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的病是何时起的?宣了哪位太医诊治?”
“回皇上的话,小主今日用了晚膳才发的热,因宫门落了锁,只传了值夜的张太医。”
云纱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异常,仿佛刚刚那抹带着恨意的目光并非是来源于她,拍,或,她的鹤努本就是向着我。
“传朕的旨意,让李副院判来瞧一下。”
宫中的规矩,正二品以上的嫔妃有对应负责其玉体的太医,每晚一旦四门落锁,也只有这些嫔妃可从角门往外传那些相应的太医入宫诊治,其余的嫔妃,仅能传当晚值夜在宫内的太医,并不能擅作外传。
他为我破例不是第一次,这一次,我不想拒绝他的好意。我能握住的,越来越少,那么就让我再多握住这一些吧。
“是。”云纱喏声,往外退去,她的眼神里只是奴婢对于主子最恭敬的态度,刹那间,我甚至怀疑,之前是我看错了她的眼神,可,我也知道,我并非眼花,并非……
殿内,又仅剩他和我,他轻轻替我把锦被盖住身子,柔声:“先睡一会,待太医来了恐怕要有一阵子才能歇下。”
“忆,您陪瞳儿?”这句话是以往的我绝对不会问的。
我真的,变了。
越来越在意,越来越不合得放。
“嗯。朕就在这陪着瞳儿。”
学着他的样子,淡淡地笑,我尝试让自己的心境开始变淡,只有愈淡,我才能愈不深陷,纵然,如今的我,已陷得恐怕早不知几许深了。
“明日还要早朝,忆,早些安置吧,有方才那句话,就好。”
我闭上眼睛,声音渐轻:
“瞳儿确实困了,云纱伺候着,您不必担心,若真让您陪在这,瞳儿怕自己的福反而会越折了。”
“是朕欠你太多,连你病了,朕现在才能来探望,瞳儿,真的不怨朕吗?”
怨吗?我当然会怨啊,我不是圣人,不过是让自己不去触及这份怨,所以久了,我也就忘记怎么去怨了。
“瞳儿忘记怎么去怨了,怨,或者不怨,其实改变不了任何东西,不过是让亿厌烦瞳儿。忆,早些回宫吧,夜深露重,不用陪着瞳儿了。”
我伸出一只手,摸索地碰到他的衣襟,他握住我冰冷的指尖,轻声:“待太医来了,朕再走。”
景王那日所说的话,又突然出现在脑海里,未央宫是死宫,是不祥之地,所以他才赐居这宫于我?
那为何六宫的后妃大部分都把这看做是殊荣呢?还是,连她们都不知道,这‘死’字从何而来?
这禁宫有太多的秘密,每个人也有太多的过往,我好累,真的累……
“瞳儿……睡吧……”
他的声音好似催眠一般,我昏昏地睡去,睡得很沉很沉,连太医何时来都不知道,再醒时,已是第二日接近晌午时分,低热应该退了,浑身除了无力,并没有不适的地方。
他咋晚来过吗?我有些疑惑,原来,心底越是在意,越是不敢去相信一些明明就清楚于心的事。
“小主,您醒了?”佟儿躬身进得殿来,她笑得很是灿烂,一边道,“咋晚皇上吩咐,把奴婢从太医院正式拨到未央宫,日后专职伺候小主。”
他,果真是来过的,并且,还为我又做了打算。
“小主,昨晚李副院判开了方子,因您睡得熟,皇上吩咐今早再熬给小主用奴婢预估着小主差不多该醒了,方把这药熬姑,檀聆就唤奴婢进殿了。”
我这才看到檀聆有些怯缩地站在一旁,恁是刚刚都没有出声,见我望向她声音全然不似以往,带着怯意道:
“小主,奴婢不该擅给您纹绣的,害您生这场病,若给皇上知道,非赐死奴婢不可!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