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最终(2 / 2)

宋氏验尸格目录 龙七潜 13466 字 2024-02-18
🎁网红美女,夜夜笙歌

周同兴声音扬的高高:“他让我好生斟酌,我就好生斟酌喽,反正他也不来大安了,接下来怎么说,怎么做,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我当时的确刚得了个儿子,并不确定耶律齐是否也是因为这个找上了我,但既然有机会——为什么我就不能想想?反正孩子已经没有了,为什么我就不能李代桃疆,想一想那泼天的富贵?”

“没错,这些年陈皇后干的事,我都知道,包括运给辽耶律齐的封口银子,盐课水道私密,借父亲陈平康名声织就的人脉网,买通的官员,灭过谁的口,手下有多少连环命案……甚至里面有很多,都是我亲自筹划吩咐做的!李启是我杀的,那些她身边的人,都是我杀的,又怎样!”

“今日一番,我本打着主意,若一切顺利,她成功了,扶我的儿子上位,大局稳后,我就杀了她;若她不成功,也没关系,一切都同我无关,我是无辜的,待日后,还可找机会重来……谁知我竟高看她了,她竟一点用都没用,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让所有人都看到了!”

陈皇后指着着,手指颤抖:“你……你……”

“我怎样?要不是你这废物功亏一篑,我就成功了!”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不由唏嘘。

虚假的利益结合体就是这样,你有你的目的,我有我的目的,我们彼此有迫切需要,才能达成暂时合作,无关真心,无关义气情感,哪一日你不能满足我的需要了,我的目的也无法达成,结盟便立刻打破,不顾脸面,撕的难看。

陈皇后终于忍不住,跌坐在地,眼泪疯了似的流:“我不信……我通通都不信……若真……若真如此,我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呢?”

这么多年,她到底在做什么?得到了什么?

为了一个生下来就夭折的孩子,做了多少蠢事?

源源不断,不惜危险,忍着肉疼运给耶律齐的‘封口费’;日夜担心,吃不香睡不好,提心吊胆用尽所有精力努力做的计划;对‘儿子’付出的所有母爱……

每一样每一样,全部都在为别人做嫁衣!

宋采唐说完话,从袖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你之所以会听耶律齐的话,是因为他给你的这个投名状吧。”

圆形黑色铁质牌子,看起来很古朴,一点也不华丽,看起来也不值钱,但就这不值钱的东西一出现,现场所有大臣都睁大了眼睛。

别人不知道,他们再熟悉不过,这是辽国的兵符令牌!

凭它,可调动边关至少一万的兵力!

宋采唐:“在你的密室暗格里找到的,和解药一起。”

陈皇后已经无心关注这些,伤痛欲绝的跌坐,只知道儿子死了,早就死了,她这半辈子,全白干了!

坐在椅子上的建安帝则眯了眼,示意太子过去,将兵符收起来。

太子来拿,宋采唐当然不会不给。

太子拿着兵符,想要扶陈皇后起来,陈皇后并不配合。

“你……太想当然了。”太子幽幽叹息,“辽人不傻,有野心的皇子更是。边关频频战乱,大安扛的不容易,辽国北寒之地,难道就轻松了?扛不住,就会想歪招。只要有一点机会,他们就会想办法让我们内耗,如果能坑金银,自然更佳。”

从一开始,耶律齐就在利用陈皇后,并且深知陈皇后心结,策划了这一切。

这件秘密,谁更重视,谁更害怕揭发,谁就位于谈判的下方,下方,自然被上方欺压。

陈皇后眸色直直:“可他说了,若我顺利,会派兵助我……”

“这话,更不可信。”

太子看着陈皇后:“若你得手,不找他便罢,一旦找他,辽兵入内,我们大安岂是没骨气的,会认贼子踩踏?不仅你的成功岌岌可危,他也不可能占有大安,他的兵力也不能,结果只会有一个——”

