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飞蛾扑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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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前页:他与她就如同一场飞蛾扑火,抱着自取灭亡的决心相拥,又企图在绝路上找到一线生机。

七月,各大院校开始放暑假。央美送走一批毕业生,也即将迎来一批新面孔。

这个暑假何冉没有回广州,而是安心地在北京呆着。月初丁小煦来找过她,据说是为了参加男友的毕业典礼,顺道来看看她,结果校方出了一些意外,毕业典礼不得不推迟到下半年才能举行。丁小煦白跑一趟,在北京玩了大半个月后就回去了。

何冉刚送走丁小煦,月末时韩屿就来了。他已经拿到中传的录取书,提早来学校考察。何冉又带着他到北京周边游览了一圈。

这个暑假,何冉让韩屿亲了自己的嘴。

韩屿交过很多女朋友,但依旧不懂吻技,只会横冲直撞。他的吻里没有什么味道,至少何冉没有感觉到。

她全程麻木、僵硬,被韩大少爷狠狠嫌弃了一番。

韩屿依旧改不了浪子本性,喜新厌旧,寻花问柳。何冉不少看见他手机里那些充满暧昧的短信,每次都是不同人发来的。

他有他的自由,何冉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开学前一天,韩屿让何冉陪自己去美发店做新造型。

但凡长得不错又有点钱的人,都免不了自大臭美,韩屿就是最典型的代表。他跟造型师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结果,何冉在旁边听得昏昏欲睡。后来实在等得不耐烦了,她决定先上二楼洗个头。

二楼人少,安静许多,灯光偏暗。

楼梯口摆放了一个高高的青瓷花瓶,大厅里流淌着古琴伴奏,一切器具都是深褐色的香椿木,古韵味十足。

何冉回想起这家店的名字,后知后觉地发现跟她第一次遇见萧寒时的那家美发店是连锁的,怪不得连装修都是一个风格。

她被领路的人带进走廊深处,韩屿有vip卡,所以她进的是贵宾房。

房间里只有两张洗发床,紧紧挨在一起,据说这是情侣包间。桌面上摆了几盘水果,都是新鲜的。何冉随手叉了快火龙果放进嘴里,就近选了张洗发床躺下。

洗头的人两分钟后才到,彼时何冉已经有了浅浅的睡意。她眯起眼睛,感觉到有人刻意放轻脚步走进来,她心头略微疑惑,但仍旧静静地躺着。

那人进房间后什么话都没说,径直走到何冉身后坐下。他将毛巾塞进何冉衣领里,一手握拢她的头发,一手打开花洒开关。水温一开始有些凉,他在慢慢调节。

“这个温度可以么?”

听到这个声音,何冉猛地睁开眼睛,对上头顶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

她微张嘴,正想说些什么,韩屿就走进来了。

何冉若无其事地闭上眼睛,连带嘴巴也一起闭上。

韩屿坐在她身旁,兴致冲冲地说着造型师给他设计的新发型有多么前卫,即使何冉一直装睡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高亢的心情。

过了几分钟,何冉突然说:“我想上洗手间。”

韩屿侧过头问:“你们这里有洗手间吧?”

帮韩屿洗头的是个年纪很小的女孩,羞答答地点头说:“有的。”

一直沉默着的的男人倒是接过话:“我带你去吧。”

何冉客气道:“好,麻烦你了。”

男人将她头发上的泡沫冲掉,拿毛巾简单包扎一下,扶着她坐起身。何冉戴上眼镜,跟在他身后走出房间。

洗手间在这条走廊的尽头,另一个方向。

男人脚步迈得很快,双腿生风,这种快是注入了某些情绪的。何冉则是不紧不慢地跟着,男人走到一半,不得不停下来等她。

他周围看看,见没人,干脆抓起她的手往前走,何冉被迫加快了步伐。

两人走到洗手间门口,男人并没有就此止步,而是拉着何冉走进一个隔间里,锁上门。随即他将口罩扯下一边,露出整张脸。

其实他没必要做这个动作,何冉知道是他。

那双比别人都黑的眼睛,何冉不会忘掉。

不止是眼睛,就连他走路的脚步声,说话的语速,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何冉背靠着门板,萧寒紧紧贴着,低头凝视她。身子靠得太近,何冉感觉到他腰间冰凉硬质的皮带扣硌着自己了。

