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家也不约而同说起曹家长女的情况,她在四年前嫁给兵部侍郎吴诚的儿子,先生了个女儿,隔年又生了个儿子,疼的如珠如宝,却听说那儿子痄腮,所以,这也是她这次没来得缘故。
曹璇道:“我们府上老三得过这个□□瘟,我记得用五味消毒饮加玄参、牛蒡子,薄荷,就能发散风热,解毒消肿,这方子我差人去告诉她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难说,我们薇姐儿小时候常常得那个乳蛾的病,喝水喉咙都疼,大夫开的那个甘露消毒丹,还要用吴茱萸、肉桂捣烂了敷在脚心,每年都得一次。现在长大了,什么毛病都没有,前儿换季,我都感染了风寒,她吹了一天的风,一点事儿也没有。如今这点小病小灾,长大了兴许身体更好呢。”
冯氏表面安慰大家,实际上也是推销女儿。
曹璇点头:“但愿如此吧。”
到了夜里,杜宏琛正跟冯氏捏肩膀,冯氏指了指右肩膀:“今儿坐了一天,腰酸背痛,明儿还得累一天。”
“辛苦娘子了,为父一定好好按。”
杜宏琛笑。
冯氏舒了一口气:“咱们俩这算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吗?明着是为了庆贺你授官,暗地里是为了咱们女儿的亲事。”
杜宏琛捏了捏冯氏的脸蛋:“就是,如今我们大魏女子多,男子又太少,要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可是不容易。那些得过且过的爹娘还在观望,咱们女儿就已经早有亲事,这有什么不好。”
“好,自然是很好的。”
冯氏这个想法和杜宏琛一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到时候适龄男子万一都是歪瓜裂枣了怎么办?
冯氏自己就喜欢生的俊的男子,若不然当年她自备府城的宅子,也不会嫁一个屡试不第,还在酒楼当伙计的男子。女儿又生的那般好看,自然要更生一层楼才是。
只不过,冯氏想起业已十四还未定亲的容家大姑娘,又不解道:“但是容夫人是为何在容大姑娘十四了,都还没定亲的呢?”
容夫人可是从小灾京中长大,怎么都不如她们这些刚入京的外人呢?
说起容家,如今还住凌波门,容家三位姑娘都打了新头面新裙,连一贯最咸鱼的容梵音都得了四条新裙子,两样头面,只是没姐姐们的华贵,但也是新钗新环。
容梵音身边两个贴身服侍的丫头,知晓自家小姐懒,但也不由提醒道:“姑娘,明儿要去杜家参加宴会,来的人肯定不少,您看您要穿拿条裙子,奴婢今儿晚上替您熨烫出来。”
“就挑那条绿的吧。”
容梵音并不是很上心,她很清楚连大姐姐的婚事都还没着落,夫人急的不行,更何况是她呢?
前世二姐先定亲给封家,换来姐姐嫁给了靖海侯的二公子刘寂,这辈子封夫人去世,封晴也不再是靖海侯世子夫人。
她曾经听说过姐姐为何能嫁给刘寂,一则是杜若薇的继母不愿意侄女高嫁,二则是封晴进门就察觉到了刘寂的野心,所以想让大姐进门,这样刘寂就丝毫没有妻族的帮忙了。
“姑娘,您也上上心吧,这大姑娘二姑娘都是变着方儿的打扮,偏您浑然不放在心上。”
丫鬟青梅有些不甘心。
还是另一个丫鬟翠柳道:“青梅,到底该怎么做,姑娘自会有想法,你我二人就少操心吧。”
青梅虽然满心不快,但还是挤出一抹笑容:“不是,我也是为姑娘着急。”
“到底是为了姑娘,还是为了你自个儿,你自己心里清楚。”
翠柳毫不犹豫的说中了青梅的心事。
还是容梵音淡淡的道:“都少说几句,青梅,你不是要熨衣裳么?先去让厨下拿炭来。”
青梅听命之后就退下。
等她走了,翠柳对容梵音道:“青梅这小蹄子心也大了。”
容梵音何尝不知道呢?青梅是嫡母给的人,她娘老子是嫡母的陪房,原本心气高,见她三分手段,算是雌伏了些,如今冒头又有了心思。
这些陪房丫头一般都有两条出路,要么就是做管事娘子,要么就是做姨娘替自家主子固宠,显然青梅要的是后者。
前世也是翠柳一直陪在她身边,青梅却另有心思,只不过刘寂看不上她,这才作罢,毕竟青梅也只是略清秀些。
所以,容梵音道:“她的心思我明白,她也渐渐大了,我自有区处。”
翠柳这才放心,只不过她也问道:“姑娘,您现在怎么想的?太太到底不是您的亲娘,姨娘倒是有些宠爱,可惜这样的事情她插不上手,您还是早做打算。到时候太太随便把您嫁个人,可就完了。”
任何事情不到最后一刻都难说,前世的事情今生虽然改变了,但是她还是觉得此事要稍安勿躁,否则嫡母会觉得她抢了大姐姐的风头。
所以,她还是苟着最好。
翠柳见姑娘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不多话了。
宋夫人却和宋大人说事,宋家这两年因为嫁女,年成不好,手头不如以往阔绰,再者世家喜欢维持排场,宋夫人就道:“我亲耳听那杜夫人说过杜姑娘的陪嫁有十万两,除此之外,她父亲是清贵的翰林,与咱们家一样都是名门世族,若是能娶杜姑娘,我看也极好。”
“翰林院编修正七品官,虽说翰林清贵,可真正熬出来的又有几个,多半都是一辈子埋首史书罢了。你上次不是说陈御史的女儿和隔壁容家大姑娘年纪更合适的么?”
