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嫩脸一红。不怕老责的说,听了船破人少,缺武器又会断粮的报告后,他确实斗志低落,至于打败同国大军信心,早不知丢到爪哇国哪条下水道去了。
可惜他们仓促登船,没人来得及带上盔甲之类笨重的防护工具二当大战开始后,对上有整个同国后援支持的同国正规军,没有正式装备的凤鸣一方人马将会吃上军备不如敌人的大亏。
凤鸣哭笑不得,「要鼓励我也用不着这么露骨,惊隼岛三面都是悬崖,不从西边登岸,同国大军难道会从其它地方爬上来吗?这一点傻子也看得出来吧。」容虎莞尔一笑,「他们也不想这样吹捧鸣王,不过是担心鸣王失去斗志,对这场战斗不再有信心罢了。」
盔甲和盾牌都缺,如何对付射箭的敌人呢?想到眼前这些年轻的下属们在血战后不知有几个能活着离开,凤鸣心头一沉。但旋即又猛一咬牙,强逼自己不许沮丧,必须继续以放开一切,背水一战的心态看待眼前──
「少主目光过人。」
衣袖忽然动了动,身后的秋蓝或是秋星在轻轻扯他。
「只要守住这里,什么同国大军都不过那么一回事嘛。」
「第三,自然和少主想出来的草人有关。尚侍卫不是担心草人会很快被敌人看穿吗?我们就想点办法,让草人更像人。」
「对、对,这地方最关键不过。」
这群年轻好汉,不管身份高低,能力强弱,背景为何。最终因为不得不面对的强敌人而紧密联合,并且不再有所顾虑,人人施展出自己的浑身解数,贡献力量。
经过连番大难中的相处,西雷众人已和萧家派系高手们生出足够的默契,站在他身后的曲迈冉青等人把他的手势瞧得清楚,立即响应,纷纷附和。
凤鸣正想回头看看秋蓝,秋星有什么事,闻言却不禁被曲迈吸引过去,好奇地问:「怎么使草人更像人?」
尚再思露出喜色,「鸣王不愧是出色的主帅一眼就看穿坚守惊隼岛的关键,这片沙滩确实是我军必保之地,只要守住这里,同国大军将寸步难进,只能在船上作战,无所凭借。」一边说,一边手垂在大腿侧,悄悄朝后面迅速打个手势。
曲迈指着罗登道:「罗总管船上不是有一批本来打算运去外地卖的衣裳吗?现在既然卖不了钱,也不要浪费了,拿出来让草人穿起来,多少也比较像人。」
这场不公平的战,是打定了。凤鸣走过踏板,登上惊隼岛的西面,也就是岛屿比较平坦的一面,多日在船上颠簸,双脚忽然踏在柔软的沙滩上,仍有几分像在水上左右晃荡的错觉。凤鸣观察了一下附近,下结论似的道:「等同国大军赶来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守住这地方,如果让他们人数众多的士兵杀上陆地,大家就都要玩完了。」
凤鸣立即同意,「那很好啊,现在还管什度钱不钱的?快点把货物从船上取下来吧!」
萧家船队经过两次惊心动魄的突围,又碰又撞,渡过莫东海峡,船身已经浑身伤痕,有几艘大船还多处入水,露出令人担心的微微倾斜之态,多亏众人齐心合力和罗登训练出来的老练水手,总算平安到达;不过,光看船只状况,也知道再也不用打万一开战不力就坐船继绩逃的如意算蟹。
罗登却一脸诧异,「什么衣裳?属下一点也不知道?船队是负贵接送少主的,什么时候进了货物?」
剩下的一面比较平坦,还有一个小小湾道,银沙在日光下耀耀生辉,总体来看,应该是惊隼岛最适合登陆和坚守外敌的地方。
「哦!」冉虎一拍脑袋,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批东西,送过来的时候师傅下船了,我代为收下的。这批棉衣是几天前送到船上的,也不是什么上好的质料,我本来想拒收,但听说是少主特意命人制作,说什么要送到东凡去,还古古怪怪的说要保密,一堆破烂棉衣,有什么好保密的?真奇怪。」
岛屿被汪洋大海包围着,却没有想象中孤零零可怜小岛的模样,相反,这面积不算大的孤岛三面环山,陡峭悬崖下拍起千层浪花,猛禽隼鸟也不敢轻忽,自有一股傲然独立的气势。
「啊!」凤鸣反应出奇强烈,猛然跳起来,差点一个跟斗栽到沙里,被容虎扶住后站稳了,瞪着乌黑的大眼睛对冉虎道:「你再说一次!」
当船只靠近,近观惊隼岛的地形时,凤鸣才真正明白「惊隼」这两个字的来历。
冉虎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错,紧张道:「船上有一批棉布衣,我就……有什么不对吗?唉,我当时就觉得古怪了,就那么一时疏忽……早知道,属下就一咬牙拒绝收上船了……」
终于,他开口道:「你帮我放出消息,告诉永殷国的永逸王子,不必在永殷境内寻找了,想和他心爱的烈儿相见,有胆子的话,就到博间来。」
「不不,不可以!」凤鸣激动得手足发抖,「你知道那是什么吗?棉甲,那是棉甲!我的老天,我们没有盔甲,可是我们有棉甲!棉甲属于极度军事机密,罗登虽然知道内情,却严守秘密,详情连自己的徒弟都没有透露。
余浪出奇的没有立即开口,幽远目光透过窗外,注视着正从船只两旁徐徐后退的岸边青山,那感觉,就如看见往日的美好从眼前一一流走。
冉虎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凤鸣,不解道:「棉甲是什么东西?」
鹊伏凛然,「公子尽管盼咐。」
凤鸣喜出望外,高兴得手舞足蹈,恨不得在沙滩上打两个滚以表达自己的喜悦。这承受了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后,总算有一个好消息了,还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好消息!