在这里工作,要求的服装是白衬衫和黑西裤。何冉不是没考虑过萧寒穿正装的样子,当时只觉得难以想象,现在看来却是非常合适的。

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事的时候,对面那双漆黑的双眼只是一直盯着她,一眨不眨,像极了隐藏在暗处的老鹰。

萧寒突然俯下身来,察觉到他的意图,何冉抬起脚,高跟鞋的尖端碾在他脚尖上。萧寒眉头紧皱,却也一声不吭。

何冉开口说:“解释一下。”

萧寒顺着她的话:“解释什么?”

何冉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寒张嘴,说的是跟半年前相似却截然不同的话:“你不找我,所以我来找你了。”

半年前他说的是:“我想看看,我不找你,你会不会来找我。”

之间的心态变化,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何冉没吭声,萧寒重复了一遍,语气笃定:“我说过我会来北京找你的,所以我来了。”

何冉依旧静默不动,萧寒的脸又缓缓埋了下来。

靠得近了,呼吸交错,他微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肌肤和毛孔,带着一些试探性。

四片唇瓣快要吻合在一起时,何冉小声说:“我有男朋友了。”

萧寒动作微顿,停了下来。

他问:“跟你一起来的那个男生?”

“嗯。”

萧寒说:“他之前来过这里,跟别的女孩子。”

“我知道。”

“知道你还……!”

何冉垂下眼皮,轻声说,“萧寒,他跟你不一样。”

他撤回身子,定定地看着她,眼睛里一层沉重的雾气化不开。

“有什么不一样?”

何冉没有答话。

萧寒试图从她的眼睛里分辨出一丝讯号,可漫长的等待始终得不到回视。

“你跟我说过你不会后悔的,你明明说过。”萧寒往后退了一步,话里含杂太多复杂的情绪。

何冉仍旧不看他,只是神情淡漠:“我是不后悔跟你在一起过,但是不代表我们以后还会在一起。”

萧寒握紧了她的手腕,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那你一开始就不应该来招惹我!”

萧寒走了,走的时候他一拳砸在何冉脑袋后面的门板上,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明显的情绪外露。

何冉一个人坐在马桶上,发了很久的呆才起身离开。

那之后的几个月,萧寒都没有在何冉面前出现过。

确切地来说,是何冉不曾打探过萧寒的消息,所以才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回广州。

十月份,国庆期间丁小煦又来了北京一趟,还是为了参加她男友的毕业典礼。

为了在拍毕业照那天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丁小煦多次请求何冉陪她逛街,想买几件新衣服。

偏巧何冉最近因为社团的事情焦头烂额,每天为了多节省点时间出来,都搬回宿舍住了,哪有那个闲空出去逛街。

拒绝了多次,丁小煦仍不放弃,最后何冉只好答应陪她一个下午的时间。

他们在国贸附近逛了几个小时,丁小煦心满意足地买到了一条适合自己的裙子。何冉作为东道主,帮她付了裙子的钱。

正准备打道回府,丁小煦突然又想起一茬,“哎呀,差点忘记买花了!花不能少!”

她转头问何冉:“这附近有没有花鸟市场啊?”

何冉说有,她带她去了自己买非洲菊的那一家店,在十里河。

这里的花鸟市场其实就是一条大型步行街,范围很广,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有卖。大到批发档口,小到路边小贩,形形色/色,一应俱全。

虽说是花鸟市场,但也有不少出售古玩字画的店铺,何冉和丁小煦一路走来,看得眼花缭乱。

即使过了早市时间,街上人仍旧很多,挨肩擦背在所难免。路边有人在派传单,何冉接过之后随手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丁小煦倒是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她兴奋地拍着何冉肩膀,“哎哎!我们去这家吧,新开张有优惠活动啊,买花送宠物呢!”

