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只是说万一。要是凤鸣这个贼子，或者例如杀害王叔的洛云这个萧家杀手之类的，在乱战中逃走了一个的话，这就不单是要继续追杀的问题了。

「这个地方也放上一台，要是敌人从侧边进攻，够他们吃一惊的。」

——

「嗯，照我看，箭楼旁边也需要布置上一台。」

这会成为一个攻击武谦的借口，成为同国两个派系对新大王人选斗争的导火线。

「这弩炮射得远，可以大大震慑敌人，不但西岸要布置，两边高崖上也需要布置。」

庄濮是对的。

众人这才不再追问，只能振作起精神，改而讨论只有十具的弩炮怎么用于防守惊隼岛。筑玄不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秋蓝又不懂排阵，两个人便无声无息退到岩后暂歇。

同国看似庞大，其实已在崩溃的边缘，在大王失踪，王叔和王子明争暗斗多时又同时毙命后，同国再也承受不起任何内斗。

想象一下，对一群小学生解释原子弹的核变过程，那简直是比和同国水军打仗还艰难的任务。

「我们要的不仅仅是普通的胜利，而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完美胜利，将西雷王最看重的鸣王，西雷最优秀的侍卫，萧家最富盛名的杀手团精锐，一个不留个歼灭。所以，我们必须保证绝无闪失，要在优势最大，兵力最盛的情况下，才进行攻击。放心吧，敌人已经被困在惊隼岛上，让他们多活两天又何妨」

他也无意再一次解释什么是扭力弹簧。

武谦赞同的点头。

「好啦，不要追问秋蓝了，里面有很多物理问题的，秋蓝也不知道怎么和你们解释。总之，确实只有牛筋可以。」凤鸣挥挥手，帮秋蓝解围。

这些天来，庄濮命令船队停泊水上，按兵不动，无论如何都要等待三桅船到来才发动进攻的敷衍态度，终于得到了解释。

呃，可惜牛筋不够……]

武谦甚至为为不久前心中对庄濮产生的些许不满而自责。]

新的原材料，新的物理力学应用，这也就是努跑的划时代意义所在！

庄濮并不是怕死，也不是因为忙着照顾自己生病的身体而不顾大事。

而弩炮所利用的扭力弹簧原理，却利用了动物肌腱的弹性，缓慢绞紧，积攅起强大而稳定的动能，再在瞬间释放，驱动弩臂带动弓弦抛射弹丸或箭石，才能产生攻击力和准确性都同样惊人的强大震慑力。

他才是最爱同国，最有远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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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方式虽然方便又历史悠久，但弩臂弹性形变的所产生的发射力量始终有其极限，当弓大到一定程度后，就无法进一步赋予箭石或弹丸更大的威力。

先王庆鼎不管有多少缺点，至少他在这一点上法眼无差，绝对选准了最值得托付军权的大将──御前将庄濮。

一般的弓箭，不管多巨大的弓箭，即使是这时代最具震撼力的床弩，也只是利用弩臂的弹性形变来积聚动力──把弓用人力拉弯，再松开弓，弯曲的弓回复原状，箭就射出去了。

「武谦，再等几天吧，我们同国无双的海上法宝三桅船就快到了。我会立即写一封信叫人送去，将庆贤的副将赵伟提拔为船队主将，并且命他立即带领船队赶来。」

弩炮的原理和一般的弓箭是不同的。

武谦想起一事，问道：「说到这个，将军会如何处置违抗将军命令的庆贤这样的人，如果不严加惩处，日后人人漠视军令，命令将难以畅通，可能会危急全局。」

因为，这实在是一个需要很多物理知识才能解释清楚的技术性问题。

庄濮叹了口气，有点无可奈何，「我当然知道庆贤可恨，其中可能也有庆安那个老糊涂在作祟，但有什么办法呢最多撤换一下庆贤的职务，总不能真的按照军里的规矩把他斩首。毕竟他是王族啊，杀了他不但引起同泽其它王族的不满，而且我自己也……」

可怜的秋蓝，所有人中，恐怕只有凤鸣这个学过一点现代物理的人，才了解她的窘迫从何而来。

他怔了一下，苦笑着摇摇头，「大王命我保卫王族，现在却一连失去了王叔王子王子妃还有小王孙，难道我还要举起屠刀去杀剩下的王族吗算了吧。」

「这……这因为……」秋蓝露出一丝不知道怎么解释的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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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能比」

