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 只听门忽然从里打开,楚斟循声看去,便瞧见一身穿铠甲之人逆光而来, 他眯了莫眼眸,有片刻的怔愣,等人走近了, 不确信问道:“沈二公子?”
沈芜渊不常在京城, 在世家公子面前极少露面,认不出来也是常事。
他上前一步, 直接忽视楚斟,看了眼一旁对楚斟马首是瞻的副将, 眼眸不禁一狠戾, 喊了一声:“文副将。”
那姓文的副将闻声一震, 面上闪过些许难堪,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行礼, 喊了声;“沈上将。”
沈芜渊似这才满意, 看向楚斟, 挑了挑眉头, 对上他的眼睛:“楚三公子可听清了?”
要不然是历经沙场的将军,谈吐间那气势便力压过来, 那姓文的副将往后退了一步。
沈芜渊弯了弯眼角, 皮笑肉不笑对他道:“你该喊我一声沈上将。”
楚斟眯了眯眼眸,针锋相对间谁也不甘示弱,沈芜渊寸步不让, 楚斟寸步不退。
须臾之后, 楚斟开了口:“劳烦沈将军让让。”
“作甚?”他嘴角带着嘲讽道:“你当这是哪, 由得你撒野。”
“文正!你给本将军滚回去!晚一刻钟, 我便以擅离职守直责论处,即刻杖杀!”
文正面色难看,咬了咬唇不知如何是好。
楚斟道;“劳烦给婳婳带话,说我在这等她。”
“凭你也配如此唤她?”他顿了顿,亮处腰间那
柄刀,锋利刀锋在地上敲了敲,眼里皆是威慑:“我再说一遍都给本将滚回去!”
楚斟被如此□□,神色有一些难看,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人比起陆焉生还要嚣张许多。
“这事你可做不得主。”
他忽然一声高呼,对着陆家道:“婳婳,宫里关押的那位盛大人,有话要我带给你。听与不听全都在你,还有那盛三姑娘的事……”
常年在外征战的将士,脾气能有多好,见他高呼,抬脚便朝着他踹去。
“滚回去!楚三,我给你脸了!”
楚斟猝不及防,心口便被重重踹了一脚,藏青衣裳被沾染的皆是污垢。
“楚公子!”文正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踹倒在地,还朝后滑行的老远,凑近一瞧,便见他嘴角已渗出血来。
“沈上将!你未免太过份了些。”文正开口道。
“我再说最后一次,滚!”
沈芜渊那一脚不轻,楚斟只觉得自己心肺呼吸都疼,口腔里都是血腥味,只是他好似听不见沈芜渊威胁,只是擦了擦嘴角,而后捂着胸口,看着陆家紧紧封闭大门,他有把握,盛婳会出来。
沈芜渊了然他打的就是这个算盘,上前便要驱赶,只是他人刚出碰到他衣襟,身后忽传来一声沉闷声响。
是大门打开了。
探出点珠的脸来,她站在石阶上,眼里皆是对楚斟的鄙夷。
“你来作甚!”沈芜渊开口问道。
点珠冲沈芜渊躬身才道:“姑娘的意思,请楚三公子进去说话。”
“你怎么……”沈芜渊有些怒,点珠安抚道:“公子陪同一道。”
闻声,沈芜渊神色才缓和了些许。
楚斟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裳,只是瞧见了衣角上的斑驳痕迹,他瞳孔里出现几分阴郁。
可惜了,今日专门挑的这身衣裳,他转头看向文正,看他身上披盖的黑色大氅,他道:“可否劳副将将这大氅借与我一用?”
文正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忙将大氅递上。
待穿戴好,楚斟抖了抖衣袖道:“劳烦带路。”
陆家,楚斟来过几趟,陆家还未落寞时,陆远时常会在府设宴,只是后来,陆家凋敝,陆远处处只夹着尾巴做人,便再没有请人到府上做客了。
他穿过条条长廊,楚斟越往里面走,他神色越难看,他认得陆焉生的照水院,这方向正是去那处。
果不其然,照水院门口渣站满了守卫,他宽袖下的手微微发颤。
沈芜渊眯了眯眼眸,仔细盯着他的背影,侧身问向点珠。
“老大人呢?”
点珠道:“二公子放心,陆大人此刻正陪着老大人下棋打发时间,并不知道这边的事。”
自打陆焉生成婚后,陆远性子忽变了许多,这回更是格外通情达理。
沈芜渊点了点头,命人仔细看着,见楚斟进了屋,他抬脚便往里进。
楚斟蹲下脚步,看向沈芜渊警告道:“沈二公子还要跟着?”
“我如何就跟不得了?”沈芜渊好笑道。
楚斟开口道:“事关重大,沈公子确实跟不......”
话音还未落下,便被里头温温柔柔的声音打断:“沈二哥进来吧。”
沈芜渊闻声挑眉的看了眼楚斟,眼里都是嘲讽之意,楚斟眼眸晕黑一片,里头皆是已劈裂苦苦维持的冷静。
他紧紧攥了攥掌心,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屋。
她人坐在高椅上,一如既往的柔然,看向旁人时,那双清凌凌的目光里,瞧不出丝毫情绪,一如当年一般,好似并无丝毫不同。
只是瞧见她妇人发髻时,楚斟面上笑意猛然僵住。
盛婳看向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微微颔首喊了一声:“楚三公子,好久不见。”
楚斟心猛一坠疼,叫他反应不过来,他唇张了张,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道:“我还是习惯你叫我阿斟。”
盛婳蹙了蹙眉头,红唇也微微抿起。
未答话,只是开口道:“你要与我说甚?”
