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电话一接通,慕太太的指责的声音就劈头盖脸的传了过来。
不过她问的罪名,却是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今晚有酒宴,你昨晚还那样折腾我?”
后半句听起来未免有些令人遐想,慕时琛不由自主的想到昨晚的场景,喉结一滚,声音就低醇了些,“我没打算带你去。我早就告诉说过,我不需要一个交际花太太,不需要你虚与委蛇,你就在家画你喜欢的漫画。”
晨曦心里又是一甜,语气渐渐温软:“唔,坦白说,我以前是不怎么喜欢你,所以你当时这么说我就顺势答应,免了那些麻烦,不过现在……”
她欲言又止,耳畔后知后觉的爬上一抹赧然。
她这样打电话好像多么巴不得陪他去参加宴会呢。
慕时琛在电话那头,神情一怔,好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好,偌大的办公室空旷又安静,他的心又空又满,如果此刻她在他眼前,他必定要将她搂入怀中。
她被他未出口的话哄得愉悦满足,她主动请缨,他自然应允,不过还想故意逗逗她,于是当做没听懂她的意思,一本正经道:“我和容临一块儿出席。”
晨曦:“……”无端有种正和男人争宠的错觉。
她幽幽的说:“嗯,难怪总有人质疑你们到底是兄弟还是在搞基。”
逗弄也是有分寸的,慕时琛了解她的性子,她能软萌撒娇,也能一秒钟切换成爱搭不理的清冷模式。
于是他当机立断,“好,你吃完午饭,我让南千接你去试晚宴礼服。”
……
午饭是南千在外面定好的,然后送到公寓来的。
晨曦到现在还没能习惯“这个小鲜肉是她专属保镖”的事实,她问他要不要一块吃饭,被他礼貌的拒绝了。
吃过午饭没多久,南千就开车送晨曦去晚礼服店。
也许是因为江城话说的不算熟练,他一贯是沉默寡言的,那样内敛的性子和他那张堪称漂亮张扬的混血脸蛋格格不入。
下车的时候,南千像往常一样,在晨曦推开车门前,率先开了门,态度与姿态委实算得上毕恭毕敬。
晨曦抬眸看看他半垂着头的模样,压在心里好久的问题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你看上去真的不像能为他人鞍前马后的那种人,如果说臣服于强者比如慕时琛,我尚且能理解,可是给我当保镖,不会觉得屈才不甘吗?”
混血男孩眼一抬,竟然有几分不安和疑惑:“抱歉,少夫人,如果南千哪里做的不好,请您指正。”
“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很真心很纯粹的发问。”
晨曦想了想,为了便于他理解,索性摊开了说,“除开慕时琛妻子这个身份,我再平凡普通不过。”
男孩似乎更疑惑了,而后肃着一张脸,特别认真的道:“您是少爷的夫人,这就足以让南千拼尽全力去保护您。”
他顿了顿,高大颀长的身躯挺得笔直,像株小白杨,“南千从来不会质疑少爷的眼光和决定。”
晨曦:“……”
好盲目的信任啊。
慕时琛怎么做到的,他是把他手下人全都洗脑了一遍么。
……
慕时晨曦换上精心挑选过的礼服、从造型设计师手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清纯美丽的不像话,工作人员俱都看直了眼,然后各种溢美之词纷至沓来。
晨曦看到全身镜中的自己时,也小小的在心里自恋的惊艳了下。
在等待慕时琛前来接到一道去宴会场地过程中,她默默的有些期待,期待慕时琛……拜倒在她纯白礼服裙下。
所以,当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不急不缓推门朝她走来,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波澜不惊,清隽的脸没有半点神色起伏的时候,她很失望。
光洁白净的小脸耷拉下去,被他牵住手带上车的时候不情不愿,最后想想还是气不过,愤慨的瞪他:“别人都快把我夸成一朵花了,为什么你见到我无动于衷,我这样打扮不好看么?”
她也不指望他目露惊艳了,但是他怎么能平静的跟她穿着平时的居家服一样呢。
被瞪的男人淡淡的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眼,淡淡的道:“我习惯了。”
“习惯什么?”
“你一直都很美,我天天都能看见,已经习惯了。别人大惊小怪,是因为见得世面太少。”
“……”
晨曦在用崇拜的眼神仰望他一会儿后,狐疑的盯着他问:“慕时琛,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去什么情话小课堂进修了?”
男人开着车,闻言偏头无言的笑了笑,眉眼间尽是绵长隐匿的、他自己都未曾真正察觉的喜爱与深情:“不是情话,是实话。当初在陵园的雨夜,你苍白狼狈的像个孤魂野鬼的,我还能把你捡回家,你就该知道,在我眼里,你有多美。”
“哎……”晨曦托着下巴,发自肺腑的叹息了一声,“慕时琛,我总觉得你在不动声色的灌我迷魂汤,快要让我迷失的误以为自己当真美得惊心动魄来着。”
礼服店和宴会场地就隔着一条街,黑色宾利此刻正好抵达,男人熄火,捧住她的脸,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慕太太的确美得惊心动魄。”
以前有什么宴会,容临都是与慕时琛结伴而来,这次慕时琛临时表示会带上慕太太,于是他孤身一人前来。
偏偏他一到,就让他瞧见慕氏夫妇在车里腻腻歪歪。
嫌弃的“啧”了一声,单手插袋信步走过去,咚咚咚的敲车窗。
车窗应声摇下,他瞥了眼车内的夫妻两,眯着桃花眼冷嗤:“我闻到了爱情的酸臭味,令我不适。”
慕时琛坐在驾驶座上,懒洋洋的睨他:“这叫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
他还是条单身狗的时候,容临和其老婆以吵架之名在他面前秀的恩爱还少么。
容临被噎了下,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晨曦看着他英挺的背影,好奇道:“容临的妻子好像从来没露过面呢,他和你的想法一样么,不需要妻子出去虚与委蛇?”