战乱。

大安会乱,大安四下,东西南边境立刻有人起兵造反,不管清君侧还是护国体,都会进京‘勤王’,朝局会颠覆,辽国不可能镇压得了,不会有太多的人臣服,他们的兵也不可能够。

“辽国现今国土虽大,却不算强盛,他们不是没野心,但野心必须匹配足够的能力和精力,否则,时机不成熟,胃口吃不下,就是烂摊子。你开门揖盗,有便宜可占,他不会不来,但最终结果——他只是来占便宜的,祸祸完就会走,哪会管你生死?越乱,他才越高兴。”

太子身材颀长,昂首立于风中,衣角水云纹随风摇摆,整个人似青山劲松,似山间翠竹,不弯不折。

只是他的话,越说越慢,越说越缓,越说越低。

似穿行在松竹间的风,有种悲伤的遗憾和不舍。

好像在问,你为什么……一定要走到这步?

为什么……一定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哪怕是不被喜欢和祝福,注定悲剧的奸生子?

他不好么?

为什么大家就不能好好的过日子?

但他没有说出口。

他只是将那块冰凉的玄铁令符紧紧握在手中,任凭掌心硌的生疼。

陈皇后始终都没有看太子一眼,最终红着眼,看向建安帝:“这些……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建安帝看着她,点了点头。

最初,他是不知道的。十八年北青山剿匪一事,他只知闹的很大,但后续收尾还算可以,比起天时不顺造成的天灾温和的多。登基仅几年,天时不顺,太子太小,政务繁忙,他忙得几乎忘了自己是谁,陈皇后和人有染,还生了孩子,根本没多余的精力关注。

陈皇后为人谨慎,有了孩子更加小心,心生反意后恨不得把自己藏的死死,每一步都走得又稳又慢,不露一丝马脚,他根本无处察觉,亦无法提防。

直到十年前。

陈皇后手下组织架构完成,做出了一些成绩,自信心有了,相隔时间也足够长,开始清扫当年留下的痕迹。她要将当年一切可能的隐患全部拔除,斩草除根。

凡事做过,必留痕迹。

正如宋采唐所言,斩草除根这件事一旦开始是停不下来的,因为草籽处处,风吹不息,火燃不灭,人但凡活着,就有生活圈子,就会和各种各样走的人建立不同关系。你越想清除干净,越会扩大范围,越扩大范围,就越容易露出马脚。

陈皇后若不来这个大面积清扫,建安帝都不会想起这些陈年往事,更加不会察觉到,他的枕边人,好像在害怕,担忧着什么。

什么事都经不起留心。

一旦注意,秘密,便不再是秘密,总有被人知晓的一天。

建安帝起疑,朝政方面试探无果,便派了鹰卫。

起初因为信息不对等,很吃了些亏,鹰卫是大安厉代皇帝的绝对王牌,折损一个心都会滴血,建安帝不得不更加谨慎,慢慢了解事实……

“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拆穿我,看着我丑角一样各种跳各种丢人,你很开心么!”

陈皇后不顾一切大吼,话吼出后,捂了脸,悲凉一笑:“也是……我让你丢了这么大的人,不百倍还回来,怎么解心头之气?”

“朕一直在找你手里的东西。”

太子将辽国令符递上来,建安帝拿在手中细看,确认不假后,神情显而易见的放松:“这东西太危险,事关大安边境安然,朕不能不谨慎。”

他略侧头,看着宋采唐,微笑:“多谢宋姑娘帮朕寻到了它。”

宋采唐行礼,口称不敢。

令牌可调强兵,自然危险,她心中猜想,建安帝知道这个东西在陈皇后手里,陈皇后也知令符的重要,藏的很深,再加上孙嬷嬷这个极擅宫事的忠心助力,建安帝未必没试探寻找过,可惜一直未能有确切结果,所以,才没有雷厉风行的动手,一直等到了今天。

只这一点,也没必要这么拖,另外的原因……

大概是太子了。

建安帝久病成疾,身体难撑,太子风仪无双,有明君之相,然而心性还是不够老练,事关养育他长大的皇后,建安帝必须处理得慎之又慎,才能让太子记住,让朝局□□,让史书好写。

