小子,别瞎操心,我会安排。”
郗颜闻言倒不乐意了,“这么理智?看来也没我想的那么痴情。”
温行远在她额头弹了一记,“我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嗯?”
揉揉脑门,郗颜憋不住笑,在他眼中看到耍赖的自己,“就是欺负你,怎么着?”
温行远嘴角噙着笑,极度纵容地说了两个字:“喜欢。”
郗颜嗔怪地看他一眼,然后凑过去,极快地在他侧脸亲了一下。
沉稳如温行远居然没把握好方向盘,性能良好的私家车瞬间飘了一下。
郗颜原本有些害羞,结果被温总的反应逗笑了。
等温行远停好了车,郗颜才注意到不是她宿舍:“我要回宿舍。”
温行远径自下车,拥着她往公寓的方向走:“回什么宿舍?明天我陪你过去收拾一下,搬回公寓来,否则我不放心。”
郗颜抗议,“我不要住这里。”
“听话。”温行远给她裹紧了外套,望着近在咫尺的倔强小脸,“不放心我?”
当然不是不放心他。可是,同居什么的,不太好吧。他们才成为恋人两天的,这么神速的发展,郗颜一时消化不了。她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可爱极了,温行远笑着搂了她的肩膀,半抱半绑架般拥着她走,“表情怎么那么丰富?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不过是同住一个屋檐,看把你吓的。我只是希望你离我近点,要不我不踏实。”
“我又不会跑了,有什么不踏实的。”郗颜磨磨蹭蹭地不肯配合,心里却因为他无意间流露出的在意,涌起模糊的喜悦。
“谁知道你是不是睡一觉就反悔了?”
“你真当我三岁啊,翻脸比翻书还快?”
温行远笑,漆黑的眼眸格外闪亮,“真要是三岁就好了。”
话语间到了公寓门口,进门后温行远去厨房拿牛奶。自从郗母去世,郗颜的睡眠质量一直都不好,下午他特意出去买来,希望能够帮助睡眠。可当他出来时,郗颜已经呈大字状趴在床上睡着了。
怕她压着心脏睡着不舒服,温行远宠爱的把她翻过来,盖好被子,然后静静地坐在床边。郗颜睡得无知无觉,全然不知有个男人借着台灯的光亮凝视着她。
温行远以手轻抚她的脸,或许是他掌心的温度让郗颜觉得温暖,她本能地朝着热源靠过来,小脸更紧地贴在他手上。
温行远俯身在她漾起浅笑的嘴角上轻吻,“从今天起,我的世界再也不允许你逃离。”
接下来半个月,温行远都在古镇。白天,郗颜如常上班,他则留在公寓处理电邮,中午温行远会过去陪她吃饭,晚上来接她下班,偶尔去酒吧坐坐。总之,两人几乎形影不离。用张子良的话说:快合成一体了。由此可见,两人感情升温很快。然而,恋人相处,除了甜蜜,当然也有绊嘴和小别扭。
因为犊子这天早餐时,郗颜提到:“若凝说唐毅凡忙得脚不沾地,你还是回去吧,不用陪我的。”
温行远埋头看报纸汽车版:“他忙不忙和我身处何地没有直接关系。”
“好歹你也是总裁,遥控指挥久了也得回去视察一下吧。”见他没反应,郗颜又问:“张特助昨天打电话是希望你回去一下?是不是项目遇到麻烦了?”
温行远轻描淡写:“他们可以处理,你就别操心了。”
“‘金碧’是A市的标志性楼盘,对温氏至关重要,你这样避世在古城,温叔叔会不高兴吧,我不希望因为我影响你的工作。”
温行远像是没有听见。
郗颜气的伸手抢过他的报纸:“和你说话呢。”
“吃饱了?”看了看时间,温行远所答非问,“走吧,送你上班。”
“能不能不要转移话题,我在和你说正经事。”
“我心里有数。”温行远伸手去拿她的包:“走吧,再磨蹭就要迟到了。”
郗颜把报纸丢在餐桌上,抢过他手里的包,“我自己上班,不用你送。”
“小颜?”温行远三两步追上她,“别闹,我开车送你,看迟到了。”
郗颜甩开他的手,“我不需要堂堂温总做司机,你忙自己的事情就好。”
温行远闻言脾气也上来了,“你就那么希望我走?”
郗颜转过身瞪他,“你说什么?”
温行远重复:“我问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早点走。”
郗颜把包当作武器扔过去:“对呀,我烦你了,巴不得你快点走。”
温行远盯着她,刚想开口,忽然见她眼晴有点红,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走过去把她抱进怀里,“我莫名其妙,胡说八道,别生气啊,小颜。”
“你确实莫名其妙。”郗颜推他,“放开我,我要自己上班,不劳你大驾。”
“说什么呢?行行,不闹了啊,自己上班,我不送了。”实在不想大早上的就招惹她,温行远适可而止,“去吧,要不真迟到了,小心点。”
待郗颜走了,温行远一个人在客厅坐了片刻,又拿了钥匙追了出去。到了她公司楼下,却见郗颜站在外面和文韬说话,一气之下把车喇叭按得特响,看她回头往他这边来,他方向盘一打,走了。
郗颜的电话打进来,响了半天才接通,她问:“干嘛走了?”
温行远口是心非:“看你忙着。”
“他是公司的客户,刚巧碰上。”等了会儿见他不说话,郗颜问:“你中午来不来了?”
“有重要的邮件要处理,看进度。”
感觉到他的冷淡,郗颜有了火气,“那你忙吧。”就挂了。
温行远负气似的没有把电话打过去,直到临近中午他又开始自我反省,觉得有点过份了,可等他把电话打过去时,郗颜的手机无人接听,办公室座机则是小丁接的,说:“颜姐去耿总办公室送资料。”
结果过了一个多小时,郗颜的资料还没送完。温行远猜测那位是真的生气了,赶忙发短信道歉。这才好了几天,他可不希望临走前还闹别扭。
“小颜,晚饭我们在家吃,我下厨。想吃什么,点菜吧。”
没人回应。
“宝贝,我错了,是我小气,不生气了好不好。”
依然石沉大海。
“别怄气了,一会我来陪你吃午饭,罚我请客好不好?要不我银子没处花,烧得慌。”
郗颜被逗笑了:“这么容易就原谅你,我太没面子。”
“面子哪有我重要。”
“自恋。”
“我只恋你,十年如一日。”
郗颜微微笑起,甜蜜的,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