沉默片刻,忽然沉下声道:「鹊伏,替我办一件事。」
「这么要紧的事,妳们怎么不早说?」发了一阵疯后,凤鸣转身看着两个侍女。她们才是棉甲制作的负贵人,就算货物上船时罗登不在,恰好错过了,她们这两个制作者是必定知道的。
余浪心里五味杂陈,略做思忖,始终理智占了上风,叹气道:「等鸣王的死讯传来后再停止用药吧,他恨我已恨到极点,那药多暍或少喝几天又有什么关系呢?」
秋星一脸委屈地看着凤鸣。秋蓝红着脸,声音细弱蚊蝇地道:「一直在船上又打又杀的,我们哪里还记得什么棉甲?刚才说起弓箭,人家已经想起来了,可是要和鸣说,鸣王又只顾着听曲迈说话,不理我们。」秋星在秋蓝旁边小声说。
想到烈儿和自己如今不可补救的关系,余浪勾起嘴角,逸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鹊伏小心地请示:「如今情况改变,鸣王随时可能会被同国大军杀死,烈儿公子每天喝的药,是否要停止?」
刚才扯凤鸣衣袖的,想必就是秋星,凤鸣这时候高兴极了,哪里计较这个,连忙认错道:「是我不好,不要生气。妳们两个都是大功臣,我以后论功行赏,一定给妳们加官晋爵。」
他说的「那一天」,指的是余浪送出揭发小柳的书信的那一天。知道信的内容后,烈儿再度领教余浪令人发指的狠毒,激烈反抗不果后,索性封闭自己,宁死也不肯再和任何人做任何交流。
兴奋起来,连续剧的台词都脱口而出了。
余浪不希望听那些多余的劝告,截断鹊伏的话,冷静地问:「烈儿还是那个样子?鹊伏知道他的脾气,要把说的话咽回肚子,默默叹了一声,才点头答道:「自从那一天后,属下就没听他说过一个字。不过饭他选是按时吃的,公子盼咐的药也有每天喂他喝。」
罗登也非常振奋,问冉虎道:「船上这批棉甲有多少件?」
鹃伏不忍道:「公子……」
冉虎到现在都搞不清棉衣怎么可能变成「盔甲」,暗自估算了一会,道:「至少有四百来件。」
「怪罪我?」余浪缓缓偏头,有趣地打量自己心腹一眼,回过头,目光落在桌上摆着的一束新鲜可爱的雏菊上,淡然笑道:「如果他要怪罪就让他怪罪好了。我余浪这一生,早已经被自己毁了。」
凤鸣笑容一滞,「那岂不只有不到一半的人能分到?」
「可是,这样大王会不会怪罪公子?」
「鸣想得太多了。」尚再思笑着接话,「我们全体九百人,总要分前线后援,不可能全部人都到最前方面对箭矢,工匠要在后方赶制各种兵器,女眷则要照顾伤员,负责伙食……」
现在余浪要做的,只是把消息掩盖住,避免若言一时冲动,不顾大局地抽出兵力为了西雷鸣王和同国对抗。
「鸣王」容虎忽然截断尚再思的话,视线朝左边上方投去,沉声道:「同国水师来了。」
鹊伏顿时明白,余浪已经下了决定要向若言隐瞒此事。对于把离国利益摆在最重要位置的余浪来说,一向不赞成若言生擒凤鸣的打算。如果同国大军把凤鸣杀死在乱军之中,这最理想不过。
众人脸色微变,一起朝上方的高崖看去。
余浪低叹一声,悠悠道:「这个消息报告给大王,大王又能做什么呢?他再厉害,也不可能凭空变出大批军队和同国开战。唯一的方法就是旁观事态发展,看看西雷鸣王是否像传说中那样厉害。」
高陡的岩石上,萧家瞭望手正拚命挥舞旗帜,向他们示意,敌人的船只已经出现在视野内。瞬间连呼吸声都停止的寂静后,冉虎首先从坐着的沙地上站起来,「我立即领工匠们动手扎草人,制弓箭。」连沾在身上的沙子也没工夫拍,急跑着去了。