那陵皇子……

陈皇后扶他起来,由着他各种闹,建安帝也不管,恐怕也有借此给太子磨刀之意。

他想在形势可控允许的情况下,把来不及教太子的东西好好教一教,放不下心的事好好做好。

想到这里,宋采唐不由自主看向赵挚。

赵挚正在建安帝身后不远,和禁卫军首领商量着什么,面色沉稳,姿态从容,明显一切都在掌握中。

建安帝还真是另有安排。

宋采唐心中微叹,上位者的心思打算,就是不一样。

建安帝指尖摩娑着玄铁令,视线滑过陈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皇后笑的悲凉:“我生下来就是工具,母亲用我讨好父亲,父亲用我维系关系,我必须要成为最聪明伶俐的女儿,才能被父母多看一眼,必须成为你的皇后,才能得家族看中,必须好好教养太子,你才会爱重。”

“这数十年,我每走一步,都必须回应别人的期待,必须做个‘好女儿’,‘好皇后’,‘好养母’,可我自己呢?我自己在哪儿?没有人看到重重厚茧包裹下的我到底是什么样子,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有没有想要的东西……也不关心。”

陈皇后眼帘垂下,看着自己颤抖的指尖:“我只想要一份真心,要一个哪怕很小,也可以坦然做自己的空间。没有人愿意,我就找个拒绝不了的……”

“我的骨血,完完全全属于我的儿子,我全心全意相待,把全天下捧到他面前,生骨赐血之恩,养育给予之德,他没有理由不孝顺我,不真心敬爱我!”

“可他还是死了……死了啊!”

陈皇后双手捂脸,悲切大哭。

现场一片安静。

良久,建安帝才道:“为什么你付出真心,别人就一定会回报?”

陈皇后哭声顿了一瞬。

不等她激烈反驳,建安帝又道:“别人的真心,你又回报过么?”

陈皇后看着他,突然愣住了。

这话的意思,难道……

泪眼朦胧间,很久之前的往事突然跳入脑海,陈皇后猛然想起,当年大婚,正值天灾人祸,诸地广有流民,建安帝非常非常忙,可就算忙得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他还是会早晚过她寝宫两次;他曾学民间夫妻闺房之乐,拿起螺黛为她画眉;他曾亲手画过她睡姿小相;他也曾牵着她的手,夜游后花园赏月……

她一直认为,所有这些,建安帝都是为了太子。

因为想要她尽心尽力的,好好照顾太子,所以才这般恩宠,否则她又不会生孩子,他为什么日日留宿?

他想保的,只是太子的绝对地位。

所以他越靠近,她越厌恶,他越靠近,她越想逃避。

皇上心思何等通透,怎会不知?慢慢的,才不再做那些儿女之态,只敬重,给予她所有皇后应得的体面和地位。

而今他这般说话……

竟是她理解错了么?

他是真心喜爱过她的?

“不……我不信……”

陈皇后脸色苍白,这个事实,更加让她不能接受。

建安帝:“付出,不一定有回报,这个道理朕懂,知道不能强求,你为什么就不明白?”

白眼狼的故事书里太多太多,就算那个孩子活着,也不一定就会是陈皇后想要的结果。

“真心难得,也很脆弱,是会被消耗的。你看不见,不珍惜,它便没了。”建安帝到底身体不好,经过刚刚一番激烈,说几句话,已经撑不住,咳了两声,“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为什么你要把自己关起来自怨自艾,拒绝别人走进来,也禁止自己走出去?”

他看向陈皇后的视线里,写满失望。

他是天子,是江山之主,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下面人的心思,不是看不透。

但他还是娶了陈皇后。

他若真心不愿,谁又能勉强?

起码当时,他是喜欢她的。

可惜一切,早都已经回不去了。

“人生应当如何取舍,该珍惜谁,珍惜什么,皇后大概是看不透了。”

说完这句,建安帝摆摆手,让太子扶他起来,准备离开。

太子最后看了陈皇后一眼。

面对这个把他养大,杀了他亲生母亲的人,他情绪很复杂。

有些人……总是不明白,真正需要的,和想要的,不一样。

所有真相大白,祭陵大典继续,只是这一次,陈皇后被禁卫军押下看守,没有人在闹事,一切顺利。

……

陈皇后突然造反,又被皇上和太子料中先机,在平王帮助下迅速将其擒获,稳住形势,如此风云变幻,大开大合,人们怎能不注意?

