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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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宜之:“其实是困的。”

“但想到你在车上,不能出事,就不困了。”

漆月扭头看向车窗外,黑茫茫一片:“喻宜之你这个人啊,情话说起来跟真的一样。”

都以为温柔的人说起情话最可信,其实不是。

反倒是那些清冷孤傲的人,冷着一张脸说这些话的时候,让你不由自主就信了。

因为一点急于让你相信她的姿态都没有。

听漆月这么说,喻宜之也只是笑了一下而已。

握着漆月的手,拇指摩挲了一下。

漆月:“下个服务区停一下。”

“干嘛?”

“尿尿,不行吗?”

那是一个很小的服务区,凌晨点,天正是最黑的时候,没什么人,漆月双手插在卫衣兜里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到喻宜之一个人倚在汽车的引擎盖上。

看不清她的脸,只有一身香槟金的礼服在夜色中醒目。

走近了才看到她单手揉着太阳穴。

看到漆月,站直:“走吧。”

漆月:“不急,你醒醒神。”

她摸出盒烟:“抽么?”

喻宜之愣了下,伸手过来,抽了一支,含到唇间。

“会么?”

“以前看你抽那么多烟,看也该看会了。”

漆月笑,点燃打火机凑近,火光映亮她额角的粉月亮纹身。

然后烟被漆月抽走,含到自己嘴里抽一口:“老子的烟,才不给你抽。”

喻宜之瞪着她。

“喻宜之,你就不是这种人,你就继续装你的叉,挺好。”

“不是说要醒神么?”

“我抽,你闻着,一样醒神。”

半夜点的空气有一种轻薄的凉气,漆月脱了卫衣,披在喻宜之肩上,自己靠到引擎盖上,抽着烟。

喻宜之歪头,靠到她肩上。

漆月僵了一下,但没躲开。

喻宜之:“有人说抽二手烟比抽一手烟更伤身。”

漆月:“有人放他娘的狗臭屁。”

喻宜之的笑声细碎散落在漆月肩头。

两人回到车上的时候,喻宜之把卫衣还给漆月,漆月也没拒绝。

漆月窸窣穿衣的时候,喻宜之低声说了句什么。

“什么啊蚊子叫一样,没听到。”

喻宜之发动车子:“没什么。”

继续沿着望不到头的灰黑公路前行。

两人没再牵手,漆月拇指掐着自己的食指。

其实喻宜之刚才那句话她听到了。

喻宜之说的是——“一直这样开下去好不好呢?”

******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喻宜之找一个停车场停了车。

她靠过来,贴在漆月身上,清冷而充满力量的香水味弥散,又被喻宜之自己的体香柔化。

漆月浑身都僵了,屏住呼吸,才发现喻宜之过来是帮她把椅背放倒。

又退回去,放下自己的椅背。

“睡会儿,等天亮带你去个地方。”

漆月懒洋洋打个哈欠,闭眼。

她到现在也没问这是哪儿。

说来奇怪,喻宜之都那样心狠手辣的坑过她了,她为什么对喻宜之,还是有股天然信赖呢。

******

喻宜之不是一个睡眠质量好的人,但她躺在车上,闻着漆月身上的味道,竟然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猛一睁眼,天边泛起鱼肚白。

漆月的卫衣盖在她身上,但身边的座椅空了。

她猛坐起来,看到漆月站在路边抽烟,曾经张扬又桀骜的少女,在淡薄晨曦中显出一点沉郁的意味,看上去成熟了好多。

这其中除了岁月带给她的,又有多少是喻宜之带给她的?

伤痛让人成长。

她推开车门走过去,刚想把卫衣脱下来还给漆月,漆月瞥一眼:“穿着吧,我体温高。”

“那,走吧。”

两人漫步在尚且空无一人的街头,突然有魔法一般,街上的路灯鳞次节比点亮。

“怎么早上反而开灯了。”

“半夜没人,节省能源,过不了一会儿就关了。”

“哦。”

喻宜之披着卫衣指指前方:“那边就是我以前的大学。”

漆月意外:“啊。”

喻宜之大半夜开了快五个小时的车,就是为了带她来这里?

接着。

两人真如漆月曾对漆红玉虚构描述的那样。

走过河畔的廊桥。

走过老旧的书店。

喻宜之站在书店门口,望着展示橱窗里打开的英文诗集,用无比标准的英式口音念给她听。

漆月:“什么叽里咕噜的,听都听不懂。”

喻宜之却笑得很高兴:“我曾经在你手心写过一句英文记得吗?就是出自这首诗。”

“那这首诗在讲什么?”

“不告诉你。”

清晨第一家开的店是面包房,喻宜之带着漆月进去,买了两个第一炉的牛角包,又到路边一张长椅边坐下。

路灯熄灭,天边渐次明亮。

漆月咬一口牛角包,满口黄油香,酥脆的从牙缝里直掉渣。

喻宜之问:“好吃么?”

