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冷红轻道:「你衣裳虽黑,人却白得很。」
仿佛天底下,只站着他一人般。
白少情清冷的眼眸,忽然娇媚起来。
一人已经站在门外。其实站在门外的,不止一人。只是此人只要站在那里,其他人的光彩和存在,就会被无声无息掩住,消失。
「你想仔细看看?」他笑着问,仿佛向冷红就站在面前。
门廉,掀开。
「不想。」
白少情不屑。听够了乐子才施施然出面,可真是什么便宜都让他占了。
向冷红冷冷道:「我如果看了,难保不会有天被人发现倒毙在路边,而且伤口是我最拿手的缠绵掌。」他停了停,又淡淡问:「你想好怎么死没?」就像问你今天打算穿哪件衣服一样轻松。
虽然轻而温和,却有一种撼动人心的威严,不知不觉掺在其中。听在色心大发的宋雪蓝耳中,如同被人在耳旁轻而有力地戳了一下,随即茫然抬头。
「我不想死。」白少情昂然道:「我要拜师。」
轻,也很温和,可以听出说话者是位极有教养的贵家公子。
「我不想收徒弟。教会徒弟,没有师傅。」
「住手。」一道不算陌生的声音,忽然轻轻传了过来。
白少情凝视庭前摆挂的山水画。
白少情咬牙,手悄悄摸到后腰。
他问:「你可曾见过一人会使这么多门派的武功?」
事到如今,暴露身份也没法子了。
「我不曾见过一人会使这么多门派的武功,」向冷红道:「内力却还如此糟糕。」
好啊,宋雪蓝是只畜生,隔壁的也是一丘之貉,见死不救。等我了结了姓宋的,再来收拾你们。
白少情似乎没有听见,又问:「你可曾见过我这么好的学武资质?」
宋雪蓝伸手,摸到雪白的大腿。
「资质虽好,却根基不足。」
用天山玉女派的万针穿心,哀号三日而死,那是最适合宋雪蓝的方法。但至少也要过一两个月再下手,才可以不引人怀疑。
「那么……」白少情嫣然笑起来,「可曾有江湖四大家族中的子弟,武林盟主的结拜兄弟,来投靠正义教?」
「不……不要……」白少情皱眉,淡淡看了丑恶的嘴脸一眼。
这次,向冷红沉默了片刻。
「真是糊皮嫩肉,比我家里新纳的小妾还光滑。」宋雪蓝笑道。
片刻后,他才缓缓叹气,「没有。」他老实地补充,「这种人,往往还没有进门,就死了。」
白少情任宋雪蓝掰开自己双臀,估算「救命恩人」冲进来的时机。到时,少不了一番痛哭流涕,再让白三公子无力保护自己的江湖传言更加四散。
「我要拜师。」白少情也很老实。「因为我内力不足,功力太浅。」
宋雪蓝兴奋起来,扯开白少情身上所剩不多的衣物,将他重重压在身下,抓住一只晶莹如雪的脚踝。
「你要学我的缠绵掌?」
「嘿嘿,忽然倔起来了?好,我就喜欢倔强的马儿。」
出乎意料,白少情摇头,唇边逸出一丝淡漠的冷笑,悠悠道:「我要学横天逆日功。」
「宋大哥,求你不要这样。」白少情忽然大喊起来,「我虽然不是白夫人亲生,也算白家骨血。你这样辱我,我……我宁愿死。」他边叫边竖起耳朵,察觉隔壁厢房果然寂静一片,显然在注意这边动静。
这次,向冷红沉默得更久,似乎白少情的野心,连他也吓了一跳。
见到他这样的模样,谁会答应饶他?果然,宋雪蓝淫笑:「等一下再求饶。」
「横天逆日功,是本教至尊武功,除了教主外,无人会使。」
「饶了我吧!」他的眼中已经含着水光,如待宰的羔羊。
「那我就拜教主为师。」白少情轻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想下手杀我。」
想到这里,白少情**得更大声起来。
「我,为什么?」
那些所谓正道中人,对淫乱之事最为痛恨,不会对这种事情置之不理。隔壁的客人一旦发现了这边的情形,应该会出面阻止。
「因为我这样好的资质,若当了教主的徒弟,那你的位置就难保了。」
**忽然被轻佻地抓住,白少情低低**一声,转头看着宋雪蓝。
向冷红一愣,忽然哈哈大笑,「你虽用激将法,却也聪明。我贸然杀你岂不是让教主对我起疑?」
难道真要忍?