武谦也知道他难做，认同地点点头，「我明白。哦，我去把何晏他们叫进来吧，他们大概也在等我们的消息。」

秋蓝回头，和筑玄交换一个眼色，低声交谈了两句，才转过来，无奈地摇摇头，「筑玄说藤蔓和牛筋不能比。」

不多时，何晏等将领又重新回到房里。

「这个破岛连头猪都没有，更别说牛了。对了秋蓝，岛上倒是很多藤蔓，能不能凑合着用」

武谦经过和庄濮的一番谈话，虽然仍痛恨凤鸣，却已经比较沉得住气了，见到何成龙等人瞄向自己的眼光怪怪的，也知道自己刚才说话不好听，索性一咬牙，站起来向他们团团一拱手，歉意道：「刚才错怪各位将军了，武谦给各位将军赔礼。何副将，刚才的话，请不要在意。」

「牛筋这玩意，平日也寻常可见，不过我们现在在这个小岛上可就难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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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也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

他这样坦然认错，众人反而感到吃惊。

「牛筋」尚再思真不愧有科学家气质，对一切新鲜事物充满好奇，听见秋蓝谈及弩炮制造的必需品，立即很有探究精神的加入讨论，「为什么一定要用牛筋呢可以用绳索替代吗」

瞧瞧他的表情，一脸诚恳，显得真心实意。

「缺的不是木料啦，」秋蓝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女儿家了，脸儿又是一红，想到这是在讨论战争大事，努力挺起腰杆正经的道：「最急缺的是牛筋，这是弩炮必需的东西，如果有足够牛筋的话，我们一定能再赶制出一批弩炮来。」

大家都是沙场上的豪爽武夫，没有文臣那么多花花肠子，见武谦这样认错，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连说：「不敢当，这也不能怪武谦大人，我们其实心里也急着杀光贼子为大王报仇。」

容虎道：「不急，听秋蓝说完。」

小小芥蒂当即揭过，气氛顿时比刚才融洽多了了。

崔洋挺身而出，「这些力气活交给我好了，正想松动松动筋骨，要多少木料秋蓝妳就开口吧。」霍霍摩掌。

庄濮虽在病中，却不想让下属看见自己虚弱的样子，不顾众人阻拦，强撑着坐直起来开会。

「哦木料不够我们不是还有几艘船可以去船上再取。」]{

他把继续等待战机，让三桅船队加入战斗的决定说清楚，又当场修书派人送过去。

「罗总管，人手方面倒是够的……」秋蓝脸露难色，「现在的难题，反而是材料不够……」

接下来，是听取各人的战前准备情况，还有侦察到的敌人情况。

「秋蓝姑娘，不用急，有问题可以大家一起想法子，」罗登已经知道筑玄和人交往有一定障碍，沟通的问题都交给秋蓝，问秋蓝道：「若是人手不足，我这边再调一批工匠过去，现在这种紧要关头，绝没人会埋怨日夜赶工。」

「惊隼岛上有什么消息」

不再有人谈笑喧哗。

「敌人在岸上已经修起箭楼，似乎还有其它的防御工事，至于具体的……」何晏为难道：「水上毫无遮掩，一旦靠近，就会被敌人察觉。这种情况在三面都是悬崖的惊隼岛上更为突出，我们现在只能靠远观探对方动静。都是属下无能，请将军责罚。」

四周安静下来。

庄濮客观地道：「这不怪你，情况特殊，这样的远距，又是水战对峙，在开战前确实难以有所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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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笑了一下，又接着道：「何晏，没必要沮丧。双方拉开这么一大段距离，我们无法查探他们，他们也无法用任何方法接近我们。」

踌躇满志的欣喜，顿时像被淋了一盆冰水。

何成龙笑道：「这种小事不用放在心上。再说，只等三桅船队一到，他们就只有挨宰的份了。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远远看着我们的船队簌簌发抖，哈哈哈。」