何冉不置可否,“你要怎么把宠物带回广州?”

丁小煦语塞了一阵子,说:“可以送给我男朋友养嘛!”

何冉想了想,说:“那就去看看吧。”

他们按照宣传单上画的小地图找到那家花店,远看起来与其他花店没什么两样,但仔细看第二眼,就会发现不同。

花店门口被一盆盆花簇包围着,经过主人的悉心照料,淋浴着晶莹水珠,争相斗妍。招牌却简单得令人发笑,就只有方方正正两个字,花店。

吸引何冉注意的是摆在门外的几个铁笼子,里面关了几只小猫小狗,叫得正欢。铁笼子前面挂了一排用透明袋包扎起来的鱼群,色彩艳丽。不仅如此,地面上还摆了几个泡沫箱,有的装乌龟,有的装仓鼠,还有刚出生的小鸡仔和小鸭子。

这到底是卖花的还是卖宠物的?

何冉顿生出几分好奇,准备进店里瞧瞧。手刚握在门把上,又瞥见玻璃门上贴了一张招人启示。字迹蹩脚,“启”字写成了“起”字,用笔划掉后重写了一次。

丁小煦也注意到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何冉推开门往里走,“进去看看吧。”

然而脚刚迈进去半步,她就猝不及防地看见了站在柜台后面的人——

正专注地给一个中年男人剃头发的萧寒。

那时候她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一句话,不卖鸭子的园丁不是好理发师。

“哎哟!”陈亮痛嚎一声,捂着后颈肉瞪萧寒,“老萧,你悠着点啊!”

萧寒出神地盯着前方,看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缓缓地将剃刀拿开,“喔。”

丁小煦走上前,看看陈亮,又看看萧寒,问:“你们哪个是老板啊?”

萧寒说:“我是。”

丁小煦礼貌地问:“请问有没有什么适合送毕业生的花啊?”

“有的。”萧寒点头,言简意赅地给她介绍:“百合。”

丁小煦犹豫道:“呃……我是送给男朋友的,百合不太合适吧。”

萧寒改口说:“那就送扶郎。”

丁小煦又问:“扶郎是什么花?”

萧寒几步走到花架前,指着一盆大红色的花说:“就是这个,学名叫非洲菊,也叫太阳花。”

闻言,站在一旁的何冉不禁移过视线多看了几眼,的确跟她养在家里的那盆非洲菊一模一样。

丁小煦好奇地询问:“这花有什么特殊寓意吗?”

萧寒说:“毅力、不畏艰巨,前阵子很多毕业生都来买这个花。”

丁小煦一听,挺满意的,立马决定下来:“那就要这个了,你能帮我做成花束吗?装饰得漂亮一点,我明天下午来拿。”

萧寒点头说:“没问题。”

丁小煦走到柜台前边付了定金,萧寒递出一张名片,“有什么问题就联系我。”说话时,名片的方向朝着何冉。

丁小煦笑着打趣:“老板,不是我买你的花吗?这名片应该给我才对吧。”

萧寒“喔”了一声,不留痕迹地将名片的方向转向丁小煦。

丁小煦伸手接过,笑了一声说:“谢谢你啦,老板。”

萧寒语气淡淡的:“没事。”

离开时,何冉忍不住回头多望了一眼。在她回头之前,萧寒已经收回了视线,继续帮坐在座位上的男人剃头。

从花鸟市场出来后,丁小煦回酒店,何冉回宿舍。

她在学校门口偶遇了同班同学,不是很熟的关系,原本没有开口打招呼的打算,那个男生倒是挥着手很热络地走了过来,与她说长问短。

何冉对于这个男生唯一的印象就是期末考试时放在她桌上的鸡蛋灌饼和热豆浆。因为他长相比较白净,大家都叫他小白。

上个学期何冉很少在学校露面,男生们想接近她都有难度,最近她经常回宿舍住,许多人就开始活跃起来了,小白就是其一。

何冉对小白没意思,但也没有表现出不耐。她站在原地,礼貌地听着他把话说完。直到小白再也找不到话题,她才转身告别。

那天的见面仿佛只是过眼云烟,没有对何冉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

日子悄然流逝,一个月转眼过去。

广州的秋天往往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就已经结束,北京的秋天却不同,这是何冉最喜欢的季节,天气不冷不热,温度宜人。