“恰好相反,是他老婆不喜欢与他共同出现在大众视线中。”
晨曦愈发好奇了,“他的妻子是什么样的啊,你见过吗?”
在知道容临几年前就结了婚的事实后,晨曦一度很惊讶。
容临长了一张俊美邪气的脸蛋,的确很讨当下小姑娘的喜欢,只不过他看起来像极了花花公子,妖冶惑人的桃花眼仿佛随时都勾着笑,就算面无表情的时候,都遮不住那一身轻佻散漫的气场。
晨曦很难想象,能有哪个女人能用一纸婚姻束缚着他。
提及容临妻子,慕时琛唇角翘了翘,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我也没见过几次,不过据我了解,那位脾气又冷又硬,还很喜欢无理取闹。总之比你矫情做作多了。”
他绝对不是在嚼舌根,而是在陈述事实。
在容临和他老婆关系最僵的那段时间,他几乎天天听容临愁眉苦脸的倒苦水,这令他一度对婚姻产生恐惧,再加上那会儿小乔和段景川也不听的出现幺蛾子——所以他有那么一段时间,坚定的认为女人这种生物还是别沾染的好。
也因此,当晨曦出现,他突然动了结婚的念头的时候,他自己都很困惑于这念头究竟从何而来。
不过后来他发现,和自家太太在一起,逗一逗哄一哄的趣味其实蛮令人乐在其中的。
慕时琛如是想着的时候,没发现身旁的慕太太脸色已经变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什么叫做比我矫情做作多了?你言下之意就是我也矫情做作喽?”
“……”
不,是我用词不当。你一点儿都不矫情做作。
……
晨曦来之前并未多问,来了之后才知道今晚宴会是城东沈家主办,沈家小公子也就是沈霆的亲弟弟今天十八岁成人礼。
沈家祖上是书香门第,到沈霆父亲开始下海经商,沈父风投出身,在海外赚了第一桶金,回江城做实业起家。
稳扎稳打,是名副其实的低调豪门。
从某些私人情感层面出发,慕时琛不待见沈霆,倒是对沈父敬重有加。
所以沈家小公子的成人礼,他便给足面子出席。
沈家小公子年纪小,性子跳脱又单纯,看到晨曦第一眼,脱口而出,“这位姐姐不是大哥心上人吗,大哥经常……”
“看着这位姐姐照片发呆”的话被他生生吞回了肚中。
因为他发现气氛一瞬间变得冷凝而尴尬,他爹站在一旁,眼珠子瞪的恨不得化成刀把他大卸八块。
他讪讪的低下头去,眼角余光这才瞥见晨曦的手落在大魔王慕时琛的臂弯中。
他一下子苦了脸。
大哥的心上人竟然是慕时琛的那位神秘娇妻!
难怪每次他追问大哥这位漂亮姐姐是谁的时候,大哥都只是惆怅不已并不说话。
原来嫁人了!
嫁就嫁吧,偏偏嫁给慕时琛,嫁在江城,不是给大哥心口戳刀子么……
沈家小公子打从心底同情自家大哥,对慕氏夫妇就很难摆出真情实感的笑脸来。
慕时琛神色也不温和,和沈父喝了酒,他转身走的极度冷傲。
晨曦也是很无奈:“你和一个小男孩生什么气?”
他面无表情,腔调淡的过分,便显出几分别扭:“我没有生气,我只是一想到这个小男孩的大哥天天惦记我家老婆,我就不痛快。”
这种毫无意义的干醋就没必要吃了吧……
这时有人举着香槟想上来套近乎,看他那一张不善的冷脸,又讪讪的溜走了。
晨曦好一阵无语,怕他的冷脸无形中坏了人家宴会的气氛,正欲说两句话哄哄他,抬眸的瞬间却和林远谦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年近半百的男人,正装笔挺,眼角眉梢的笑意不及年轻之时的意气风发,却另有一种被岁月磨砺的稳重从容。
别人同他说话时,大约说了些赞美歆羡字词,他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自豪满足。
而那份自豪满足来源于他左右臂弯里各挂着的两位容貌相似的女人。
一个是他的妻子宋锦,曾是南城赫赫有名的宋家大小姐,不再年轻的容颜依旧姣好,成熟风韵中自有一股养尊处优的高贵。
而另一位则是他的爱女林宛然,鹅黄色的抹胸小礼服,纯真可爱的笑容,委实讨喜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