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度靠近,裴悉还是固执摇头,又把自己往里缩了些。
贺楚洲啧了声,声音加重了些:“裴心心,听话!”
裴悉:“楚洲,我好冷。”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但裴悉声音太轻了,贺楚洲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再度放轻语气:“冷?很冷吗?”
“很冷,浑身都很冷。”
裴悉从侧面伸出一只手,抓住贺楚洲手臂的衣料,半睁的眼睛似蒙着一层水雾,艰难聚焦:“楚洲,你抱抱我。”
“你抱抱我,让我暖和点吧。”
期待的拥抱并没有随着话音落下而到来,裴悉睫毛一颤,失落地松了指尖。
无可奈何的一声叹息在落针可闻的房间响起。
下一秒,身边的位置下陷,被子也被掀开一角,在冷风灌入之前,先贴上来的是一具温暖的身躯。
长臂在腰间一揽,他便落入一个宽阔结实的怀抱,熟悉干净的味道让他无比心安。
“就会用撒娇对付我,看准了我吃你这套是吧!”
贺楚洲咬牙切齿,动作却正好相反,好像生怕重一点能把人揉碎。
“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就不管用了知道吗,哪能回回这么顺着你,我不要面子的吗?”
裴悉闷闷的声音从他胸口传来:“你跟你家小孩儿计较什么面子。”
贺楚洲:“……”
哽住的沉默让裴悉忍不住轻轻弯了弯唇,低头埋得更深。
说什么没有下次。
这么久了,他从来也没见过他口中不管用的下次到底是哪一次。
暖被窝可以,但医院也必须得去。
贺楚洲等怀里的身体不再抖得那么厉害,抗拒的情绪也不再那么强烈时,动作利索地将人抱下楼赶往医院。
这个点病人不算多,从门诊接待上楼,医生给裴悉测了体温,近39度的高热,难怪人都烧得不大清醒了。
“今年换季温差大,感冒的人也比较多,要注意保暖和保持锻炼。”
“还有,劳逸结合也很重要,病人很大程度上是劳累过度,给了病毒可趁之机,回去注意让病人好好休息,多喝热水,家里记得开窗通风……”
贺楚洲记下每一句医嘱,回到病房陪着裴悉打吊针。
裴悉打吊针时意外的乖,没有抗拒也没有挣扎,只是在针扎进手背时轻轻蹙了下眉头,其他时间就偏着脑袋,一眨不眨看着贺楚洲。
贺楚洲低声问他饿不饿,他摇头,问他渴不渴,困不困,他也摇头。
不说话,只是看着,偶尔动动手指去勾贺楚洲的袖口,或者勾他的小指,长睫在瓷白的眼下皮肤上打出一片阴影。
小动作挠得贺楚洲心都要化了,反将他的手拢进掌心捂着,给他讲了很多贺蔼月从小到大闹出的笑话。
等吊瓶打完,烧退了些,才拿着药带人回家。
病中的裴三花不止乖,还黏人,比平时更翻倍的黏人。
好像变成了一只对一切都充满陌生的小兽,只有呆在襁褓里时才觉得安全,只有趴在巨兽的肩上,才有空观察这个世界。
换言之,他几乎离不开贺楚洲一步。
贺楚洲抱着他下车,抱着他回房间,打算去把粥热一热让他吃点时,他立刻从床上坐起来,也要跟着去。
贺楚洲没办法,临时想了个主意。
他拿手机下载了一个儿童秒表,指着上面的彩色泡泡球告诉裴悉:“球掉到第300颗之前我就回来了,如果没回来,你再来厨房找我好不好?”
300颗球,300秒,热一份海鲜粥绰绰有余了。
看裴悉靠在床头开始默数,他拎上袋子转身去厨房,将粥倒进碗里又塞进微波炉,时间调到两分钟,提示音一响便立刻取粥回房间,一气呵成。
“234,257,289……”
刚靠近房门就听见这么个节奏炸裂的数法,贺楚洲喉头一哽,加快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