黄昏落叶,层林尽染,叠翠流金,形成了这个季节最美丽的一道风光。

自从何冉搬回学校住后,宿舍里就发生了一件怪事,频繁失窃。

起初是黄晓丽的珍藏书不见了,接着张阿敏的裤子失踪了,后来刘蕊也发现自己新买的鞋不见了下落。

虽然丢的都不是什么太值钱的东西,但是这样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难免叫人害怕。

几个室友一开始不是没有怀疑过何冉,但见她一身名牌,还有自己的车,似乎不需要做这种小偷小摸的事情,就打消了疑心。

几个女生在宿管那里报了案,但也一直没有结果,此事只能暂且搁置。

何冉最近习惯了每天清晨起床练气功,这是老中医给她的建议,对于改善她的病情有很大的帮助。

蓝天白云下,她一边打着拳一边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

夜雨声烦,难以入眠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动静。她微微睁开眼睛,目光所及之处,一双穿着粉色棉拖鞋的脚站在自己床前。

从不断发出的窸窣声响可以确定那人正在翻找着什么东西,何冉没有出声,大概几分钟后那人就离开了。

今早何冉打开衣柜检查时,发现自己的mp4不翼而飞了。

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男士运动鞋,打断了何冉的思绪。她抬起头,动作微怔。

萧寒背对着晨曦的阳光,叫出她的名字,“何冉。”

两人走到操场周围的看台坐下休息,何冉拿出保温杯喝了口水。等嘴唇湿润之后,她才开口问:“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萧寒不咸不淡地说:“你们学校有人订了花,我来送。”

何冉了然地颔了颔首。也对,今天十一月十一号,应该不少人告白的。

这段对话之后就没有了下文。

他们坐了挺长一段时间,望着不远处的高楼,各怀所思。

萧寒身上不断地发出一阵酸臭味,不知是被什么东西泼在衣服上了。

何冉问:“你不打算回广州了吗?”

萧寒说:“我在这里开了花店。”

何冉说:“花店在哪里都可以开。”

萧寒沉默几秒才说,“我以后都在这里。”

何冉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你不该来的。”

萧寒不接话。

何冉接着说:“以后你就会知道这个决定是错误的。”

萧寒缄默不语,过了一阵子,他手机响了。

放下电话后,萧寒站起身说:“我还要去送花,先走了。”

何冉点了点头,朝他挥手:“好,再见。”

把一套气功打完,何冉出了满身汗,准备回宿舍洗澡,还没到宿舍门口就听到里面激动的说话声。

“我跟你们说,今天我遇到我的真命天子了!这次绝对是真的!”

说话的人是宿舍里性格最奔放的一个女生,叫张阿敏。她每个星期更换一次真命天子,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何冉安静地推开门,走到自己床位边上,拿毛巾擦汗。

张阿敏继续大肆宣扬:“我刚刚走得太快没看路,不小心撞到他,酸辣粉全泼他身上了。他真是老好人啊,不仅没骂我,还问我有没有事呢。”

黄晓丽不屑一顾:“你是泡沫剧看多了吧,随便撞个人都能看上人家。”

刘蕊倒是挺感兴趣,凑过来问:“那人长得帅么?”

张阿敏仔细回想了一阵子,“不能说很帅,但就是有种特别的感觉,我也说不清楚。”

她越说越兴奋,“最重要的是声音好听啊,我是不折不扣的声控啊,一下子就击中我心里了!”

刘蕊追问:“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么?”

张阿想了会儿,说:“不是吧,我看他手里拿着一叠传单,应该是来打广告的。”

说到这里,她突然猛地拍了下手,“他还给我发了张传单,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开的店!”