筑玄在秋蓝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点了点，说明他也确定秋蓝没有说错。

「对，就让他们多发几天抖，在临死之前尝尝心胆破碎的恐惧。」

「最多也……只有十架……」

「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战船，又什么都不能做，那萧家的贼子一定吓得只有打哆嗦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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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什么」

众将斗志勃发，信心十足，正尽情想象着敌人发抖的可笑样子时，舱顶上突如其来发出一下震动。

「鸣王，我们恐怕……」秋蓝两只小手紧张地搓着，有点不安地小声说：「只能做出十架弩炮。」

彷佛什么东西砸在了上面。

凤鸣转向秋蓝，「秋蓝，这一次真的要辛苦妳和筑玄了……」忽然一停，瞅瞅秋蓝的脸色，关切的问：「有什么难处吗」

大家顿时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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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众人轰然应是。

舱房安静下来后，随即而来的声音更大了，一一下，又接着一下。

凤鸣也忍俊不禁，道：「很好，远处有弩炮压制，近处有冉青和容虎这一批神射手，我看同国大军这次惨了。大家记住了，现在开始，我们必须用最大的人力物力支持秋蓝他们赶制弩炮！」

似乎小石头类的东西砸在房顶或甲板上。

他本是认真按着实际情况分析的，语气也很正经，但大家心情实在很好，听了这一句，又忍不住爆出一阵笑声。

何晏第一个反应过来，刷一下拉开门，往外喝道：「外面出了什么事」

「就算游过来，也要先过了我和容虎的弓箭一关。」冉青加了一句。

他的一名心腹侍卫飞快地跑过去，满面惊恐，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甲板方向禀报，「将军，外……外面的甲……甲板上……」

曲迈嘿嘿怪笑道：「有那么百来架弩炮，在岸上一字排开，见船就打，威力这么强的巨矛，挨十来下一般的船就会被击沉，同国军想登岸哈，游过来吧！」

何晏一瞪眼睛，「甲板上怎么了说！」

「对！只要我们能赶在敌人进攻之前制出大批弩炮，这场仗就精彩了。」他的话立即引起众人附和。]

「甲甲甲……甲板上，下下下……下石头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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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晏一愣，旋即大怒，「什么石头雨何小贵！你是不是又在船上偷酒喝了岂有此理，来人啊！」

萧家年轻高手们当然不敢对自己的老主人萧纵不敬，只能乖乖地听，幸好还有一个尚再思随机应变，赶紧丢了一句，「萧圣师的本事当然大家都是很佩服的。」头一转看向凤鸣，温和地调转话题，「鸣王，既然弩炮已经设计成功，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尽快赶制出更多弩炮，以备应战。」

正要要把这侍卫拉下去杖责，又一名侍卫狂奔过来，一路上大呼小叫，「将军，不好了！敌人忽然发动进攻！用石头砸我们的战船！砸中了好几个！」

现在这种时候，哪有听他详细回顾历史的时间

「冯万才，你还没睡醒是不是！我们离岛这么远，怎么可能被什么石头给……」

罗总管人是极好，但只要一开始叙述萧家的光辉史，就会滔滔不绝，如长流不息，能把人听到打瞌睡。

忽然，何晏哑巴一样的没了声音，劈手夺过侍卫递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敌方武器」──一块普通的石头，上面用绳子绑着一个封了瓶口的小银瓶。

又来了！

「这……这这……」何晏一脸震惊，连吸了几大口气，才爆发出几乎变异的音调，「这是敌人从岛上射过来的！他们……他们用什么鬼东西射的！怎么会射得这么远！」

大家脸色微变。]

猛然一个转身，捧着怀里那块变得可怕的石头冲入舱房，脸上变色道：「将军，大事不好！那萧家贼子不知造了什么可怕的武器出来，我们船队已在他们射程之内，我军必须立即后撤！」

罗登连忙摆手，「哪里、哪里，属下一向相信少主的能力。少主不愧是老主人的骨血，想当年老主人年轻出道，也曾被世人轻视，但后来老主人仗剑出行，四处……」

舱房中的所有将领都吃了一大惊。

凤鸣愕然，「原来罗总管你对我一一直没信心啊」

「什么射程之内」庄濮也惊得站直起来，果然喝命，「传我将令，全体船队立即后撤百米！」]