余浪目光转黯。「离国在短短几个月内,吞并繁佳,偷袭昭北,表面上看风光无比,实际上这两个国家同时也牵制了我们大部分兵力。」
罗登不落人后地道:「分发棉甲的事交给我,先让我去清点一下具体数量。」也匆勿走了。
余浪是离王若言安排在东南各国一颗最重要的棋子,博间同国西雷等国的情报,多数由余浪派人刺探并且飞报若言。
容虎和冉青虽然未经正式任命,不过弓箭手的头头非他们两人莫属,两人极有默契地向凤鸣一拱手,「左右两边高处的箭台交给我们。」
「公子英明。」鹊伏衷心赞美两句,换了个话题,压低声音问:「这个消息,是否要立即通知大王?」
凤鸣忙道:「要多少人手你们自己挑。」
「真不知道该说他厉害,还是说他愚蠢,难道就没有想过会被同国大军追杀吗?」余浪仰头默默思索,半晌,微笑道:「这人其责也有趣,说什么天下有名的睿智鸣,说到底,是个十足的灾星,去到哪里,哪里就血流成河。同国王族里尽是蠢材,有东凡的先例在,居然还胆敢招待这家伙,换了是我,早就召大军埋伏在方敌踏足同国的那一刻就一阵乱箭结果了他,又哪会有下场?」
「知道。」青大声应诺,离开的时候顺便把曲迈也抓走了,笑道:「少主让我自己打人,你是头一个,跟我射箭去。」曲迈自然答应,向凤鸣打个招呼告辞,热血昂扬地跟着冉青容虎去了。
西雷鸣王惹了同国大军,「说起来,这小子真的不知死活,身边只有那么一点人马,竟然敢在同国都城里面害死一干同国王族。不但同国的王叔庆彰和大王子庆离遇难,连怀孕的王子妃也没了性命,更有传言,同国大王庆鼎也死在他手上」刺探情报回来的鹊伏说起凤鸣,啧啧称奇,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鸣。」秋蓝领着秋星过来,居然也露出毅然慷慨之色,「我和秋星商量好了,现在共有十二名普通侍女,我和秋星一人领六个,奴婢专管做饭,」
像同国大军为了追杀萧家船队,甚至封锁了大段主流江面,更不可能瞒得过余浪的耳目。有心追查下去,想不到得到的居然是这么有趣的消息!!
凤鸣惊讶地看着她,又看看秋星.秋星听闻敌人杀到,脸色惨白,却咬着牙,强笑道:「奴婢做饭比不过秋蓝,不过手脚还算伶俐,照顾伤员的事情,就请鸣王交给奴婢吧。
永逸如水银泻地,无所不到的发狂似的搜索,使余浪无法继续在永殷藏身。为了安全,他把囚禁的烈儿转移到博间境内,同时,又为了保持绝佳的可转移性,藏身地点依然选定在水上,这条名叫专江的江流,虽在博间境内,却是阿曼江的大支流之一,因为阿曼江上发生的事情,余浪可以比其它人更早一步知道。
凤鸣爱怜地看着眼前两个跟随自己多时的侍女,暗暗暍令自己绝不可以在此刻露出丢脸的儿女情长之类的情绪,忍住心头澎湃,赞道:「好!妳们都是好样的!去吧,这两件事就拜托妳们了。」一挥手,猛然转身,迎向仍然肃立在身旁的尚再思,豪性大发道:「来来,我们到崖上看看同国大军到底来了多少战船吧!」
「竟有这样的事?」听完属下禀报上来的消息,余浪哑然失笑,「不用我出手,那鸣王竟然自取灭亡,招惹了同国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