宋老爷问起。
宋夫人笑道:“那是之前,容大姑娘外祖家虽然是国子监祭酒,她父亲也是堂堂五品京官,容家有钱,她那模样儿也是很配得上咱们旭哥儿的。可是杜姑娘外祖家是侯府,我原本就更有意她,如今更是有这个意思。”
宋老爷点头:“这事儿你先探探口风。”
“知道,明儿正好去杜家。”
宋夫人也想的很清楚了,之前她就很看重杜若薇,这姑娘面相好,身体看起来也很好,又难得的玲珑剔透之人。若非是中途宰相的孙女似乎对旭哥儿有意,她也不敢得罪宰相,只按捺性子等着,后来王首辅倒台,王家唯一的官也只是在工部做主事,这桩婚事才不了了之的。
得了宋老爷的支持,宋夫人又去了儿子那里,宋旭正准备歇息。
宋夫人是知晓儿子的,天生天资聪颖,所以并不用非常刻苦的头悬梁锥刺股的读书,他也努力,但也不需要日日苦熬着。
宋旭见宋夫人过来,笑道:“娘来儿子这里是有事情么?”
宋夫人笑道:“我自然是有事,明日要去杜家,你素来觉得杜翰林学问很好,还能讨教一二。衣裳娘今儿吩咐春夏替你熨好,记得收拾齐整。”
宋旭多么聪明的人,一下就知晓娘是何意了?
生机勃勃的少年人素来是天不怕地不怕,今儿听到这话,耳根子却红了。
见状,宋夫人了然,又想起什么,才道:“那个苗姑娘她胆子大的很,昨儿我听说她专门候在凌波门那儿等你,你可别被这些商家女给蛊惑了。她虽然有几分姿色,可人却古灵精怪不讲规矩,这样的人怎么能成为你的贤内助,又怎么能够堪当我宋家的宗妇呢?”
宋旭目光凛然:“儿子知晓这些,和她从无交集,若非她昨日以松本兄要挟,我也不会勒马。”
宋夫人摇头:“从此不再理会就好。”
宋旭应是。
可宋旭应是了,苗依依却并非这般想的,她年纪小性格却比大人还要成熟。苗夫人见她换了几身衣裳,又换钗环,忍不住道:“我看方才那个带凤的步摇,就是那个带着红宝石的挑心,鲜艳欲滴的就很好。”
苗依依道:“不是要很好,是要艳压全场才对。”
“这就不该了,明日主人家是杜家,杜家现下比以前是有钱不少,可是并不常常打扮,你若压了她的风头,小心她不喜。”
苗夫人也是经验之谈,她们商户人家是众所周知的有钱,但是穿金戴银太过,人家只说你是暴发户。
苗依依不赞同:“娘,我上回在杜家去找若薇,正好见她舅母带着她表姐过来,头上也是带着凤,可见她们也打扮的富丽。”
苗夫人当然是没见过侯府千金,见女儿这般说,也就不再多嘴了。
苗依依又重新拿了首饰在头上比划了一下,才满意道:“就这个了。”
似乎是猜中女儿的心思,苗夫人感叹:“儿啊,咱们的身份就是商贾,你较劲做什么?娘是希望你嫁到官宦人家,可是你事事太过争强可不好。”
“我们商贾根本不比那些什么小官人家差,那些做官的人家一年俸禄也不过几十两,平日不够还发折色。娘,我就是不服气,我明儿定然会打扮的好好地,让宋夫人看看,我肯定不比那些官家千金差,我也不指望她认可我。正所谓儿大不由娘,她儿子认可我,她也拗不过。”
苗依依信心满满。
这些人对于不少人而言自有想法,对于若薇而言却是酣睡的一日。
脱离了宫中,她几乎每日都睡的很沉,也完全不知道爹娘的用心,虽说冯氏会说几句说亲的事情让她不要太跳脱,可实际上,一贯和她无话不谈的冯氏在婚事上却是闭口不谈。
因此她以为明日的宴会和今日一样,都是平静无波,只是小小的一个宴席罢了,哪里知晓却发生了大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