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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家正厅,赵挚,祁言,刘启年,刘正浩,再加上张府尹李刺史,大家分主宾落座。
大家都没什么话说,正厅安静无言,只偶尔有茶盏碰撞的声响。
刘家父子一个脸阴,一个微笑,外在情绪不一样,却一样的稳重,从容。
张府尹看过卷宗,知道案件大体内容,赵挚怀疑的是什么,但这两父子这么淡定,他有点不懂了。
再看赵挚,垂目品茗,比这对父子还淡定。
这里面明显有事,赵挚就不怀疑,不动摇吗?
祁言都已经坐不住了!
张府尹左右不了案件方向,也左右不了任何人,只得轻叹一声,捧住自己的茶盏,慢慢喝。
李刺史心里有些忐忑,想着这一局是赵挚赢,还是安抚使赢,出结果了他要怎么表现……面色不停变幻,也是忙的不行。
这个时间或短或长,每个人感觉不同,但大抵,都是煎熬。
人多力量大,很快,院中嘈杂的声响里,突然出现了一声:“找到了!”
祁言登时猴子般的蹿了出去:“哪儿呢,我看看,我看看!”
几乎是立刻,他又蹿了回来,托出手里的东西到赵挚面前,像献宝般:“挚哥你看!”
在他的掌心里,是两粒圆形的,绿碧玺镶嵌的耳坠,不管样式还是质地,都与月桃身上头面一致!
赵挚眯了眼:“在哪里找到的?”
找到耳坠的是个府兵,跟着进来回话:“在刘公子房中的衣柜,跟属下一起进去的兄弟们都看到了!”
赵挚手指轻点桌面,锐利视线看向刘正浩:“刘公子可有话说?”
刘正浩摊手,一脸无辜:“我不知道呀。”
“放屁!”祁言性子急,呲着牙,神情凶狠,“在你的房间,你的柜子,你敢说不知道?”
“我的房间,我的柜子,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能进,我一个人能碰,”刘正浩微笑,“祁公子,我家下人很多啊。”
祁言跳脚:“少扯别人,你就是凶手!”
刘正浩笑容淡淡,神情稳稳:“你说凶手是我——我为什么作案,怎么作的案,杀人动机在哪里,证据在哪里?一样都没有,只凭这小东西指正我,并不能令人心服。”
“因为你变态!从小就疯,杀人杀了十多年,专门挑花娘,青陵河里的尸骨都快堆成山了!你残忍嗜血,虐待成狂,喜欢戴蝴蝶发簪的女子,杀人之后把她们的耳坠取下来,等下一个人的时候,再给戴上!要不是问香月桃聪明,留下了足够的线索,我们都还找不到你!”
“……那些珍珠金银珠贝壳绿松石,都是你用来画画的颜料,本来凶手,除了你没有别人!”
祁言一样一样历数刘正浩罪行,说到最后眼角通红,恨不得现在立刻行刑,把这禽兽给杀了!
刘正浩听着这些话,一直从容微笑,只在提到月桃时,眼睛眯了一下,似有恨意闪过。
这变化非常小,片刻就恢复了。
赵挚却没漏掉。
他一直在观察着刘正浩的表情,瞬间明白,刘正浩应该是恨月桃坏了事。
祁言话说完,刘正浩仍然很稳,继续摊手:“你说的这些,我全部不知道。死者耳坠为什么在我房里,也许是当日我睡了她,她心中有情,偷偷摘下耳坠藏在了我的衣服上做为留念?我换衣服时没发现,不小心落在了柜子里……至于珍珠金珠贝壳绿松石,不过是些有价值的东财货,谁家都有吧,怎么就非得是我的呢?”
祁言也不傻,当即反驳:“要只有一样证据指向你,谁也不会这般怀疑,可所有证据,条条样样指向你,凶手除了是你,还能是谁!”
刘正浩束手,继续扮无辜:“祁公子误会了,真不是我。”
祁言看向赵挚:“都这样了,他还敢抵赖,挚哥,抓他进大牢,上刑板刑凳,看他敢不招!”
赵挚却眯了眼,指尖摩挲,他突然有种感觉,今天的事,不会这么完。
果然,祁言正欲和刘正浩接着吵时,有个人走了进来。
“不是公子,是我。”
“人是我杀的,案子,也都是我做的。”
这个人,赵挚和祁言都见过,是刘正浩的贴身长随,刘岁。
刘岁年纪比刘正浩大几岁,年近三十,人长得稳重体面,身材与刘正浩相仿,办事能力极为不错,很容易让人对他有印象。
刘岁拿着一柄匕首进来:“这就是我用来杀人的凶器,当然可选仵作验死者伤口对比。”
他面目相当平静,看到祁言手中耳坠,指了指:“这个东西也是我的。我杀完人,留下纪念品,想要下回杀人的时候再用,但家里环境不佳,不好藏,我就放到了公子的柜子里,反正公子基本不会打开柜子,所有事情都是我们这些下人来做,很安全。”
祁言看看刘正浩,再看看刘岁,整个人愣住,这怎么可能!
赵挚却很稳得住,指尖点了点桌面,问道:“你从何时开始作案,杀了多少人,具体过程如何理解,你且详细道来。”
“第一次作案,是在十一年前。我喜欢水,那年正好跟着公子来到栾泽,看到花娘,心里犯痒,就作案了。谁知一犯十余年,怎么戒都戒不掉,至今杀了……”
刘岁捏了捏指,皱了眉:“具体多少,我也记不清了,大概四十五,四十六?”
“作案过程么……看到喜欢的花娘,就前去搭讪,我家公子大方,我们这些下人不缺钱,什么青楼都去得起。花娘们,众所周知,浪嘛,又贱,只要有钱,招手就会跟你走,一点儿也不费劲。”
刘岁束着手,抬着眉:“之后——大人查案这么久,应该都知道了,我用绳子绑住她们,上了她们,打了她们,杀了她们……用的就是这把匕首。”
他看着手里匕首:“匕首用过后,我小心拔出,用白色细布擦干净,收好。床上被褥换过新的,旧的全部收好,找机会偷偷烧了,床上要是有血……血有点麻烦,得好好洗,好好擦,有时还要用上皂角和草木灰……”
“花娘们长得好看,我是个有良心的人,给她们把衣服穿好,才扔进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