何冉拿上毛巾和衣服,关上衣柜,走到张阿敏面前。

视线微垂,是一双粉红色的棉拖鞋。

何冉抬起头,若无其事地说:“借过一下。”

“哦,好的。”张阿敏耳朵夹着手机,悻悻然让开道。

何冉面无表情地径直走进浴室里。

每天六七点左右的早市是花鸟市场一日中最忙碌的时候,萧寒和陈亮在店里店外来回前后地跑,分身无术。

何冉在门口站了有一阵子了,因为人太多,萧寒并未发现她的存在。

萧寒这间花店自开张以来生意一直很好,价格比别家便宜,花草照料得更加精心,消费达到一定总额还能送宠物,因此回头客也多。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买他的账,比如说现在站在何冉面前的这对母子。

妈妈想进店逛逛,小男孩却被萧寒的手指吓到,不肯进去,抱着女人的大腿嚎啕大哭。

萧寒站在一米外,想要上前安慰,却惹得那小男孩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最终女人迫于无奈,只好带着那小男孩离开。

萧寒脸色稍显黯淡,但也没说什么,回店里继续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过了几分钟,何冉也走进店里。萧寒见到她并没有表现出多惊讶,只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然后问她想买什么。

何冉说:“之前养的非洲菊死了,再买一盆。”

萧寒却说:“马上要入冬了,不适合养非洲菊。”

何冉问:“那适合养什么?”

萧寒正要答话,门口又走进来一个熟人。

张阿敏最先看见何冉,很诧异地打了声招呼:“咦,何冉?你怎么也在这?”

何冉却很平静,她知道张阿敏经常光顾这里,从这段时间宿舍阳台上不断增多的盆栽数量就能看出来。

“我也来买花。”何冉态度很随和地问,“你呢?”

张阿敏嘿嘿笑起来,“萧哥说今天进新品种,我就来看看,顺便帮帮忙。”

正说着话,萧寒从屋里搬过来一盆枝条,来到何冉身旁,说:“你可以养这个。”

何冉侧过头,“这是什么?”

萧寒说:“山茶花,再过一两个月就能开花。”

“喔。”何冉点点头,“看着还行。”

萧寒又说:“山茶只能观赏,你再养个净化空气的,虎尾兰。”

何冉皱眉:“怎么又是虎尾兰?不要,好丑。”

萧寒耐心教诲:“你别总是只看外表,丑一点没关系,能吸尘才是最重要的。”

何冉说:“不行,我就要好看的,长得丑的我连浇水的欲望都没有。”

萧寒被她堵了好一阵子,说:“那就养常春藤吧,挂在墙上的也挺好看。”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半天也没完没了。张阿敏好奇地瞄来瞄去,终于忍不住插入:“你们认识呀?”

萧寒正滔滔不绝,被突兀地打断。他闭上嘴,看了何冉一眼,然后含糊其辞地“嗯”一声。

何冉也停下来,多解释了一句:“我们是朋友,之前在广州认识的。”

“喔。”张阿敏慢吞吞点头,笑开颜说:“那真是好巧喔。”

之后,萧寒一条一例地教何冉这两种盆栽的种植方法,张阿敏则帮忙跑了几次腿,出去送花。

到了九点左右,店里终于不那么忙了,几个人渐渐闲下来。

陈亮才记起来还没吃早饭,拍拍肚皮催促道:“老萧快去买早饭!我饿得不行了!”

萧寒看向正准备离开的张阿敏和何冉,问:“你们吃过了没?”

张阿敏摇摇头说:“还没呢。”

萧寒便邀请道:“那留下来一起吃吧。”

张阿敏忙不迭点头,“好阿好啊!”

萧寒又看向一旁的何冉,何冉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萧寒一一询问每个人的喜好,打电话叫了外卖。张阿敏和陈亮都要了酸辣粉,何冉还是没说话,萧寒帮她点了一份白粥,他自己也是。

店里没有桌子,两个女生坐在塑胶椅上,两个男人就只能手捧着饭盒,站着吃。

张阿敏吃饭时仍不忘跟萧寒搭话:“萧哥,光喝粥会不会太淡啊?这家店也真是的,也不配点榨菜。”

萧寒摇头:“还好。”

张阿敏很好奇,“你们重庆人不是都爱吃辣吗,怎么你口味这么清淡呀?”

