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看着逻孽抬高的修长脖颈，然后是弧度美好的下颚，接着是她高挺的鼻梁，她的喉咙在做吞咽的动作，然后她的眉头曾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

只是这一下，他的心便跟着一起揪痛了，一张万年不变的脸上，竟然不经意的露出担忧之色，他出声道，“你气血不足，还是少饮为妙”。

逻孽闻声，她缓缓睁开眼睛，她眼中是一片迷茫之色，过了半晌，她才缓缓勾起唇角，轻声回道，“气血不足？呵……”

她在笑，但是却让人莫名的难过。

凡尘见她如此，忽然转过头，然后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观星台顶楼，宽大的软榻之上，两人并肩而坐，手中拿着青玉杯盏，无言自饮。

逻孽并没有因为凡尘的到来而有所收敛，她还是像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自斟自饮，偶尔也帮凡尘倒上两杯。

她径自喝着，无言，却是浑身蒙着一层浓浓的哀愁，这哀愁就像对面天边的明月，清冷，但却美的让人痴迷。

逻孽向来是美艳的代名词，但她同时也是狡黠的代名词，在她的世界中，仿佛从来没有什么值得发愁的事情，但是现在，她却在借酒消愁。

凡尘坐在逻孽身边，他以前从未感觉到她身上竟会散发出如此浓厚的落寞，就像是散落在空气中一般，紧紧的围绕着她，也围绕着他，他只是轻轻地呼吸，就能体会到她心底深处的伤痛。

犹记得那日万琞宫中，天帝和冥王之间的角逐，却是将她当做搭在弦上的弓箭，她不发，天帝赢；发了，冥王赢；但是无论结局如何，受伤的那一方，肯定是她。

凡尘满脑子都是逻孽那日挺直了背，坐在对面座位上的样子，她是那样的镇定自若，那样的坚强，她甚至瞒过了所有人，但是一回到宫中，她却是气到吐血……也或许说，是伤心到气结难愈吧。

莫名的，凡尘心底一阵燥乱，这样的感觉，千年来，他早已经忘记了，但是不知为何又会突然出现。

正在他径自想着的时候，身边的逻孽缓缓的开口道，“强极则辱，情深不寿……”

她的声音很轻，轻的仿佛那仙界中飘荡的仙气，一吹，就散了。

凡尘的心疼了一下，侧头看向逻孽，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但是睫毛却是不可抑制的轻颤。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或许不想说什么。

逻孽轻轻闭上眼睛，像是径自回避着什么，但是红唇却缓缓开启，用很淡的声音道，“凡尘，你说世间为何要有如此多的不如意？为何爱一个人，却不能和他在一起？”

逻孽知道在天界中一定要谨言慎行，但是此时此刻，许是醉了，许是累了，她不想再伪装坚强，伪装镇定了，她只想寻一个答案，哪怕是让她甘心放弃的答案也好。

凡尘的瞳孔缩了一下，他胸口突然发闷，轻皱眉头，他撇开头，薄唇轻启，回道，“纵是情深，奈何缘浅，但不悔相思。山中有木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我心有痕，苍天无恨。舞两袖清风，故人已远；君心犹不知，前尘往事难再现；君心可有忆，风吹海角灭流年”。

他看着前方蓝到发黑的天幕，那上面有明月高挂，有繁星点缀，他的眸子在一瞬间迷乱了，心，也在这一刻慌了神，前尘往事难再现，但他眼前却是划过了一个在梦中经常出现的场景。

月夜，池塘，桥上，他看着前方的白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