所有人战战兢兢,眼观鼻鼻观心,任凭太子在皇上重病休养期间大刀阔斧整顿朝廷,无数官员下马,没一个人敢说话。

直到太子监国表现的可圈可点,形势安稳过度,皇上龙体渐安,重新上了一次朝,到处朗风和日,皆大欢喜,气氛才重新热闹起来。

朝堂上敢有人说话上折子了,市井百姓也敢茶摊上各种道消息,眉飞色舞说造反的事了,汴梁城,还是那个往日熟悉的汴梁城。

雅轩茶楼里,长宁公主和李老夫人坐在临窗包间喝茶闲聊,气氛和外面阳光一样,温暖和煦。

“都是好孩子啊……”长宁公主品着喜欢的茶,满意的眼睛眯了起来。

李老夫人也喝着:“你的儿子,要认回来么?”

长宁公主长长一叹:“我还真是从没想过有这一天,我和那孩子还有相见的缘份。要不是帮皇上看着几个小辈,适当帮点忙,要不是久久之前被关清那丫头救过一回有点香火情,她来了汴梁我怎么都要帮衬……我也遇不到璋儿。”

李老夫人:“我瞧着关清那丫头心慧眼明,你这表现,她怕是会猜到。”

“谁说不是呢?她一定是察觉到了我的猜想,不然不会总是支使璋儿到我那里送信,不过是想叫我多看他两眼……是个心思灵透的好孩子,”长宁公主说着话,按住了额角,“关清这丫头,我是真喜欢,早就想过若我那倒霉儿子还活着多好,大好的机会,我非要霸了她当儿媳不可,可现如今知道璋儿活着,还同关清两情相悦,我就有点……你说璋儿干什么不好,当了那曹帮帮主,又糙又赖,又皮又油,关清嫌弃可怎么办?”

李老夫人一句话毫不留情戳出来:“你现在更该关心的,不应该是曹璋知不知道这件事,想不想认你?”

这点长宁公主还真不在乎:“他早晚都要知道,愿意怎样就怎样吧,随他心意,我早看开了,只要他活着就好,我别无所求。现在啊,我别的都不想,只想他们两个能快点成亲,生几个孩子,我就放心了……”

这话说的很轻,内里忧虑却一览无余。

关清马上二十,在这年代已经是老姑娘了,换做别的女子,孩子都生了一堆了。

“也不算太晚,”李老夫人劝道,“跟旁的姑娘比,是晚了几年,但她要不晚这几年,怎么会遇到曹璋?不等这几年,两个孩子就会错过,错过了,就不会有以后的美满,这些啊,都是天意,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那孩子身体不错,我只怕以后你会担心孙子太多,又皮又淘,看不过来。”

长宁公主笑的眼睛都细了:“那就呈您吉言了!到时你可得封大红包!”

李老夫人乐的哄她:“封封,一定比别人家的大!”

长宁公主看着面前温暖慈祥的长辈,叹了一声,面色郑重:“你看你自己都说了,一切都是天意,是最好的安排,温元思的事……你也不要太挂怀。人和人的缘分说不准的,也许就在不远的将来,有更合适的人等着他呢!他是男娃,早两年晚两年的,都没关系,不影响的。”

李老夫人嗔了长宁公主一眼:“我老婆这还用你劝?我呀,还真是一点都不着急,昨儿个太医才给我把过脉,说我这身体且有的活呢,我怕什么?我孙儿那么好,定然有堪配他的淑女等着呢!”

“这就对了!”长宁公主笑眯了眼,看看外面天色,提议道,“总是呆坐喝茶无趣,要不咱们去关家坐一坐,看看白老夫人?”

李老夫人觉得这个提议大好,干脆又提了一个人名字:“把谷氏也叫上?听说关家新从南方请来个说书先生,谷氏陪白夫人听过一段,很有些心得……”

长宁公主看了李老夫人一眼,别有深意。

什么心得,不就是谷氏儿子纪元嘉盯上了人家孙女关婉?

