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音甫落,她紧紧凝着翔王的目光,分明看到翔王的眼底拂过一丝的痛楚,他真的那么爱钦圣夫人吗?
是的,即便她不曾爱过,却能分辨出,翔王的这抹痛楚,是因为爱。
只有爱,才能让一个叱咤疆场的王,这般痛苦,却又无奈。
手心发凉,这种凉意顺着她的手腕,一点一滴地沁了上去,直抵心口的柔软。
“王爷,嫔妾不知道,您为什么会喜欢娘娘,但,眼见着,皇上对娘娘也是好的,既然如此,您的这份喜欢对娘娘来说,就是灾难。可娘娘从入宫的那日起,今后的一切,便都是帝王的,再由不得娘娘,所以,不管娘娘对您怎样,您对娘娘如何,您都是不能,也不可以继续这份喜欢的。嫔妾知道,说出这样的话很轻巧,可真要去做,确是难的。但,如若王爷想娘娘从此以后过得好,还请王爷收起这份心,为了娘娘,也为了嫔妾,嫔妾当初选择王爷,就是希望能和王爷白头偕老,哪怕王爷现在不喜欢嫔妾,没有关系,嫔妾愿意等,只求王爷给一个念想于嫔妾,嫔妾就甘之如饴了。”
这一番话,她以最温柔的语意,最坦然的目光说出,覆着翔王的手,也用了些许的力,可翔王的目光并没有因此有一丝凝聚在她的脸上,仍是散漫地,没有任何焦点。而她却不能再多说什么,只能等,等翔王一个答复,也等这一个念想。
半晌,翔王才缓缓地启唇:
“本王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这件事。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本王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很久,而这份喜欢没有办法转移。本王娶你,是奉召,本王会努力尽到作为夫君的责任,可,感情,是没有办法勉强的。本王希望你能明白。至于钦圣夫人——”
翔王提到那四个字时,滞了一滞。
犹记起,那一日,他救她于殉葬,发现她不会上马时,便在彼时,先入为主地排除了她是圣华公主。
源于,第一次见到圣华公主,她就骑在一匹马上,犹如从天上掉下来的仙女一样的,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她的笑声和她脚踝上的银铃一样,都是清脆脆的。
所以,哪怕,蒹葭的眸子和圣华公主一样,容貌也一样,他只当她是一个影子,从没想到过,蒹葭就是圣华公主。
毕竟,除了眸子、容貌外,个性和声音都是不同的。
只是,今日,在雨中,他却还是把她当成了她,冲动地抱住她的感觉是那般熟悉,回忆起来,那日在姆勒山上,在他抱住那‘圣华公主’时,反倒没有这么熟悉。
然,当那‘圣华公主’将匕首刺入他的胸膛,心底的哀鸣让他忽视了一切。
而今日,在西陵夙身旁的‘圣华公主’显然容貌是陌生的,根本不是三年前,他所见到的圣华公主。
西陵夙认不出来,情有可原,但,他却是记得深的。
难道,蒹葭真的是圣华公主?
这个念头刺进心里时,让他更加的难耐起来。如果真的是,那么,不管怎样,他还是要带她离开,一如,第一眼见到她时,他就希望能带她出宫,哪怕是影子,他都有所担忧地想带她离开。
可,那一日,当他平定太子造反的余孽后,返回那处藏着蒹葭的殿内,只看到,太后将蒹葭认做了宫女。
迟了一刻,一切便以另外一种形式开始进行下去,一步步,看蒹葭从司寝成为西陵夙的宠妃,他只能在心里祈愿,蒹葭并不是圣华公主,如此,或许,就不会是最糟糕的。
但,最糟糕的情况,恐怕已经发生。
如若,蒹葭真的是圣华公主,并且,是她蓄意隐瞒的呢?
这个念头拂过时,心底不由一凉,话却还是要继续说下去:
“本王也知道,钦圣夫人是皇上的嫔妃。这点,不需王妃提醒。”
说出这句话,虽然残忍,可,是实话。他不能勉强自己去给风念念希望,明明知道这种希望,或许根本不会发生。
因为,他错过圣华公主的这三年,已经成为他一生都没有办法淡忘的烙印。
风念念的脸色随着他这番话,一阵发白,但,却没有失态,只是覆在他手上的手,微微颤抖,低下眸光,不去瞧他的漠然,唯有这样,她才能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王爷有王爷的坚持,嫔妾自嫁给王爷那一日起,也有嫔妾自个的坚持。不管怎样,一年,两年,乃至这一辈子,只要王爷愿意回头,嫔妾总会站在王爷的身后,一直等下去,不论王爷给不给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