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敬德为翼固建下赫赫战功,要的,怕只是顺利从叛族求荣的火长老向手握兵权襄亲王的转变,待到夜、巽两国对战时,能率军出征吧。
或灭夜国,或血刃何人,其中,必是有着恨。
只是她揣测不出这恨,和伊滢又是否有多少关系。
这,才是当初,纳兰敬德附和朝议,让她远嫁夜国的真实目的。
却不料,因着阴差阳错,变成了今日的局面。
纳兰敬德若泉下有知,是否还会暝日呢?
但,不管如何,养育之恩,大于一切。
所以,她不愿再去细想这毒的来源。
因为,揭开真相的代价,可能,不过是关于亲情的质疑。
当亲情、感情,都在利用中被消耗怠尽。
这样的人生,会让人在悲凉的意味中绝望。
而现在的她,随着那口药的灌入,能品到,也惟有悲凉的意味。
如果真是堕胎药,她都已经被他灌下这一口,腹中的孩子,定然是难保的。
再多喝一口又何妨呢’
既然,他这么狠,她应该比他更狠。
譬如留下自己的命,来回报他的狠赐。而不是任毒发于他眼前。
她接过他手里的盏,一气喝下,借着这汤药把硬在喉间的药丸一并送下。
喝尽那盏药,她把盏挪于一旁,目光并不看向他,返身,往榻上睡去。
他看她喝完,声音淡漠: “这还不是堕胎药,但,也不舍是保胎药。只是让你的伤口尽快复原的药。”
他,果然知道她有了身孕。
“我要留下这个孩子。”她说出这句话,等着他开出条件。
虽然,她早知道,争件是唯一的。
“朕要的,不再会是你这个人,而是,你那二十万苗水族的精兵,必领为朕所有。”
他冷冷说出这句话仅是纯粹的交换。
“你能做的回答,只有一个选择,就是答应。否则,不光你腹中的胎儿,朕还舍夷平青宁,以及其他的重城。而你那二十万精兵,没有密道,根本远水救不了近火,若他们敢进密道,那,朕舍以同样的火药之礼相待。”
随着他语音落定,她蓦地转身,凝着他,声音甫出时,仍带着嘶哑: “停止杀戳,留下孩子,一切,都照你说的。”
他逼近她,即便她身上再无孽香,依旧有着她独有的味道,这么近地看着她这张脸,从她的眼底,他多想,能再次看到一点点他的影子,一点点都好。
只是除了一丝憎色之外,再无其他。
她的头开始昏沉,她明白这是服药后的唯一反映,只是,即便如何不舒服,她有一件事,却是清晰明白的。
一切,发展到兮天这一步,再怎样,都是他赢了。
就仿同他和她所下的那七副棋,他始终比她多算了一步,并且这一步,恰是借力打力。
苗水的二十百族兵,硬拼的下场只是另一场玉碎瓦不全。
这场战役,到头,除了让她体味到残忍,哪怕在水淹巽军时,都没有丝毫让她觉到报复的快感。
一如斟国国灭,她都没有任何快感一样。
所以,停止。
她选择停止!
她从袖底拿出鹰符,掷给轩辕聿:
“你要的,给。”
说完这四个字,她不再看他,回身,在昏噩吞噬她最后一丝清醒前,这个举动是她清醒时所做的选择。
轩辕聿拿着这道鹰符,明白,她对他这一掷时,有些什么东西,就一并随着这一掷,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