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金丝线(2 / 2)

瑜珠 洋洋兮与 4131 字 2024-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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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安靠在墙上的姿势慢慢挺得笔直,盯着那支射穿靶心的箭,终于正了正脸色,看向瑜珠道:“你在家里练过?”

“从小学的。”瑜珠放下弓箭道,“原本忘的差不多了,这几日在家闲来无事,便又练了起来。”

他的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比起不能手把手教导瑜珠的失望,瑜珠身上每多一个闪光点叫他发现,都能激起他莫大的兴趣。

他向瑜珠招招手,示意她可以跟着自己出发了。

从前只在别人的话里或者是街边的话本上才见到过的刺杀,瑜珠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也会亲自上手。

天色尚未亮透,她同沈淮安便埋伏在半山的草丛间,穿着的衣裳颜色十足默契,都是与青草一般的绿。而在他们身后,还有许多穿着夜行衣的魁梧壮汉,防的就是瑜珠到时候万一跑不动,那好歹也还有人能驮着她在林间飞奔。

清晨一早,城门开始缓缓打开,带着镣铐流放的一批罪犯由刑部的一位办案人员牵头,不少的官兵看护,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西南的城门口,沿官道在走。

瑜珠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等到人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此时的天色虽然已经大亮,但看护犯人的官兵显然都还没有提起什么警惕,因为这还是皇城近郊,没有人认为,有人敢在这里对罪犯动手。

可瑜珠敢。

她拉起早就准备好的弓箭,在沈淮安的指引下,认出那个叫褚长势的男人。

弓箭射出的一刹那,沈淮安拉起她的手,即刻便往山林后面跑。

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看自己究竟有没有射中人。

“射中了。”沈淮安不知是安慰还是真的看到她射中了,拉着她狂奔在笔驼山的林间小道上。

身后那群穿着夜行衣的人举着弓箭,对着他们一路护送,直至将他们送到另一边的山脚,坐上早就准备好的马车,才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朗朗乾坤底下。

瑜珠一路心脏都狂跳的厉害,尤其马车摇摇晃晃,撞的她更加心神不宁。

她望着马车与外界相接的帘子,甚至已经不敢去掀开它。

她害怕掀开后看到的就是官兵,害怕掀开后就有一堆的人要拉她去官府。

她杀人了,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真的成功,但是,她真的杀人了。

杀了人的恐惧与终于能够亲手为爹娘报仇的喜悦错综复杂,交织在她的心头,她忍不住颤抖着浑身,落下茫然的泪水。

马车要带着她去到哪里,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杀了人,自己终于亲手为爹娘做了件事。

突然,她颤着煞白的脸颊,抓住沈淮安问:“那些人会不会有事?猎户会不会有事?官兵会追上来吗?若是有事,我可以自己出去承担的……”

她虽然害怕官兵,但她自认自己此生已经无有遗憾了,若有旁人会因为她的事而受到牵连,丢了性命,那她宁愿自己去认罪伏法。

“那都是家里自小为我培养起来的死士,你放心,这种事他们早不知干过几百回了,身经百战,绝不会出问题。”

沈淮安瞧出她的害怕,便坐的离她近了些,粗糙的大掌握紧她刚射过弓箭的两只手,给她传递过去自己的力量。

“适才跑了一路,是不是累坏了?待会儿我们去道观里歇一歇,从长计议。”

他不说,瑜珠本还没有觉得累,但是他这一说,瑜珠才想起,自己的双腿分明是已经酸软到快要失去知觉。

她后知后觉,边逼着自己停下啜泣,边想去捶捶自己的腿,想要抬起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不知何时都被沈淮安捂在了掌心里。

她瞬间又同受了什么极大的惊吓一般,将双手从他的掌心抽出。

她彻底茫然失措地看着沈淮安,沈淮安也静静地凝眸注视着她。

看她呆到一动不动,连眼睛都忘了眨的样子,沈淮安蓦然笑出了声,坐的离她更近一点,且得寸进尺的,将自己的上半身探了过去。

活了二十余载,软玉温香的场合他见过不少,旁人给他塞美人,他也偶有逢场作戏,但也仅限于逢场作戏,在外人面前,喝喝她们倒的小酒,搂搂人家的香肩,更多的,便再没了。

可是此时此刻,他忽然很想亲亲瑜珠。

即便她曾经是周渡的又如何,只要他想要,便没有人能够阻拦。

他将脑袋倾下去,在与她隔着一寸之遥的地方顿住,他抬着近在咫尺的眼,瞧了眼瑜珠,她的脸颊因为过度的紧张与奔跑,到现在还是红扑扑的样子,他轻笑着,闭了眼凑了上去。

可是下一瞬他就被推开了。

瑜珠紧贴在马车壁上,惶惶不安地看着他,似乎也是在害怕他。

她想说话,但是马车却先一步停了下来,车夫敲响车厢的外壁,与他们道:“主子,白云观到了。”

