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要死,她想活着。
那么好的年华,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可是,最后,磨得尖尖的筷子,却并不仅仅能刺伤人。
还能,杀人。
哪怕,她之前没有做过什么错事,现在呢,再没有回头的路了。
死,是唯一的结局。
她刺死的,是当今皇上圣宠的醉妃的母亲。
这个罪名的发落,绝不仅仅是一杯鸠酒那么简单。
或许是车裂,也或许是腰斩。
不论哪种死法,都太痛苦太痛苦。
伸手拿起那杯鸠酒,她听到,暗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能等了,抬首,将那鸠酒一气灌下。
她真的没有做错什么,只想活得更好,为什么,一个丫鬟,注定要被人轻视呢?
哪怕得到重视,成全的也是,别人的谋算。
酒盏落地,碎了一地。
谁的心,也一并地,在这清脆声中碎去……
醉妃结局卷
天永十三年,十一月十一日。
黎明破晓前,天际,扯絮般落了一夜的大雪,蒙蒙地发着晦暗之色。
雪珠子,打在天曌宫偏殿的琉璃瓦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映着殿内,银碳的‘劈啪’,恁在这份静寂里,添了些许寥落的声响。
榻前,另加着熏笼,更使殿内温暖如春,只,夕颜纵是盖着厚厚的棉被,又拥于轩辕聿怀中,手,仍是冰凉的。
李公公的声音从殿外传来,虽仅一句,却是焦灼无比的:“皇上,有要事禀。”
她随着李公公那一句话,凐上愈浓的不安,眼见,轩辕聿松开拥住她的手,
就要起身下榻,她却兀自不肯松开环住他的手。
她不要被瞒着什么,哪怕,这层隐瞒的本质是善意的。
李公公明知皇上才歇下,不过就这点歇息的时间,卯时即要上朝,却匆匆来禀,又并不直接在殿外禀奏,显然是想请皇上出殿一听。
所以,这样的反常,只意味这一种可能,此事虽重要,但,不能让她知道。
如今,战事大捷,前朝祥和,有什么是不能让她知道的呢?
除非——
她不敢往下想。
可,她不能回避。
回避,只是多一份残忍。
这分残忍在于,她会在最后一个才知道,终究要去面对的事实。
她的手丝毫不肯放松,她听到,轩辕聿宽广的胸膛内,深深的吁出一口气,起伏间,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什么事?”
“皇上——”李公公顿了一顿,犹豫中,终轻声道,“王妃殁了。”
这一声很轻,很轻,似乎,从空气里拂过,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而随着这句话拂过,分明,有某出就裂开了。
裂开的彼处,亦是不会留下痕迹,即便,漫着弥天的血,却,不会有人看到。
因为,裂开的地方,只在不可示人的心底最柔软处。
她能觉到,轩辕聿的目光,担忧地凝向她,她的脸上,该是木然的。
一点波动的情绪,都不会有。
情绪,随着这份裂开,一并被迟缓地隔断。
然,仅是迟缓。
再怎样迟缓,随着堵压蓄积,终将,在裂开的缺口处崩溃。
王妃,殁了?
殁了!
养育她十三年的母亲,就这么离开她了?
接下来李公公回禀的话,她听得模模糊糊。
大致,是碧落不服,刺杀了陈媛,随后再饮下鸠酒自尽身亡。
“夕夕!”
他的声音带着焦虑,他温暖的指尖抬起她的下颔,她的眸华对上他焦灼的目光,闪过一丝绝决时,甫启唇,仅是:“皇上——”
这两个字,她已说得很费力,每一字吐出,似乎,都将使她的呼吸停滞一样的费力,可,她却是必须要将剩下的话说完:“李公公,他,说的,是真的么?”
说完这句话,她不再去望他,下颔从他的指尖移开,略低螓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