楚斟敛下眼眸,自顾自走到盛婳身边,却叫沈芜渊挡在了跟前。
楚斟这回也未在闪退,而是抬眸与沈芜渊对上,嘴角微微含笑。
盛婳看了一眼,看向他道:“若是没有话讲,便就此回吧,我有些累了。”
楚斟眼里闪过暗芒,他从不知道,原来盛婳还有如此偏心一人。
闻声,他退而就其次,站往后站了站,未在自取其辱开口道:“宫里那位盛大人,是谁,婳婳当比我清楚些。”
盛婳愣了一瞬,而后点了点头:“清楚,又如何呢?”
楚斟倒是未想到盛婳如此冷静,这反倒是让他有一瞬的无措,他舔了舔舌尖道:“你既然知道,也因当很清楚我为何来寻你。“
“你想威胁我?”盛婳眨了眨眼眸开口道。
在盛婳的目光下,楚斟眼眸微微颤动,看向盛婳道:“你误会我了,我来是想帮衬你。”
“如何帮衬?”
“我有法子护你盛白两家无虞,也可保住陆焉生性命,只是,你要听我的话。”他开口道。
盛婳还未有反应,便听沈芜渊道:“好大的口气。”
楚斟却不着急,他指了指外头道道:“听听。”
须臾,便听外头传来两声雷动声响。
这是丧钟!
沈芜渊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回身与盛婳对视一眼,圣上出事了!
“楚斟!你们这是谋反!”沈芜渊怒不可遏道。
楚斟却是不慌不忙,抬眸看向沈芜渊道:“我人在这处坐着,谋反一事与我何干?”
他侧眸看向盛婳,慢条斯理道:“圣上毒发身亡,盛安盛欢毒害圣上一事证据确凿,如今盛安直指是受你白家指使,更是直接道出当年先生科举舞弊,直以此事胁迫盛安,太子又与陆家,盛家来往颇深,太子愚钝受你盛白两家蛊惑,焉能搭档大任?想来此次事后,太子自己也都自顾不暇,如何保你盛白两家,如此看,谋反的哪里是我,分明是你白盛柏两家。”
沈芜渊忍无可忍,将手中刀锋架在他脖颈之上:“楚斟!你找死!”
楚斟并未闪躲,只是挑了挑眉头,看向盛婳道:“眼下唯有我肯出援手救你盛白两家于水火,对了,你兄长盛柏眼下也只余最后一口气了,再晚些,你怕是瞧不见他最后一面了。”
盛婳眯了眯眼眸,看向他问道:“你想要什么?”
楚斟声音轻柔道;“我要你听话,将那科举卷与我,我可想法子将罪责推到陆家身上,救你盛白两家。”
他好不掩饰自己的欲望道:“陆家与盛白两家,盛柏与陆焉生,你可要好好思量。鱼与熊掌总归不能兼得,是不是?”
盛婳眼眸发黑,眼里皆是复杂。
楚斟却也不急,他喝了杯淡茶道:“我虽有时间等你,可是宫里怕是等不了那么久,祁将军已携万军进宫,宫变在即,这天也是要变了。”
“婳婳,你可要思量清楚啊。”
盛婳好面上闪过几分犹豫,须臾只听她到:“你等我片刻。”
楚斟闻声,嘴角笑意加深,看向盛婳的眼神里,皆是占有欲,他道:“好,我等你,多久都等的。”
盛婳并未再言语,而是站起身来,往里屋去了,只是临走时看了眼沈芜渊,沈芜渊眼眸颤动了下,捏了捏手中剑柄。
楚斟挑衅道:“沈将军还是消消气,往后这受气的地方应当还有很多。”
话音落下,忽听见外头传来鼓声雷动的脚步声,在里间的盛婳闻声,眼里紧张的那根弦悄然断了。
后宫
徐顾白直奔刚到门口,便见小宫门前看守着的兵将,皆身穿铠甲,威慑瘆人。
他未曾想却被关在门口,他大怒:“都给孤滚开!”
看守的是军中中不足轻重的将士,自然不识太子,怒目道:“什么人竟敢擅闯后皇宫!”
方才丧钟敲响,徐顾白此刻已然心急如焚,再顾不得什么风度涵养,随手拔剑指向他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孤乃大厦储君徐顾白!快速速放行!”
那将士闻声一怔,有些不知所措,可想起之前的交代,忙道:“是,是殿下啊,还请小的去请示祁大人.....”
话音还未落下,只见齐诵已拿剑刺向那将士喉咙间,那将士都来不及反应,便已应声倒地。
齐诵眼眸犀利,震呵一声:“滚开!殿下进宫,由得你们阻拦?”
这声震呵,果然有些效果,来人都纷纷退让。
彼时,从里头忽来了一人,来人正是祈年,他一身铠甲加身,颇显威严。
里头将士见来人,忙上前去迎,好似瞧见了靠山一般。
“将军,太子殿下他……”
话应还未落一下,便见祈年眸光一射向他,里头威慑颇多,立时叫那官兵闭上了嘴。
徐顾白眯眯眼睛,懒得与他废话:“祁将军,孤怎不知,这后宫是你祁家的。”
祈年并未多言,只是闪身到一侧恭敬道:“殿下进去吧。”
徐顾白冷哼一声,便掀起衣袍朝着后宫奔去。
齐诵跟在身后,与祈年多就是一眼,才缓缓离去。
皇帝自病倒,便一直住在皇后的坤宁宫,徐顾白到时已被禁军重重围住。
徐顾白一眼便瞧见了站在石阶上的祈温玉,身侧还站着齐甫。
禁军面朝着坤宁宫跪着。
徐顾白心咯噔一下,方才那钟声他亦听到了,再看眼前这景象,他咬牙切齿,握着剑柄的手,都在发颤。
此刻也顾不得其他,徐顾白抬脚便往里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