「你至少让我见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正义教主一眼。」白少情精神镇定,虽然他的手,已经忍不住微微发抖。
白少情集中耳力,心头一沉,脚步声沉稳从容,应是武林高手。若如此,此刻动手更加不宜。
这实在不能怪他,再大胆的人在鬼门关前来回转几圈,都免不了有点发抖。「听说他武功之高,天下已无人能敌。从不出面,领导的正义教却在江湖上无人敢逆。」
结实而略有点纤细的大腿,被毫不文雅地分开,下摆也撩到腰间。焦急间,隔壁厢房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显然订下隔壁厢房的客人也已到了。能包下这谈笑楼的厢房,必是贵人。
听到有关教主的话,向冷红低沉的声音不再懒洋洋。似乎只要是与教主有关的事,就不能有丝毫轻忽。
白少情苦笑。不是被人欺辱就是身分败露,真是很好的情选择题。
「既然如此,」空中一缕指风,击中白少情的穴道。向冷红道:「你就等教主的裁决吧!」
「好嫩的身子。」猴急的一阵粗鲁亲吻。
眼前一黑,白少情唇边带笑,倒下。
前襟大开,胸膛袒露出一半,白皙得叫人睁不开眼睛,连护卫的家丁也看呆了。
月上梢头,暗香浮动。
如果出手,必要将厢房中七人同时击毙,亲见自己与宋雪蓝走道谈笑楼的人不少,如何善后?白少情冥思中,腰带已经被解下。
丝幔低垂,凉风送爽。
「没办法。」宋雪蓝无奈地扫众家丁一眼,「最近江湖不太平,连华山大弟子都死得莫名其妙,偏偏又都和白家有点牵扯。父亲严令他们不许离我半步,连撒尿都有人看着。」他摸白少情嫩白的脸蛋一下,嘿嘿笑道:「这两天都被他们看习惯了,前两天和赛春楼的十二金钗大战一夜,才让他们看得的发呆呢!」
长而浓密的睫毛,开始微微颤动。
怒火烧在心上,白少情却忽然笑了,笑得风姿卓然,笑得摄人魂魄。他轻轻开口:「宋大哥为人豪爽,有你护着,还有谁敢欺负少情?只是……」他将目光往旁边一移,「宋大哥不会打算要当众表演吧?」
白少情睁眼。
该死,白少情大怒。
他睁眼的瞬间迷迷糊糊,甚至有点单纯得可爱;但片刻间,已经想起自身处境,神光炯然。
「怎样?想清楚了吧?」手探入衣领中,拧住一个小巧突起。宋雪蓝洋洋得意道:「你得罪我,难保姑妈会找点罪给你那瞎眼老娘受受。」
床很漂亮,房间也很漂亮。不知是否是当年荣家大小姐的闺房。
这样的话,听多了就没有意思。白少情在心里打了个哈欠,身子却刻意让宋雪蓝察觉地颤了颤。
门外,缓缓走进一人。顶级的丝绸衣裳,京城老李记定做的靴子,手上拿着一把淡淡发出幽香的折扇。
微弱的抵抗似乎引起宋雪蓝更大的快意,猛然覆上薄而淡红的唇吮吸。「好甜。窑子里的甜姐儿,也没有你这般甜。好弟弟,你听话,有我帮你,白家一定好好待你。」
可惜那张脸,令人不敢恭维。
「不要这样……」
地地道道一副乡下财主的土气脸孔。
宋雪蓝却不知道自己性命正如风中细丝一般,笑吟吟抚上白少情挺直的背。猥亵的举动,给白少情带来的只有不耐烦和愤怒,他的表情和眼神,却明白表现出害怕和羞涩。
「睡得舒服吗?」他有一副与面孔截然不相配的嗓子,低沉温和,还带着所不出的懒洋洋的味道。「这间,可是当年荣大小姐的闺房。荣老头子为了她,从东海请来能工巧匠,为她订做这张床。因为人生在世,在床上的时间,总是最长的。」
闹市之中,谈笑楼之上,手无缚鸡之力的白三公子怎可杀人?
