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腾后,许慎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他还记得要去看江恪手表,下意识攥住他手,江恪安抚地与他十指相扣,于是许慎彻底睡沉了。
再次清醒时,身边空空荡荡,明月高悬,无风也无星。
许慎伸手捂住头,猛地从床上坐起,他额头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他忍着疼喊道:“江恪?”
没有人回应他,房间里除了许慎外,再没有第二个人。
许慎忽然有种极为强烈的不祥预感,他下床,拿过手机,半小时前,手机上有人给他发来了消息:来见我,A医院顶楼。
那人的号码是串陌生号码,一般而言,这种莫名其妙的消息放到过去许慎根本不会理,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条消息后,随之蔓延而上的,是无尽恐慌。
许慎深深吸了口气,再也顾不得什么,他一头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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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医院顶楼,江恪一脚踹开生锈木门,天台很空,生锈支架堆在天台角落里,四处皆是水泥墙面,有几个角落因为长期积水而生出绿苔。
一个人踩着生锈支架,坐在天台边缘,他穿着医院病号服,面色虚弱,半边脸颊包裹着白色纱布,有点点血迹从纱布里渗出,剩下那半张脸上,眼珠木然得像是镶嵌的玻璃珠,他手里提着啤酒瓶,另一只手缩在宽大病号服里,仿佛来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
他这个模样,跟很久前跳楼的邹慕很像。
江恪一步步慢慢往他靠近,借着月色看清那人的脸,他俊美眉眼挑了下:“骆远?”
是的,这个穿病号服的男人是骆远,他几个月前就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一直在监狱里待着,本来生话也算平静,可没想到,监狱附近化工厂发生爆.炸,他来不及逃出,被牵连,炸成重伤。
骆远仰头灌下一大口酒,眼珠僵硬转动,看向不远处年轻高挑的男人,他把江恪从头到脚,好好看了一遍,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脸上渗出阴沉的笑:“江恪——你是江恪。”
这话说得奇奇怪怪,像是神志不清,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江恪。
江恪晃了下手里手机:“你说,会告诉我一切有关许慎反常的事情。”
许慎为什么最先开始要强行装出攻略江恪的模样?为什么后面会做些自相矛盾的事情?
“是啊。”骆远用那瘆人的视线望着江恪,那眼神冰冷粘腻,让人不舒服极了,“我当然会告诉你了,你真可怜啊,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吧?”
他从铁架上跳下来,身体踉跄了下,不过他却很兴奋:“其实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是一本书,并不是现实世界。”
江恪愣了下,像是看疯子似的看他:“你被炸到脑子了么?”
骆远仰头大笑起来,神情疯癫:“我从来就没有这么清醒过,江恪,你难道没觉得奇怪吗?你有没有觉得你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有没有觉得醒来后的记忆完全不属于你自己?”
江恪面色微微一变。
骆远说的,都是他有过的感受,他一直觉得,他的人生从第一次遇见许慎那天开始,被非常僵硬地分为了两部分,以前记忆里的那个人,跟他性格完全不一样。
他也曾想过很多原因,可都没有最终答案。
“如果你还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看看证据。”骆远仿佛觉得很有意思似的,他伸手指了下江恪手机,“你看你手机上的时间。”
江恪依言去看手机,十点四十三分。
骆远张开手,声音很大,觉得这一切荒谬无比:“这个世界的时间全都停了下来!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意识到了,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哈哈哈哈多可笑啊,我们居然活在一本书里!”
手机屏幕依然能滑动,但是时间,却永久停留在了十点四十三分,与此同时,整个世界,安静得连一丝声音都没有,甚至连风都停了下来。
马路上正在行走的行人忽然停住脚步,脸上表情定格,正在行驶的车停在马路上,水管里往下滴的水凝结在空中,来不及落下。
整个世界宛如被按下暂停键的水晶球,永远停在了这瞬间。
这显然是非常魔幻的一幕,完全不符合常理。
不是在做梦,那么这个人说的就是真话。
江恪顿了顿,收起手机,抬眸:“所以你想说,我,你,许慎,三个人,全都穿书了。”
除去先开始一瞬的讶然后,江恪很快镇定下来,不慌不忙,并且在最短时间get到了骆远潜台词。
骆远面部表情剧烈,伤口崩裂,小片红色血迹渗出纱布,他咧开嘴笑了:“你真是个聪明人,江恪,我的伤治不好,马上就要死了,在死前,我发发善心,告诉你一个秘密。”
在漆黑夜幕下,骆远一字一顿,声音冰冷:“在现实世界里,你是一堆烂泥,没有任何人愿意多瞧你一眼,你连讨口饭吃都困难。”
“是许慎把你从地狱里救起来,你却恩将仇报——”
“江恪,只有死人才能穿书,许慎是因你而死。”
江恪瞳孔皱缩,许多镜子碎片般的画面如汹涌浪潮,随他说的话涌动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