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她如何能不焦虑?
曹璇怔怔的,实在不知道如何说出自己的苦楚。
冯氏见她难以启齿,自己也不提起,免得她脸上不好看,等会儿又急又气,怒火攻心。反而是若薇道:“姨母,靖海侯府的大公子成婚那日,我过来找您,见到大表哥衣衫破了,那是如何弄的?”
在若薇看来,曹家舅父都不错,但毕竟都是男子,还是姨母和自己的娘贴心,姨母又是个热心肠,母亲和她相处最好,曹璇也是自己的亲人,若能替她排忧解难,让她无后顾之忧,也是她的孝心了。
提起这个,曹璇挥退下人,打开了话匣子:“还不是包姨娘捣鬼,她侄女住咱们府上,成日家的丢手绢,抛媚眼,更过分的是那日那么热闹,容哥儿也是性子和软,见她扭了脚还真的扶了他一把。却被包姨娘污蔑是奸了她外甥女,这不就闹起来……”
“过分的是她还趁着我不在,去前面迎客,自认为自己腰杆子硬了……”
冯氏也跟着附和的骂几句,若薇却没什么表情。
在后宅中,女人的娘家很重要,宣平侯府保障了曹璇的地位,让那些姨娘根本不敢捋胡须。可随着包姨娘的儿子们逐渐出息,刘容表兄耳根子软,身体算不得健壮,还没有儿子,就让包姨娘自觉可以分庭抗礼起来。
其实这个结果是无解,除了培养自己的孩子再强点,就没别的了。
所以曹璇看到她骂的这么起劲,冯氏也是情绪上头,恨不得下场抓头花,偏偏若薇看起来很冷静。
曹璇很清楚她这个外甥女和她爹一样,手不释卷,聪明机敏,于是奇道:“薇姐儿,我素来是不把你当小姑娘看待的,你是很有见地的,你怎么看呢?”
“姨母,我不知道您家具体的情况就不好说。可是我想起一件事情,昔日刘邦安定天下,宠爱戚夫人,想废太子,可是吕后请来商山四皓,这才保下刘盈的太子之位。姨母,您的娘家是宣平侯府,已经有了商山四皓,有宗法支持,您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若薇道。
曹璇摊手:“不瞒你说,你表兄他不能服众啊?”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成国公府到了今时今日,天下承平之时,还要如何厉害?姨母,只要您和表兄好好活着,谁能撼动你们的地位呢?”
若薇道。
曹璇摇头:“不,薇姐儿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可她现在随着她两个儿子越来越受器重,还娶了高门大户的儿媳妇,她们生儿育女都比你表哥表嫂顺利。府里的下人也开始蠢蠢欲动,我怕是保全自己也难?”
听了她的话,冯氏和若薇对视一眼,其实心里也知晓。
包姨娘以前哪里敢大摇大摆,哪里敢和主母一样坐在老爷旁侧,还不是儿子出息了,她能扬眉吐气了,不必再像以前那般低眉顺目了。
可这种事情冯氏帮不了,冯氏是突然乍富,管府上那几个人都觉得绞尽脑汁,上次出了苗依依的事情她都如惊弓之鸟,成国公府这样的地方,她还没曹璇能干,怎么能帮她出主意?一时,束手无策起来。
“妹妹,你若放心,能不能让薇姐儿留下来帮我几天。”
曹璇恳求道。
她性子急,儿媳妇终究是儿媳妇,也有自己的盘算,未必都听她的。而且徐氏也怕得罪人被针对,在府里不好做人,所以她小心谨慎,这也没什么错,自己若是真的去了,徐氏也没靠山了,何必张扬呢。
可若薇不同,她看待她和自己的女儿一样,她机敏,且和自家没有任何利益关系。
年纪小,即便留在自己身边,别人也不会以为她会出主意。再者,这孩子年纪小,可是给她很安定的力量,还能陪着贴心的说话儿。
兴许她就真的好了。
冯氏为难的看了女儿一眼,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她还小,不允许的话。因为她方才来的时候心里就不舒服,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所以,她还是答应了:“那我让薇姐儿陪你几日。”
曹璇知道冯氏是真的爱孩子,若只是爱富贵,肯定头也不抬的就同意了,如此,她道:“妹妹放心,我会把薇姐儿当成我自家女儿看待的。”
就这样,若薇稀里糊涂的留在了成国公府,曹璇特地拨了一个精巧的小院子给她,又派了两个公府的丫头去服侍她。
这院子离曹璇那里很近,几乎是走几步就能到的距离,中午冯氏陪着曹璇用了一顿饭,见她用的少,心里有点难过。
若薇却觉得姨母其实根本没什么大碍,就是和她前世一样焦虑,如今吃不下不是因为真的吃不下,而是随时随地都在担心。
饭毕,桌上的器皿撤去,冯氏看了若薇一眼,就道:“你好好照顾你姨母,娘过几日再来探望。”
“好,女儿送您。”
“不必。”
冯氏还是有点担心女儿,但是又怕姐姐真的有什么不测,只好忧心忡忡的离开。
曹璇白日想歇息,晚上却睡不着,所以,若薇一直陪着她说话,想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白日尽力撑着,晚上倒头就睡。
所以,她还说了冯氏的事情:“我娘以前也是晚上睡不着,白日的事情是怎么拖都要拖到晚上才能做完,常常子时睡都是最早的,所以我就监督我娘,让她一定要早些吹蜡,起初她躺在床上跟翻烙饼似的,后来慢慢儿的就真的睡着了,如今比我睡的都快。”
“真的吗?你娘现下气色看起来特别好。”
曹璇不敢置信。
若薇点头:“当然是真的。”
曹璇握着若薇的手道:“薇姐儿,我真是羡慕你娘,有你这么好的女儿。可惜我生你二表哥的时候坏了身子,要不然若我有个女儿,肯定会和你成为亲姐妹一样的。”
若薇重重点头,见曹璇打哈欠,又道:“姨母,总这么躺着也不好,咱们出去走走吧。”
“好。”
曹璇应了。
曹璇喜爱骑马,但是琐事在身,很难骑马。可要把管家权给徐氏,未免是把原本稳固靠着她的人,又被人渗透成筛子,现下包姨娘虽然管着,可是她管不到正院来,反而让自己的人手更团结。
所以,在园子里对那些花儿欣赏不起来,只是觉得自己明明还年轻,却真的束手无策一样。若薇跟在后面,听曹璇长吁短叹,她初来乍到,之前只能宽曹璇的心,现在真的要搞清楚这个成国公府到底怎么样?还有姑母如此忧心忡忡的,绝对不是表面说的那样。
夜里,曹璇吃了安神汤好容易睡下,若薇才穿着雨披,提着风灯走回小院。
梳洗完毕,她并没有睡意,只是察觉到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她看了看曹璇拨来的两个丫头金桃和银杏,随口问道:“如今姨母病了,家中是谁管着家呢?”
金桃咬唇道:“是包姨娘管的。”
“怎么没交给表嫂,却交给包姨娘呢?”
若薇觉得这个道理想不通。
银杏却撇嘴道:“原本太太的陪房都打理的很好,太太本也亲自查账,等太太过几日病好了就好。偏偏就出事了,让包姨娘去老太太那里哭诉了一场,所以让包姨娘打着为咱们太太分忧的旗号,管家去了。”
若薇眯了眯眼睛:“到底是何事?你说了,我才好帮姨母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