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户籍没有身份证,若是有一天死了或者失踪也不会有人发现,发现了也不会在意。
到了入学的年纪,她没法读书,唯一庆幸的是,在生日那天,被赡养她的人大发慈悲的允诺了一个愿望,她说她想学画画。
后来路安安应聘成了她的家庭美术教师,再然后,她认识了路安安的女儿晨曦。
即便后来路安安因为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原因没法继续给她当老师,她依然会偷偷的穿越大半个城市,从富人区转车转地铁,再走上半个小时的路程,走到城市边缘的贫民窟,去找晨曦。
碰上炎热的天,走在太阳的底下,好像随时会被烫伤,她仍旧乐此不疲。
她会故意叉着腰,像只山寨女大王似的对她说,晨小曦,你知道吗,你可是我用唯一的生日愿望换来的哦,是我最好的、唯一的朋友,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不管我错我对,你都必须站在我、这、边!
这种时候,晨曦只会给她一个看智障一样的眼神,可是心里却在偷偷的想:谁不是呢!你也是我最好的、唯一的朋友啊!
晨曦眨了下眼,神情温凉的继续对身前的男人坦诚:“我们六岁那年认识,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慕时琛松开搭在她肩头的手,微微往后退了一步,仍旧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只是那神情比方才更平静,无波无澜,像一潭死水。
大约是因为他背对着灯光,黑眸宛如深渊,暗无光线。
晨曦不偏不倚的与他对视着。
他忽然扯了下嘴角,淡淡的问:“所以,你从来不是一个局外人,所有的一切,从头至尾,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是。”
大抵是因为从头至尾她什么都清楚,所以她早就想好了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所以此时此刻她的眉目还是一贯的平和从容。
或者更准确的说,她如此平和从容,是因为她早就打算好了,如果有这么一天,她会怎么做——她仰着脸庞,异常淡漠的看着他,那么毫不掩饰的、坚定的对立姿态。
慕时琛缓缓勾起唇,短暂又突兀的笑了笑,抬手摸上了她的脸颊,触手是沁骨的冰凉。
晨曦浑身一颤,下意识的想避开,他却已经放下手,异常轻描淡写的道:“这里太冷太乱,你先去二楼房间里休息,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再带你回家。”
晨曦神经一跳,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然放沉了音调,叫了两个保镖过来,“保护好少夫人。”
保镖应了一声“是”,扬手做出“请”的姿势,“少夫人,请。”
晨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固执的看着他:“慕时琛……”
“听话,晨曦。”他淡淡的打断了她,顺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的头发,“你不想我为难那对母女的,对不对?所以,听话点,好不好?”
他的动作温柔的漫不经心,眼帘微垂,由上至下的低眸看她,唇边露出淡淡的笑,妖异又乖张。
陌生的令人毛骨悚然。
晨曦眼前有瞬间的眩晕,每一根神经都像在被敲打,阵阵的疼。
她意识到,她终于走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早就设想过这种境地,可是当她真正走入的时候,她才发现,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所有计划好的应对都是空谈。
他绝非善类,她的忤逆只会唤起他烙入骨髓的戾气凶残。
他宠爱她、纵容她、是在她讨了他欢心的时刻。
这样还才有一线生机。
晨曦闭了闭眼,在他逐渐凉下去的淡笑里,点了点头。
转身往楼上走,手扣着扶梯,垂眼看见他已经回身走向慕乔那边,她停下脚步,极低的道:“我等你带我回家。”
慕时琛身形一顿,并未抬头看她,像是没听到一般,径直往慕乔那边走。
……
慕时琛手下的保镖极为专业且听话,说要保护好少夫人,晨曦就真的未能踏出房门一步。
别墅的隔音极好,房间的门关着,就几乎听不见楼下的一丝动静。
晨曦等了几分钟,实在忍不住,打开了房门,守着的保镖立即警惕的看着她:“夫人……”
晨曦深深吐出一口气:“我不出去。”
只是安静又专注的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