连不好吃的谎话都说不出。

“很好吃。”

喻宜之满意的微笑,她妆都脱了,睫毛膏在眼下蹭出一片阴影,可那张脸还是干净而漂亮。

漆月心想:有没有这么巧。

廊桥。书店。诗集。牛角包。

“喻宜之,你的大学生活,真是像我告诉奶奶的那样过的吗?”

“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喻宜之:“哪有那么巧的事。”

“我大学过得很惨的,你都想不到,这边生活费高,我必须打两份工,学校课程也不轻松,刚开始还有语言障碍,我必须很努力才能拿全额奖学金。”

“所以,我的大学生活只有教室,宿舍,打工的中餐馆和奶茶店。没有廊桥、书店、诗集和牛角包。我没时间买,也没钱买。”

原来如此。

一句“那你这么苦图什么”好像也没有问出口的必要,漆月鼓起勇气在晨曦中抬眼看喻宜之,精致的轮廓,矜贵的侧颜,脸上妆都花了也能看出生活的优渥。

和昨晚宴会上被骂得抬不起头的女孩形成鲜明对比,和曾经被工作和生活压得抬不起头的十九岁喻宜之形成鲜明对比。

喻宜之带着黑眼圈微笑:“曾经看大学同学发旅游、party、米其林餐厅的朋友圈,我心里没什么感觉,也不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直到听到你曾经对奶奶讲的那些,才发现,嗯,我好像是错过挺多的。”

“正好和你,一起体验一遍。”

漆月把最后一块牛角包塞进嘴里,咬的咔嚓咔嚓响,伸手拍掉牛仔裤上的碎屑。

“为什么要和我一起体验?”

晨曦中喻宜之的脸宛若十九岁,嘴唇微翕。

漆月忽然出声:“别说。”

“喻宜之,我告诉过你了吧,人生没有后悔药可吃的。”

喻宜之垂下眸子,长睫翩跹。

“你既然七年前撇下我走了,就别动摇,别回头,在你自己选定的那条路上,走得越远越好。”

她转脸冲喻宜之笑:“你想做的K市老城改造项目,我会帮你的,等做完以后,你就回邶城去吧。”

“之前玩石头剪刀布你输了,不是要答应我一件事么?你就答应这个吧。”

喻宜之一怔:“那你呢?”

“我?”漆月听起来像在笑又像在叹息:“我恨了你七年了,够了,这一次,我会忘了你。”

喻宜之的心脏几乎猛然收紧,像被一只大手攥起来用力揉搓。

她当然明白。

爱的反义词不是恨,而是——遗忘。

******

两人一起回了邶城,回程的飞机上喻宜之很沉默。

艾景皓听说漆月答应合作,高兴得不行,立马拟了一份合同,邀漆月到公司签。

漆月有点意外:“这是可以签合同的吗?”

“为什么不行?你们是我们的合作方,帮我们跟那些钉子户谈妥,签合同是保证我们双方的权益。”

去齐盛签合同的时候,喻宜之也在,还是如飞机上一般沉默,只在漆月签名的时候说:“你再多考虑一下吧。”

漆月大笔一挥:“没什么好考虑的。”

艾景皓惊讶:“漆老板,想不到你字这么好看。”

漆月挑唇:“为什么想不到?因为我是混混么?”

艾景皓脸红:“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失言了。”

这实在是个修养很好的男人,连漆月都不讨厌他。

喻宜之在她摁完手印以后,抽了张纸巾递给她,还是无话。

漆月站起来走出去,正好是下午下班时间,她在电梯里惹来一堆不怀好意的打量。

她无所谓,吊儿郎当往外走。

“漆小姐。”

回头,是拎着爱马仕、一身职业套装加高跟鞋的喻宜之。

很多人跟她打招呼:“喻总。”

她只淡淡点头,眼里只看着漆月,往她这边走。

漆月笑得漫不经心,等她走近却压低声音:“疯了吧你?当着这么多人跟我出来?”

喻宜之的侧脸,被完美无暇的妆面勾勒得有点冷硬,眸子里莫名的雾气却让她看上去有点哀伤。

她学漆月一样压低声音:“她们会以为你是齐盛的合作伙伴,没关系。”

“你去哪?钱夫人那?我送你吧。”

两人坐上喻宜之的保时捷,漆月问:“你今天怎么会按时下班?我认识你这么久,几乎没看你按时下班过。”

喻宜之坐着,垂眸,只说:“我有点累。”

“那,一起回家吧。”

“你不去钱夫人酒楼?”

“不去了。”漆月吹一声口哨系上安全带:“回家陪奶奶吃饭。”

喻宜之开到菜市场门外,漆月让她停车等等,自己往菜市场走去。

一头金发表情不羁的女孩,抱着番茄莴苣拎着瘦肉蘑菇出来的时候,周身被夕阳罩上一层温柔。

“走吧。”

喻宜之发动车子。

夕阳透过挡风玻璃射进来,越美却越叫人难过。

这个连去菜市场买菜都不用问她想吃什么、互相熟悉深入骨髓的人,说要忘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