「不管是弯弯曲曲的力，还是扭来扭去的力，只要打仗的时候够力就行！少主啊，属下这些年带着船队，每个国家都去过，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厉害的玩意。」罗登对这激动人心的新武器也甚为兴奋，粗糙的大手像摸宝贝一样，摸着眼前这具个头足有两、三人高，取材于船上上佳木料，模样怪异但威力惊人的弩炮，忽然压低声音，有点不好意思地坦白，「其实……开始属下还有点担心少主提起的这个弩炮是不是有点不实在，天下哪有这么神奇的东西，现在属下可是彻彻底底的服了。」

立即有人分跑出去办理。

不惯和陌生人相处的筑玄更是不中用，秋蓝躲在容虎身后，他索性躲在秋蓝身后，竟把身高肩宽的容虎当成了挡箭牌一般，惹得无辜的容虎又被大家哈哈笑了一顿。

庄濮这才转过头来问何晏，「到底怎么回事」

秋蓝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在一起又赞又夸，脸蛋红得像颊上挂了两轮艳日，简直不知道如何响应，羞涩地直往容虎身后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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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秋蓝这么又美又贤慧又能干的女人竟然被你抢先一步了！」身为萧家十大年轻高手之一的崔洋性格最随和活泼，忽然重重拍一下容虎的肩膀，做出个懊悔不及的苦脸，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敌人把石头给投过来了，还连着一个瓶子，」何晏听外面传来的水手们在甲板上匆忙跑动的动静，一边掏出匕首，撬开封蜡的瓶口，手指往里一探，惊道：「将军，里面有信。」掏出卷成一卷的信，把它展开。

「容虎这小子果然有眼光。」]

所以人全部团团围上去看。

群情振奋下，连容虎也受了表扬。

顿时，西雷鸣王不敢恭维、同时又热情洋溢的书法，出现在十几双眼睛底下。

「秋蓝比男人还能干了！」

行文颇有凤鸣一贯的风格──武谦，你和鸿羽永远都是我的朋友，不如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谈吧。

「筑玄！了不起！不愧是我们萧家作坊里出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

众人目光顿时集中在筑玄和秋蓝身上，赞不绝口。

这个贼子，杀了我们的大王、王叔、王子、王子妃、未来王孙……他还以为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谈谈！

凤鸣自从把弩炮的制作任务交给筑玄和秋蓝后，就被其它事务缠身，今天也是第一次亲自目睹新制出的弩炮的威力，心里又震撼又激动，笑着纠正曲迈：「曲迈你说得真难听，什么弯弯曲曲的力，记住啦啦，这个叫扭力弹簧。再说，这也不是我发明的，真正的功臣是我们的武器大师筑玄，还有前前后后帮忙加督促的秋蓝才对。」把手往旁边一指。

武谦一看「鸿羽」二字，已经心痛如绞，咬牙切齿道：「竟然还有脸和我提鸿羽卑鄙歹毒的阴险小人！你以为我还会受你愚弄吗」

「我的老娘！这就是少主发明的弩炮吗真是太神奇了！」曲迈以崇拜得不得了的目光看着凤鸣，「虽然属下一直不懂少主说的什么弯弯曲曲的什么力，不过这个弯弯曲曲的力还真是厉害，竟然能把如此巨大的长矛射到那么远。」

夺过何晏手里的信，咬破手指，鲜血喷涌而出。]

屏息观看这一发射过程的众人，直到巨矛入水后，甚至沉默了一小会，才骤然发出难以自禁的忘情狂呼！

就在凤鸣信的背面，直接写出一行力度十足的血字──凤鸣贼子，休想和谈！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藤兜里装载的巨型矛猛一下射出，以令人色变的高速刺破天空，划过一段惊人的距离后，才落入远处的海面，气势逼人的激起重重浪花。

所有的仇恨，都寄托在鲜血谱写的战书中。

呼！

在最下面签上落款，武谦把血书一卷，塞回瓶里，丢给身边的侍卫，「封蜡！让熟悉水流的人找个地方把瓶子放下水，务必让它漂到惊隼岛西岸！」

绞车咯吱咯吱的盘起，缓缓到达极点。

奸贼！杀人犯！

惊隼岛

三桅船队到达的那一天，就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