白少情有点愕然,不曾想到正义教的副教主,居然会像个乡下的土财主。
白少情悄悄握拳,视线移到房中环手而立的几个大汉身上,又将拳头缓缓松开。
「确实是张舒服的床。可惜,荣大小姐并没有睡上多久。」白少情单刀直入地问:「向副教主,教主肯收我这个徒弟么?」
「乐子还没有开始,你要走到哪去?」坐在僵硬的白少情身旁,轻薄的举动渐渐不再掩饰。「我知道你被白家亏待。唉,谁教你不会找靠山?若有我在姑母面前照看你,你会逼般倒楣?」扇柄挑起白少情的下巴,宋雪蓝啧叹道:「越长越俊了。你这些年到处游学,我几次到白家家山庄都扑了个空。呵呵!今天你倒自个儿撞到我手心里。」
向冷红眯起的小眼睛,在白少情脸上扫了一扫。「拜师,总不能没有拜师礼。」
入了厢房,宋雪蓝更加放肆。
「教主要什么拜师礼?」
「我现在就要离开洛阳,老师他……」被按坐在雅致的厢房座中,白少情淡淡开口。
「一月之内,封家大公子手中的碧绿剑。」
可惜,他此刻是白少情,那个不会武功的白少情。
白少情愣了愣,「碧绿剑?」
他是蝙蝠,要杀区区一个纨绔子弟又有何难?
「你不是封龙的结拜兄弟?」
要甩开宋雪蓝的纠缠,其实不难。一招「福如东海」,便能把他推倒在地,摔个狗吃屎;或者一招「黔龙舞动」,也能将他踢飞,挂在谈笑楼的金字招牌上;再不然,新学的「燕子双飞」,也可以一剑刺他一个透明窟窿。
向冷红道:「教主格外开恩给你这个机会,不就是因为你这古里古怪的身份?」说白少情身份古怪,倒是实话。
「只留一天?那好,正好陪我一天。先到谈笑楼吃饭。」宋雪蓝将白少情扯向谈笑楼,丝毫没有将白少情的不情愿看在眼里。下看你这副模样,恐怕盘缠不够。莫怕,等吃过饭,哥哥送你一点。」那副嘴脸,像是将白少情看成一个送上门来供人取乐的玩偶。
武林之中,有多少人身份比他更尴尬?
白少情淡淡道:「少情四处游学,在洛阳只留一天。」可惜,此刻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若是在无人处碰上,这手已经被我剁成肉泥。
白少情叹气。想起封龙当日在谈笑楼双手奉上的碧绿剑。那真是一块好美味的点心;可惜,也是有毒的点心。以白少情的心计,又怎会不知那是封龙再一次的试探。
「少情弟弟到了洛阳,为何不来和我打声招呼?」宋雪蓝欺身向前,抓住白少情的手腕,「瞧你穿得一身破烂,被人家知道,边以为姑母对你不好呢!」
书生要碧绿剑何用?只有蝙蝠,才会对碧绿剑垂涎。
这宋雪蓝是宋香漓最疼爱的本家侄儿,为人比白少信更令人厌恶。怎么偏偏在这碰上了?
白少情叹了两声,点头道:「一月之内,封龙手中的碧绿剑。」
一听见他的声音,白少情就满心不耐烦。
「嘿嘿!一把碧绿剑换得入我教主门下,算便宜你了。」向冷红露出笑脸,拍拍白少情道:「现在你就去吧!别怪我没提醒你,若一个月内无法送上碧绿剑,那你就不是本教之人,日前擅闯我分壇的事,本副教主自然会找你清算。」
看见白少情的脸,眼中连连闪过异彩,嘿嘿笑道:「居然会在这见到三公子!姑父五十大寿时我病了,不曾亲自拜寿,姑母可好?」
白少情清冷如菊,仿佛没有将向冷红的警告听进去。
来人衣饰华丽,样貌也很清秀,身后站着几个彪形大汉,显示他与众不同的身分。
他举步,走出庭院。
「看我遇到谁了?」张狂的声音忽起,一把持扇的手从侧而来,轻佻地挑起白少情的下巴。英俊的轮廓,星辰般璀璨的眼睛,随即落入众人眼中。
明月当空,月小人缓步而行。
朴素的黑衣,仿佛是他永远不会背叛的伙伴。他低头,只因为女子般的俊美容貌,总让猛然瞅见他的路人纷纷侧目。可暗藏在眼眸中的骄傲,却被隐藏得极好。
清爽舒适,虫儿低鸣,本是最轻松的环境,白少情却步步小心。
清朗天色下,白少情从谈笑楼前低头徐徐而过。
他不得不小心,不见轻歌曼舞,转眼血腥风雨?越温柔的地方,便越充满杀机。
谈笑楼,谈笑风生之处,吟唱风流之所。江湖好汉,文人骚客,都心向往之。不说连御厨都不瞧在眼里的林大师父的手艺,光是谈笑楼中那几样随意摆放、价值连城的珍宝,就已让客人光是在那里一坐,就觉得心满意足。
像他,看起来不过是不堪一击的弱者,却能心狠手辣地一招置人于死地。
天下间,若问哪一家酒楼最气象恢宏,谁都会告诉你——洛阳谈笑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