她这还好,看上的是关清,关清年岁到了,只要愿意,亲事随时可以办,关婉就不一样了,还未及笄,是个小姑娘呢,照人家那疼爱劲,怕是会想多留几年,谷氏啊,且有的等呢!

这么一想,长宁公主更开心了:“好啊,叫上她!”

必须叫上她,让她好好羡慕羡慕自己!

……

皇宫。

建安帝上过一次朝后,就撒手不管,将所有印信给了太子,命天子正式监国,所有事都不要烦他,敢有大臣来见,一律挡回去,美其名曰:养病。

他病了很久,身体的确撑不了太久,所有人都知道,这话一出,没人再敢过来,只好缠着太子各种讨论政事。

好在太子一直被各种教导,贸然上手只是忙了些,累了些,却也应付的来。

只是太忙太忙,连跟父皇吃饭,都要挤时间,胃口不大好。

建安帝倒吃的很香:“这些时日,可有所得?”

太子肃容:“感觉……有点难。”

“难就对了。”建安帝咬了口肉,嫌弃的丢回去,近些时日药物影响,他胃口越来越偏,只有素菜吃的顺口,“这帝王命,好,也不好。”

“说它好,是因为拥有无上权力,可以尽情施展自己的抱负,但这份权力怎么用,能不能有效展开,结果不由自己。就算你站得高,看得远,会用人,也不一定能遂心得意,妥协,平衡,是你一辈子都要学的事。”

建安帝夹了口只用醋盐,连香油都不用的绊青菜,方才觉得适口,轻轻点头:“说它不好,是因为束缚。你看起来拥有天下山川,实则走出皇宫一步都很难,你的一生,都将耗在这座金銮殿里。你要学会妥协,学会不开心时自己排解。太温柔好说话,就会被欺负。”

太子深深看着建安帝:“所以,父皇教了儿臣无情。”

建安帝转头看他:“怪朕么?朕知道很多事,却没管,眼睁睁的看着发生,最后也能亲生,杀了枕边人。”

太子抿唇,半晌,轻轻摇了摇头。

建安帝:“一国之君,从来不能只做自己。任何时候,你最应该做的,都是跳出去,站得更高,看整个大局,做有利于大安江山的事,而不是有利于你自己,让你自己不后悔不遗憾的事。”

建安帝摸了摸儿子的额头:“无情两个字很可怕,但很真实。朕很贪心,想你成为一个成熟的明君,心里某个小小角落,也要留有只属于自己的那份赤子之心。这一次你做的很好,你有怀疑,朝赵挚透了很多消息,让他帮了你,但你并没有把他当做你野心的工具,非常好。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你需要这样一个人在侧,时时提醒。”

太子眼睛有些热:“父皇……”

“好了,好好吃饭,莫做小儿女态。朕已拟好赐婚诏书,稍后你亲自颁于赵挚。”

……

平王府。

赵挚和平王太妃对面而坐,隔着一株新鲜盆景,大眼瞪小眼。

是的,平王太妃。

大事已经办完,陈皇后组织全部下马,再无隐患,那什么命理谣言完全可以解决,建安帝并太子加上钦天监一系列操作,平王已无晦气,立刻排期准备,办了祭庙礼,领取王爷金印铁券,所有一切名正言顺。

平王妃顺利晋为平王太妃,平王爷也不再是小范围的喊,仪仗排场架起,不管到哪里,不叫王爷都是罪了。

新晋平王眉眼严肃的盯着桌上没喝完的药碗:“真的没事了?”

平王太妃语气十分坚定:“没事。”

赵挚:“药不吃完也没事?”

太妃:“我的身体我知道,不会有事。”

赵挚:“那——”

“你有完没完?好烦,可不可以滚了?”太妃斜着眼睨他,“也不知道宋采唐怎么就看上了你。”

这一点不容怀疑,赵挚立刻剑眉高扬,气势忽起:“还不是因为我又好看又厉害,勇武不凡威武不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呵。”

太妃没说话,只回以冷笑,一脸‘吹,老娘就看着你吹’。

赵挚:“不信你且看着,只要你愿意走一趟,帮我递个庚贴,她一准立刻答应,美的不行,笑的见牙不见眼,当即嚷着要嫁!”