萧寒目光似有若无扫向何冉这一边,说:“被人带的。”

过了一会儿,张阿敏又问:“萧哥,你店里不是在招人吗,你看我怎么样?”

萧寒放下碗,抿着唇说:“你还在读书,时间上或许会有冲突。”

张阿敏说:“我可以周末来啊,你不算我工钱也行的,送我几盆花就好。”

萧寒考虑片刻,说:“再看看吧。”

饭后,张阿敏主动承担了收拾残局的任务。

她手脚麻利地将几个塑料饭盒打包收拾好,跑出去倒垃圾。

看着她那股勤奋劲,何冉不禁回头问萧寒:“她在追你?”

萧寒弯腰将几个塑胶椅子叠在一起,答得模棱两可:“不知道。”随口又说:“就跟你当初接近我一样,不声不响。”

“……”何冉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她比我活泼多了。”

“嗯。”这句话萧寒倒是赞同,点了点头说:“挺热心的小姑娘。”

何冉话有深意:“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

萧寒侧过头看她,“你在说你自己?”

“……”何冉冷哼一声,没接话。

她蹲下身将自己的两盆花抱起来,扭头就走。

“你还没给钱。”萧寒望着她,在身后幽幽道。

何冉装作没听到,径直走出店里。

走到路口时她正好遇上倒完垃圾回来的张阿敏,萧寒口中“热心的小姑娘”在见到何冉的第一秒时,没来得及收起脸上复杂的表情。

随即,她笑着朝何冉走过来,问:“你跟萧哥好像挺熟的,怎么认识的啊?”善于伪装的人往往拥有敏锐的观察能力,张阿敏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何冉偏不告诉她,她面不改色地胡诌:“他来我家收破烂,一回生二回熟。”

张阿敏笑僵住,脸皮抽搐了一下。

送走了两个大姑娘,店里顿时冷清下来。

陈亮凑近萧寒身旁,很不是滋味的说:“嗳,你这家伙女人缘怎么这么好啊!为什么就没有漂亮的小妹妹来找我啊?”

萧寒不做声,他想起一事,又撞撞萧寒的胳膊,打听道:“对了,刚刚那两个,到底哪个是你说的老相好啊?”

萧寒目光不知看着何处,指指门外,“刚走的那一个。”

“什么刚走的那一个?”陈亮瞠目结舌,“两个都走了啊!”

“喔。”萧寒这才回过神来,又说:“穿黑色衣服的那个。”

陈亮有些意外,“黑色衣服的看起来很冷淡啊,我还以为是长头发的那一个。”

萧寒心不在焉地嗯一声,转身去柜台后面整理账单。

有一句话没说出来。

在床上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冷淡。

整个星期,宿舍里无处不充斥着张阿敏的声音。萧寒昨天怎么样,萧寒今天怎么样,萧寒明天将要怎么样。值得一提的是,这回她的“真命天子”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一个月还没更换。

忙完社团的事后,何冉就搬回在学校外面租的房子去了,还是一个人住更清净些。

正如萧寒所说,一个月后,窗台上的山茶花开了。花瓣层层叠叠,鲜艳欲滴,何冉觉得远比那什么破非洲菊好看多了。

圣诞节前夕,张阿敏给何冉打了电话,说宿舍四个人约了一起电影,问她去不去。

何冉不爱凑热闹,本要婉拒,张阿敏却说:“你平常不愿意跟我们一起玩就算了,后天是刘蕊的生日啊,你要是把我们当朋友的话就给个面子来吧。”

她话说到这个份上,何冉思考了很久,终于改口说:“行,你们定时间吧。”

