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完头发，苏玟看着总算精神了些。

赵曼搓搓他的脸：“不管发生什么，不要给我丧着一张脸，明白吗？”

苏玟的脸被赵曼挤变了形，扯出一个搞怪的笑容：“遵命。”

其实赵曼也憔悴了些，她这段时间不断和公司交涉，为大小事情操碎了心。公司那边已经明确表示苏玟未来的资源也会受到一些影响，甚至让赵曼给自己留条后路。公司看赵曼是个能干人才，还打算把当红的一个流量小生给她带。

赵曼当即摔门走人，在家气了两天没敢找苏玟，生怕自己流露出什么情绪来被苏玟看到。

就连来接苏玟的化了妆，浅淡的妆容很好盖住她的疲惫，但精神气却是由内而外盖不住的。苏玟能感受到大家都有些低沉，但是所有人都强打着精神装出坚强愉快的样子。

第二天报道完，赵曼带苏玟去谈一个之前粗略沟通了一下的合同。以前赵曼不太让苏玟掺手这么多，但现在她只想迅速带着苏玟扎稳根。这是一个苏玟新定的代言，全球著名服装品牌，金主爸爸是能安排北上广各大广场晒照的那种。如果苏玟拿下，对他的所谓商业价值能挽回一定幅度。

不过负责人迟迟没出现，赵曼挑了下眉，尽可能平和地问接待他们的工作人员：“请问你们负责人什么时候能到？”

工作人员服务态度还不错，继续笑着打哈哈：“快了快了，您先坐会儿。”

赵曼抬手看表，已经干等快一个小时了。她望向苏玟，发现苏玟正盯着桌上的杂志封面发呆，那是郇弈的一期杂，他走在伦敦街头，天灰蒙蒙的，雨连绵下，郇弈撑着黑色雨伞，穿着白衬衣，西服挂在手上。他解开了两颗扣子，摄影师的角度恰恰探到了一截若隐若现的锁骨，黑色西裤包裹的腿笔直修长，下巴微扬，脸上表情看不清，独独觉得轮廓硬朗。

郇弈是个天生的衣架子，哪怕不当演员，当个模特也是极其称职的那种，估计专上米兰时装周。不过郇弈当演员也是极有天赋的，不然也不可能单凭一张脸就红那么久。

在苏玟印象中，郇弈就像是万能的，他什么都会、什么都懂，除了瞎吃醋外什么都好……当然吃醋也挺可爱的。

苏玟忽然起了一种退缩心态，郇弈不该和自己搅在一块儿的，他不该承担一份不可知的残酷未来。

他的思绪飘飞，直到对方负责人终于来了，赵曼推推他，他才回过神来。

赵曼起身同来人握手：“黄副总，您好。”

“客气，”黄副总笑着，“真不好意思来晚了。”

赵曼扯出个笑：“没关系，我们也没等多久。”

黄副总笑着看赵曼，又笑着看苏玟。苏玟同他握手打招呼，赵曼便直入正题了：“黄副总，玟玟之后还有点其他工作，您看不然咱们直接看合同？”

黄副总往后仰了下，翘起二郎腿：“小赵……我来就是同你和小玟谈这个事情的。”他露出点为难的神色：“这个代言吧……上头临时决定不能给苏玟了。”

赵曼露出点惊愕，很好地收住了，然后笑：“黄副总您的意思是？”

黄副总松开二郎腿，向前倾身，胳膊支在膝盖上，双手握拳：“当然之前我们确定了电子合同，上面写了违约赔偿事项。上头也觉得挺麻烦你们跑一趟的，所以违约金该怎么付咱们还是怎么付。”

“黄副总，”赵曼依然维持着笑，“这太突然了，您能不能透露点缘由？”

黄副总看着赵曼牵强的笑容，又看看苏玟呆愣的神色，顿时觉得有点心软。他微微叹了口气，说：“上头的决定我们这些跑腿的怎么清楚，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这态度也就是不想说了，赵曼不再勉强，谈妥赔偿后就带着苏玟离开了。

坐上保姆车，傅子路瞧见两人黯然的神色，心下有数，扬高语调说：“我学了道川菜，你俩不是都挺喜欢吃辣吗？今晚回去做怎么样？”

赵曼揉揉睛明穴，缓缓勾起一个笑：“好。”

但苏玟不想配演，一直没吭声。他把脑袋磕在车窗上，看街头车流涌动。路边有行人神色匆匆，估计也是为了生计奔波。

以前他常听说北京啊上海啊，都是能把人吞没的城市，大家因为梦想也好、因为虚荣也罢，奋不顾身一头扎进繁华之中，然后尸骨无存。苏玟能想象，但无法设身处地地去理解，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是领路的追梦人，遥遥领先，踩着千千万万还在不断向上挣扎的蝼蚁。

但现在，他忽然感受到那汹涌朝上的浪潮缠住了他的脚，试图把他往下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