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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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出了邯炀城,却在那城门外的十里亭被一个人拦住了。
阿青认出了对方,跟许青珂说了。
方子衡。
许青珂颔首,阿青就领着人过来了。
此人如今十分狼狈,脸上的伤都还没好。
许青珂仔细看了下,此人右掌被斩断了。
“看来是景侯的手笔。”
许青珂漫不经心,方子衡却冷笑:“妖灵是景霄的人吧,景霄早已准备好扶持五皇子,故意让妖灵蛊惑我,让我引三皇子府里……他们联手把三皇子拉下马,接下来就是五皇子上位了。”
三皇子府里为什么会多了《骜》,估计没什么人会想到方子衡神色。
也许三皇子此时还不知道。
“你来,是想让我夸你还有几分聪明?”
许青珂坐在马车里,神色淡淡的。
却也没告诉他妖灵其实是五皇子的人。
“你是景霄的人?”
方子衡反问她。
“与你有关?”
方子衡缄默,有些不甘,“许青珂,你也跟景霄他们没什么区别,不过都是玩弄权术,不过你更沽名钓誉一些……”
这一路上他看见不少百姓说许青珂这个官还不错。
不错?
一群无知的人。
“跟你有区别就行了。”
许青珂素来有耐心,却不会纵着别人来浪费她的时间,“你来,不怕我杀你,不过是以为我对你妹妹有几分怜惜,想以你妹妹来我这里求得几分庇护,最好还给你一分台阶,让你将来东山再起。”
方子衡脸上肌肉抽动了几分,目光闪烁:“难道你不想知道她在哪里?”
许青珂:“你的以为是对的,可过于自以为了。”
什么?方子衡一怔。
“城东西王庵。”
许青珂靠近窗口,也冷冷看着这个人。
“我的确对她有几分怜惜,所以希望她从此没有负累。”
所以呢?
所以就是阿青拔出剑,一剑抹喉。
“公子,此人既是从景霄那儿出来的,景霄怎会没杀他……”
“故意的”
许青珂皱眉,“方子婧应该已经落入他的手中。”
她能查到方子衡的踪迹落在城东西王庵,景霄也一样能。
那个姑娘,她自是有印象的,但方子衡此人不知死活,非要卷入这杀场之中成为别人手中棋子,作为妹妹,方子婧自是被他害惨了。
她要出手也是慢了一步。
赵娘子有些疑惑,“方姑娘身上难道还有那景霄谋划的地方?莫不是……”
“不是”许青珂对景霄还有几分了解,知道那人对方子婧不会有什么想法,但挟持她不放……
女色?不像是,景霄这个人不近女色已经很多年了,似乎从来都对此没什么兴趣似的。
莫说妻子,就是通房丫鬟都不弄一个,现在官场都说许青珂跟景霄是当权者里面的两个异类。
“现在都说要位高权重都得如您跟那景霄一样禁欲,惹得城中不少学子都纷纷要求家里人遣散房里的丫鬟。”
赵娘子这话说得顾曳都愣住了,暗道难怪那些官家妇人这么迫切让她娶亲,定是怕极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从此禁欲不留子嗣了。
但方子婧……
许青珂想起上面娟秀的字,终究苦笑,“我许青珂也非万能的,这纷纷红尘孽障,我又能护得住几个人。”
所以她素来不愿与人交好。
甚至连陈太傅家中也未再去看,左右都是让谢临云代为处理。
这邯炀也终究在她身后远离。
却不是离开,只是短暂的安宁而已——霍允延跟景霄定还有谋划的。
至于死去的方子衡,尸身自会被处理掉,他是否仰面看到了无边的苍穹,又似乎看到了苍穹之上孤单飞过的苍鹰。
它在狩猎。
猎物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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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官道上会遇上秦府的人,既在许青珂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这里是分叉路口,许青珂要去定远,秦笙要去哪儿?
她这次落选,是秦府跟皇族周旋的结果,若是还待在邯炀,必是又扯入那些事儿当中,自然要离开。
既然都要离开,索性挑一个日子一起。
她站在亭子里,周边护卫森严,皆是军中强者,看到许青珂踱步而来,他们哪怕目光颤动,却也目不斜视。
果然啊,他们的女神心悦这位新任权贵。
两人并不在城中对话,而是沿着优美幽静的湖泊散步。
这里是平原地,周遭视野开阔,远方两边都有暗哨盯紧,不会再有第三方人看到她们在一起。
凉风习习,湖泊水那样清澈见底,不远处有鱼儿跃出水面。
秦笙说:“有时候我庆幸你回来,又想着你永不回来。”
许青珂道歉,“兽原的事情出了意外,让你担心了。”
她们的从小到大有巨大的缺口,终止于幼时最后阔别的不舍跟一笑。
可许青珂永远记得那个端庄克制的姐姐跟在她身后,替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蹲下身子替她擦去靴子上的淤泥。
她没能从家族同血脉兄弟姐妹得到的爱护,这个女子全都给她了。
“你聪明绝顶,部署有计划,我不能给你添乱,但希你永远把自己置于复仇之前。”
秦笙顿足,转身,拉起许青珂的手,这动作有些似曾相似。
许青珂有些恍惚,因她看到了秦笙拿出一串成色极好的红檀佛珠。
“这是我从库房里拿出偷偷打磨的,无人知晓,你也不必担心会因此暴露,上次我去佛寺给它偷偷开了光,你戴着就是了。”
她拉着许青珂纤细的手腕,将一串佛珠放上去,摸到骨骼的脆弱跟皮肤的冰凉,她低着头,声音有些低哑。
“阿珂,你这里丢失掉的,将来终究都能找回。”
是啊,她这只手上本有母亲给她戴上的佛珠,从小带着的,庇护安危,求她安生长大,也有秦笙送她的红玉手链,还有她父亲亲自打造的护腕。
都在那一日全部断裂。
一颗珠子都没能找回来,护腕的碎片都不到半点。
这些年,她的腕上一度空空如也,一只手抓着痛苦,一只手抓着怨恨。
现在多了一串佛珠。
像是让地狱罗刹安生静心的佛器。
许青珂看着秦笙,缓缓道:“小时候难过的时候,我会抱着你哭,如今我可能不会再拥抱你了。”
秦笙红了眼,却微笑,“没关系。”
她主动伸手抱住许青珂。
稍稍用力,又很快松开。
“路上小心。”
许青珂颔首。
她们的内心不会释然,因为一个还走在那危险的路上,另一个一直在牵挂。
但都已长大,学会了克制。
这种克制可能还体现在……马车边上分手的时候,秦笙隐约看到了许青珂的马车车窗那儿似乎有一只玉白的手撩了窗帘。
但只撩开了一点点。
她看到了那只手有些撩人的勾着帘子,仿佛是故意给她看的。
秦笙眉梢稍微动了动,不动神色得跟许青珂告别。
那人是?
许青珂身边的那位妇人?看手的模样好像是十分年轻的女子。
而且必然美艳。
刚刚是朝她挑衅。
简直有些……莫名其妙。
旁边的金元宝从草丛中钻出,看看秦笙,又看看那马车。
它是狗界里面的超级大脑,它知道这两个女的是谁。
她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姜无耻的情敌。
嗯,疑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