平安夜那天,何冉提早了半个小时到约定见面的电影院门口。下午三点,电影院的生意很火爆,购票处排成了几条长龙。

她有早到的习惯,另一个人也有。

何冉看着不远处、站在广告灯箱前边的萧寒。

黑色的亮面羽绒服,深蓝色的牛仔裤,一双不知什么牌子的运动鞋,鞋底已经快被磨平。很普通的打扮,稍不留意就会融入人群里。

萧寒也在看何冉,当何冉的头转向他时,他下意识地把视线挪开,但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显然不能奏效。

何冉抬脚朝他走过去,很快她就站立在他跟前,开门见山地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萧寒终于收回视线,停留在近处的她身上,说:“阿敏叫我来的。”

何冉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眉。

萧寒这种一年都不来一次电影院的人,居然会答应张阿敏的邀请。而且还是在这种容易令人遐想的节日,未免太过刻意。

何冉抬头看他,直截了当地说:“萧寒,你没必要故意刺激我。”

萧寒语气如常:“我没有要刺激你。”

“不是刺激我?”何冉哼笑一声,“那难不成你真的喜欢她?”

“不喜欢。”

何冉又说:“张阿敏喜欢你,你不知道?”

“知道。”

“知道你还来?”

萧寒抿着唇,他不会撒谎,就这么平铺直叙地说了:“她们说你来,我就来了。”

“……”

何冉转过身,将刘海全推到脑后,长吁了一口气。

她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跟萧寒拉拉扯扯,对萧寒用下巴指了指电梯的方向,“去那边说。”

电梯慢慢下降,何冉和萧寒在负一层走出来。这里是个地下停车场,除了偶尔驶过的几部车辆,人影稀少。

何冉踩着高跟鞋走在前面,萧寒隔了几步跟在后面。

他们走进一个隐蔽的洗手间里,何冉利落地把门关上,转过身目光直直地看着他。

她换上一副劝告的语气,“萧寒,你这是在浪费时间。”

萧寒同样面孔严肃:“我不觉得。”

何冉干脆把话说明了:“你在北京留再久也没有用,我不会跟你走的。”

萧寒毫不退缩,见招拆招:“你不用跟我走,你到哪我就去哪。”

讲理讲不通,只能动之以情。

“你听听我的行么?”何冉伸出双手,帮他理了理衣领,语气放得舒缓下来:“以后不要来找我,对我们彼此都有好处,我真的……给不了你什么。”

将他衣服上的褶皱完全抚平后,她收回手,不急不躁地说:“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男人。”

手来不及放回口袋里,就被萧寒在半空中紧紧攥住,他的声音里意味深长:“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拿得起你过。”

他目光如炬地盯着她:“你既然敢来小洲村找我,敢来涪陵找我,还给秦早钱让她走,不就是为了跟我在一起么?现在我来找你,为什么你又反悔?”

何冉闭着嘴,不动声色。

萧寒上前一步靠近她的身体,肌肤相贴,意有所指:“你要让别人坐享其成吗?”

何冉躲避开这个带着入侵意味的动作,垂下视线看着地面。

“在一起不行。”许久,她叹了一口气,“除此之外,你想要什么?”

萧寒双手把在她腰上,微微用力往自己这边带,将她抱进怀里。

“你觉得呢?”他贴在她耳边,刻意压低了声音,“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想要。”

靠得近了,能闻到他身上带着的淡淡的烟草味道,似乎比以前更重了些。

何冉一晃神,萧寒的脸已来到跟前。她眼睑微垂,视线停留在他唇瓣上隐隐约约的纹路,每一道都让人想伸手触碰。

她做事我行我素从不亏欠任何一个人,可唯独对着眼前这个男人,是没有办法问心无愧的。

沉默了半晌,何冉开口轻唤他的名字:“萧寒。”

“嗯。”

她声音有些发哑,很缓慢地或:“我可以给你。”

“但仅限于身体。”她话音微顿,“其他的我没法负责。”

萧寒置之不理,先下手为强。“我不相信。”他果断地俯身吻住她的双唇,“你总是口是心非。”

天气太冷,他们相互拥抱着取暖。

他倒是依旧不急不慢地叫着她的名字,“何冉。”

“嗯。”

“何冉。”

“嗯。”

“何冉。”

“到底干嘛?!”

“何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