瑜珠浑浑噩噩,在沈淮安有所动作前,先他一步下了马车,站在了白云山的山脚下。

“来这地方做什么?”望着头顶透亮的青天.白日,她总算心神缓过来些,看着沈淮安问。

“我说过了,带你来休息。”沈淮安下了马车,颇有些遗憾地盯着她的嘴唇,不过几息,便别开目光,走到她身边,道:“走吧,上去吧,上面我都安排好了。”

瑜珠却仍旧不肯走:“原先不是说好,先去你的庄子里头住一晚,明日再顺理成章地回城吗?”

“是,可是我改主意了,想先带你上道观看看,怎么样,去还是不去?”

她现在说不去,貌似也已经太晚了。

如今的她除了跟紧沈淮安,当真已经没有了别的退路。

只是这回,她不再与他肩并肩地走,也不再与他距离过于亲昵,而是保持着三五步的距离,雷打不动跟在他的身后。

沈淮安瞧出她的小心思,也没有多说什么,带她装模作样去拜过几位老神仙,便将她送到了自己早就安排好的屋内。

大门敞开的屋内,瑜珠只当没什么异样地走了进去,却不过走进去只三步,便突然站在原地,呼吸一窒。

昨日出城说要来拜白云观的沈夫人,今日居然还在白云观。

褚长势在京郊被人暗杀的消息很快便传回到了京中。

即便他是罪犯,但也还是贵妃的亲兄长,褚贵妃在殿前一连跪了几个时辰,哭着求皇帝为他找出刺杀的凶手。

皇帝其实不必她哭,已经是震怒难当,毕竟这还尚在京郊,皇城根底下,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就有人敢刺杀流放的罪犯,简直是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他盛怒当头,当即便喊刑部去彻查此事,褚家其他要流放的罪人,重新先关回到刑部的大牢,再另做处置。

而那边的刑部尚书一得到这个消息,当即便将此事安排给了周渡。

一来是因为最近唯有他因为快要去闽州赴任,所以手头上的案子清闲;二来则是他私心里看重周渡,周家出了那种事,不仅周渡要受到牵连,周开呈的官声也是需要大打折扣,他想尽力再拉周渡一把,保不齐这桩案子办好了,他就可以暂时不用离开京城了。

周渡一开始却并不想接手这个案子,褚长势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那是杀害瑜珠全家真正的罪魁祸首,所有的灾难,都不过起源于他的一句话,他的一声令下。杀他的人,如若与他没有血海深仇,在得知他已经被流放的前提下,应当不会再轻易动手。

而血海深仇,却往往是最无解的答案。

但他还是得照规矩,先跟着所有人去案发现场走一趟。

从褚长势倒下的位置,箭射来的方向,推断暗杀之人应该是埋伏在笔驼山的半山腰附近。

笔驼山不高,不过是座丘陵,他同几个刑部一道来的同僚一步步走到推算中有人埋伏的地方,翻看着这片草丛。

无甚蛛丝马迹。

看来是一群专业的杀手。

就在他们起身要走的时候,周渡却眼尖地在草丛通往林子的入口处,发现了一根丝线。

是金丝线,混在草丛角落里,极不引人注意。

却几乎是立刻,他想起了和离那日瑜珠身上披的那件纯白绣着金丝飞鸟图案的大氅。

褚长势,瑜珠,血海深仇。

但是,没有人刺杀一个人会穿复杂繁冗的大氅,何况,现在已经开春,已经不是穿大氅的时节。

但是,专心想要刺杀一个人,怎么不会在他必经的途中,提前来蹲过点呢?

捏着这根金丝细线的手渐渐收紧,周渡的眼神也随之变得讳莫如深。

同僚见他久久不动,上来问他是否是发现了什么,他神情一凛,几乎是立刻将那根丝线藏进了自己的衣袖当中,回头拧着冷峻的眉峰,道:“没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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