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严重,也许是不想让您担心。”
贺楚洲:“不过情况有点特殊,电话里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您方便的话,我现在就送他回您那。”
裴岩松:“抱歉,不方便。”
贺楚洲:“什么?”
裴岩松过于干脆的拒绝让他不由皱眉。
“现在不方便。”
裴岩松声音没有波澜,听起来对儿子出了意外这件事并不十分在意:“我在国外,短时间内没有办法赶回去。”
裴岩松:“如果裴悉给你添麻烦了,我替他向你道歉,贺总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如果真有解决不了的事,他会自己给我打电话。”
贺楚洲皱眉更深,正要开口说什么,就听一道年轻的女声在叫裴岩松。
而裴岩松在应声后很快就挂了电话。
贺楚洲实在不能理解裴岩松这个反应。
作为一个父亲,听见自己儿子出了意外身体不适,这是正常应该有的反应?
算了,别人家事他无权多做过问,只是眼前的事情就变得棘手起来。
裴悉的父母不在国内,裴悉朋友那边又得瞒着,前路后路都被堵死,难不成真要把人一直留在这里
咚。
熟悉的撞击声从客厅传来,是狗子踩翻狗碗的声音。
贺楚洲警告地喊了声“贺星星”,放下手机打算先出去训狗,转身却看见了身后不远的裴悉。
穿着不合身的睡衣,顶着一头半干的头发,也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贺楚洲脚步顿了顿,第一眼注意到他的头发:“怎么又不吹——”
话音戛然而止。
裴悉倏然红透的眼眶让他瞬间失声。
“怎么了?”
什么狗碗狗粮立刻被抛在脑后,他大步走到裴悉面前,抬手去摸他的脸:“我看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嘶!”
钝痛从手掌一侧传开,他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随着钝痛一同落下的,还有接连不断的眼泪珠子。
裴悉睫毛一颤,那些含不住的眼泪就全砸到了他手上,明明是微凉的温度,却烫得他激灵。
他忍着痛弯腰靠近,用另一只手去抹裴悉的眼泪:“怎么回事啊祖宗,怎么洗个澡还洗伤心了,水太烫?还是这套睡衣不喜欢?”
咬合的牙齿松开了。
没有咬破,但是多了两排跟明显的牙印。
裴悉:“我听到了,骗子。”
贺楚洲:“什么?”
“你给我爸打电话,想送我走。”裴悉一字一顿:“你明明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
“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他很少有这样毫无保留宣泄情绪的时候,已经难过到了极点,眼泪止不住地滚落。
睫毛濡湿,呼吸急促,极力保持冷静的声音里依旧是压抑不住的哭腔。
“贺楚洲,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贺楚洲慌了神,顾不上手有多疼,手忙脚乱地帮他擦眼泪:“没啊,没有不要你,别乱想。”
“就是我最近呃,最近工作忙,可能没办法一直照顾你,想着送你回家去住一段时间,对,就住一段时间。”
裴悉太能哭了,眼睛里像是装了个水龙头,贺楚洲哄的还不够他往外流的。
只是他连哭得过分安静,紧咬着唇瓣不会发出一点声音,除却偶尔吸气时带着轻颤和哽咽的呼吸。
贺楚洲束手无策,甚至已经有了打个电话求助楚女士的想法,黔驴技穷之际,他无意看到了裴悉推他时手里捏着的那张纸。
是他书房抽屉里的那一摞便签纸。
原本平整的纸面被捏出许多道褶皱,但依旧可以看清上面用公整漂亮的行楷写下的内容。
是一份保证书。
是裴悉在车上承诺他的,绝对不会拉黑他的保证书。
乍起的一丝波澜荡过心口,有点酸,有点软,像被初生的小动物脑袋拱过的感觉,微微发胀。
他盯着保证书看了几秒,终于闭眼长吐了一口气,在抽走那页纸的同时,掌心贴上裴悉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