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封函文,以夜国国主的九龙印作为骑缝章。”
一般两国函文往来,若加盖这种骑缝章,则意指,亲呈国主,朝中各部都是无权扣审的。
轩辕聿心里清楚,这道函文,该是百里南接到梨雪称的慕湮罹难前嘱咐于她,尚有不测,才需呈交国主百里南的信函后,百里南做出的回函。
这道回函,莫非,是慕尚书令所不容,亦或是,暗里,谁不容的呢?
他从十岁那年开始,就对阴谋的味道特别敏感。
今日,他除了更深地嗅到这种味道外,再无其他。
不过,也好。
现在,他需要前朝这些所谓的阴谋。
这样,对他,同是种成全。
“西侍中果真是朕的肱骨之臣啊,当年,朕初登大典,亦是依赖西侍中的襄助。”轩辕聿说出这句话,起身,走进西侍中,将他从躬身的状态拉起,道,“只是,朕是在是愧对西侍中的托付。”
西侍中自是知道皇上这句话里德意思,一时间语音里暗含了涩意:
“皇上,是先皇后福薄,置于姝美人,实是臣教女无方呐。”
提及这两名女儿时,西侍中有些许的唏嘘,更多的,还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晦暗。
当然,这些许的表情,轩辕聿是不会错过的。
“西侍中,照你的意思,莫非慕尚书令,真的另有计较也未可知,而这计较,加于今晚之事,臣担心,恐危及两国百年的修好,是以,才冒这大不韪觐言于皇上。”
“西侍中的忠心可表日月,此事,朕明白了。”轩辕聿略一沉吟,唤道:“小李子,传朕口谕,召慕尚书令即刻前往行宫见驾。”
一语出时,西侍中微躬的身子,略略松了口气。
“先退下吧。”轩辕聿吩咐道。
和夜国的关系,因着接踵而来的这些事,终是岌岌可危。
这,不是他要的。
但,或许,是百里南一直等的。
窗外,冷月如钩。
这钩冷月里,他缓缓行至天曌偏殿。
殿内,夕颜却是没有睡着,她倚在塌栏上,底下螓首,轻轻吹着,她莹白的足尖,他这才瞧到,她的足尖,显是被刚才四溅的火星子烫了一串秘密的红色小泡。
因着他没有让人通传,知道他走到近前时,她方回眸望向他。
这一望,她没有缩回足去,照着以前,她会羞涩的缩回莲足。
但,现在,她不会。
她凝着他,带着惊喜:
“皇上,您来了。”
轩辕聿望着眼前的女子,她,真的失去记忆了吗?
这些天来,他既希望她能失去记忆,同时,又不希望,她真的,就这么失去了所有他和她过往点滴的记忆。
“为什么希望朕来?”
“很简单啊,我是您的妃子,既然我是您的妃子,自是希望自己的夫君能留意到我啊。”
他把足尖小心翼翼地放到锦褥上,发丝因这一放,有几缕垂拂于她的脸畔,恰好掩去眸底的言不由衷。
她知道,他这句话有着试探的意味,所以,仅能这么说。
“你对失去的那部分记忆,一点都不在乎?”
这句话,刺进她的耳力,她却扬起脸,笑着望向他:
“我在乎有用么?失去的东西,真的,会因为我一点点的在乎就能回来吗?”
她是笑着,心里的滋味,却是和笑无关。
“所以,我不会再勉强自己去想起来,因为,想不想起来都只是过去的事了,自入了宫开始,未来要走的路,都只在皇上您的手里。”
沉重的心情,轻松地话语,这两种截然相反的东西,都是能如此的和谐说出来。
“告诉朕,你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他若有所思的问出这句话,语音虽仍是淡漠的,但,终不再有拒人千里的冰冷。
“希望皇上,今晚,能陪我,因为,是元宵节。”她望向他,说出这句话,“好么?”
他的生命,再怎样,她能得到的一夜,或许,都是屈指可数。
或许,他问出这句话,还有别样的意味,只是,永久的猜测,永久的试探。
就如那场对弈。
到最后,其实,不过是零和博弈。
相对于耗费的心力来说,谁,都没有赢。
因为,再感情的这场棋局里,不该会有输赢,有的,只是对弈刹那的心动,如此罢了。
她用失忆,去试探他的真心,答案,她已清晰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