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十分尴尬了。
砚林背对着她,看背影就知道胸口在起伏运气。九千硬着头皮也得走过去,不敢靠近他,不远不近地隔了三步,后面是她的营账,随时可以转身逃跑的地方。她深呼吸,舒了口气,正要轻轻唤他。
“九千!”砚林的声音听起来就不对劲儿了,是她久不曾听到过的腔调。他生气了,九千心知肚明,这也是人之常情。纵然是毫不费力,但他到底是在冷离要烧粮草的时候,戴个正着儿。冷离原本可以当作人质,可以悬尸城楼,可以撬开嘴巴,问出第三座城的信息尽管这在九千看来不太可能。总之,冷离有相当的价值,但偏偏,被她放跑了。
“砚林。”九千知道他生气,换了谁是都气,“谢谢你同意把他放掉。”
“是替你通风报信么?”砚林回转过身,目光中闪烁着怒火和严肃,“九千,跪下!”
“咦?”
砚林一脸严肃,但敛起了那隐藏的怒火,“九千,如今我不是辛国的大将军,我是玉铂山的大师兄,是你的师兄。师傅不在,长兄如父,你在玉铂山上十七年,我这个大师兄,到底还是有权教训你的吧?”
“师兄说的是!”九千闻言,乖乖顺从地跪了下去,头压得低低的。
“玉铂山虽一向出世,不问世事,但到底也是名门正派,怎出了你这样不顾家国安危的叛徒?”砚林的腔调和表情,很像师傅。这使得九千刹那间感到压力和掌控,但她并不窒息,反而以为是归属和温暖。到底,她有多久没享受过玉铂山上自由的空气了?
“师兄教训的是,九千知错了。”九千不可辩驳,她的确是做了不该做的事。然而,她自己却并不后悔。唉,口头上的悔改,又有什么用呢?只是安慰师兄而已吧?
“你不用向我悔改。”砚林真的与师傅越来越像了,“你应该知道想到,如此危险的人,好不容易落到我们手里,哪怕直接杀了,也好过放他回去。你知道他回去之后,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危机?两军对垒,若是因为他每死伤一个我们的士兵,都是因为你。”
这罪名太大,九千感到自己背负不起,“砚林,你这样说,也未免太过苛刻于我了。若是如此,我现在便已是千古罪人了!”
“你难道不是么?”砚林倏地冷笑,“你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考虑到辛国,只想到了你自己。”
九千无言以对。
“这一回,如若他们再度上阵,或者大队人马偷营,我们要如何应对?”砚林居高临下,公仇私仇一起报了。
九千胸口起伏,也觉得委屈,“我们的绝招也还没用了。”
“嗯?”砚林明白是明白,但有些诧异于九千在此时此刻,还能淡定自若地想到一切应对的方法,“幽灵军马固然有用,但对方不见得无法识破。”
“这我已和杨军师商量过了,已经做了周密的安排。”九千仍跪在原地,但抬起头看着砚林之时,还是感到自己是一国尊贵的公主。她够谦卑,愿意放下自己的身份,因为到底来说,她首先在皇宫之内出生,是公主的身份被送出宫去;而如今,她从民间女子,武林中人的身份再做回公主,身上带着许许多多的标签。或许,她可以自由转换,以期达到各种目的吧?
“周密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