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床尾站定后，足足盯着男人看了好几分钟，然后飞速转身。

就是这一转身，让她的脸清晰的展露在画面里。

也让正在观看视频的晨曦切切实实的呆住了。

年轻漂亮，眉眼清丽娇俏，这分明是……她的妈妈，路安安。

就在晨曦呆掉的时间里，画面里的路安安再一次回身，慢慢走向了床边。

这一次，她像是下定了决心，脱了外套，爬上了床，摸了摸床上安稳睡着的男人的脸颊，然后小鸟依人般的依偎进了男人的怀里。

男人的脸此刻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是温润的、清隽的、气质翩然的、年轻时的林远谦。

晨曦额间渐渐沁出了薄薄的汗，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因为太剧烈，反而麻木了。

她怔怔的看着画面继续。

在长久的依偎之后，路安安爬起来，对着英俊的男人俯首吻了下去……

“啪”的一声响，晨曦猛地将笔记本电脑合上了。

几秒过后，晨曦重新打开，直接快进到了视频末尾。

林远谦光着上半身，垂头坐在床边，慌乱而茫然，路安安则侧身面对着墙壁躺着，被子被她揪的紧紧的，她一直在哭，肩膀不停的耸动着……

晨曦闭了闭眼，关了视频，重重的靠向椅背，每一根神经都在跳动着，喉咙干涩的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视频的时间……往后推10个月，恰好就和她出生的时间相差无几。

好一会儿，晨曦才堪堪控制住了因为这个视频而衍生出的种种匪夷所思的想法，然后她冷静的点开了u盘里的另一则音频文件。

不知道是因为时间太久，还是因为录音器材不太好，音频里传来刺耳的沙沙声。

一分钟的嘈杂声过后，宋锦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还是那样优雅从容又带着恰到好处的傲慢。

她说：“才一年而已，你已经被你用下作手段换来的婚姻折磨成这个样子了么？”

有三秒的静默，而后另一道女声响起：“你是故意的，对吗？”——生活的种种颠簸令路安安后来的声音里多了与年纪不符的沙哑，但是此刻，晨曦还是立即就听出了这是她妈妈年轻时的声音。

路安安说完之后，宋锦立即就笑了，“是啊，我是故意的。我用一年的时间，让你认清，林远谦只是个平凡的画家，也许的确有点才能，但是在强大的权势和金钱面前，有人想把他踩在脚底就能让他永远不得出头。所以你不要妄想能靠他飞黄腾达，更别指望他帮你实现梦想。”

路安安像是被戳中了某个痛点，几乎是歇斯底里，“我是因为爱他才与他在一起的！”

“哦，是吗？”宋锦愈发游刃有余，“爱他爱到足以让你给他下药么？好吧，就算你对他是真爱，你爱他什么？年轻英俊？还是他身上那并没有什么用处的文艺气息，亦或者仅仅是因为那刺激的禁忌感，毕竟情窦初开的女学生爱上自己英俊潇洒的美术老师继而泥足深陷的故事实在烂大街了……再不然就是，从我这个名门千金的手里抢走男朋友能让你在我面前有了些抬头挺胸的底气？”

宋锦果然如她自己所言，年轻时锋芒毕露，每一个字眼所传达出来的语气都让路安安无地自容。

录音里，宋锦继续说道：“不管出于何种理由，你也算是成功达成了目的，这一年的婚姻生活幸福吗？每天面对油盐酱醋茶、面对摇篮里的小女儿、面对并不爱你只是出于责任娶你的丈夫，你幸福吗？”

至此，突然传来清脆的瓷器碎裂声，路安安砸了东西，连带着情绪也随之分崩离析，“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明明一开始你就能阻止的。为什么非要等到现在……你明明一直爱着远谦的，不是吗！”

“是，我爱他，一直爱他。可是不论是否自愿，他的确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很生气，这一年是我对他的惩罚。”

从对话开始，宋锦努力保持着某种高高在上的平静与优越，说到这里，她的言语里终于有了几分咬牙切齿，随即，她又恢复了一贯的傲慢，冷冷的对路安安道，“你想要的从来不是这样的生活，你不是喜欢画画吗，不是想闻名画坛么，我可以帮你，条件是——带着这笔钱和你的孩子从此消失，不要再出现。”

接下来，路安安没再说话，漫长的沉默。

有时，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