太妃面无表情的转向身后妈妈,严肃吩咐:“叫采买置办一批搓衣板,重要木质好,做工好,跪个一次两次不能坏。”

妈妈笑眯眯答应:“是。太妃。”

赵挚差点又拍桌子:“您能不能别拆儿子的台!”

太妃一句话就成功压制住了他:“不然我把这话,当着宋采唐说一遍?”

赵挚立刻安静了。

末了,大概还是不服气,指着桌上的药,也严肃吩咐那妈妈:“大夫开的药,只是黄莲重了几分就不肯喝,不太好。良药对症利身,总会苦口,若是以后太妃还是不肯吃药,身体久久不好,本王唯你是问。”

妈妈仍然笑眯眯:“是,王爷。”

这次太妃不高兴了,直接拍了桌子:“赵挚你敢!”

赵挚起身背着手离开了:“没错,我下次还敢。”

阳光灿烂的午后,王爷年轻高大身影移过窗槅,太妃对着这道身影生闷气。

有风进来,拂面温暖。

妈妈束着手,笑的见牙不见眼。

王府好些年没有这样的欢快气氛了,等新王妃过了门,一定更好!

……

这一日,关家仍然很热闹。

长宁公主李老夫人并纪家谷氏,连着来了好几天,说是被江南女先生说的书勾住了,一天不听都不行。老夫人白氏很开心,也很热情,招待的客人宾至如归,一早就来,下午很久都不肯走,快把关家当自己家了。

主母张氏被压的不敢说话。

她哪能料到,侄女外甥女这么争气,招来的都是大佛!

现在她特别后悔,最初眼皮子太浅,想差了方向,她要是知道关清将来会嫁给公主的儿子,宋采唐会嫁给王爷,哪敢使计卖出去,肯定好吃好喝伺候着,等着抱大腿!

可叹她辛辛苦苦找到的大腿,傍上的‘大人物’,小心翼翼非大事不敢求的人,竟是拐着弯的陈皇后的手下……要不是她实在没参与过,又有关清和宋采唐,没准现在都连了坐,下了牢了。

张氏心情十分复杂。

但再复杂,还得硬着头皮往下演,自己作死的路,还得跪着走过去,她还有关朗呢!

以后娶妻入仕,哪里不用帮扶?为了儿子,她这张脸算什么?送给人家踩,怎么踩都没问题!

她这边各种哄着客人,不要钱的夸着自己侄女外甥女,一点也不脸红,那边关婉和关清正在闲下来,歇口气喝口茶。

“姐姐你看,好不好看!”关婉把胳膊伸到关清面前,秀着自己嫩生生白生生后腕……上的虾须镶红宝石细镯,“谷夫人给的见面礼!”

关清盯着那晃眼的镯子,好悬没忍住,给她撸下来扔了:“眼皮子浅不浅?姐没给打过好东西?”

关婉见大姐的目光实在有些可怕,赶紧把胳膊收回来,手背在背后:“可……这个很好看啊……”

关清瞪她:“你羞也不羞!”

见面礼都给几回了,以为人家真是看到你特别喜欢么,怎么就不长脑子!

关婉纯洁的眨眨眼:“羞什么?”

收礼物有什么不对么?她从小到大……一直都在收礼物啊,这又是长者赐,不可辞啊。

关清看着小白兔似的妹妹,默默扶额。

她才不提点,就不提点!

就任妹妹这么傻乎乎,永远都不知道开窍才好,省的便宜了外头那头小狼!

从小到大,姐妹都生活在一起,关婉大部分时间都不知道大姐在想什么,该有的直觉却一点不少,比如眼下,她就觉得自己很危险。

求生欲很强的萌妹子一点点往后面缩,想要找机会逃跑。

结果一个不巧,就看到窗外——有人!

她立刻兴奋了,拉着关清袖子:“姐姐姐姐,你看谁来了!”

正是曹璋。

穿的人模狗样,提着礼物,瞧着好像……是关清最近正在研究的酒具?

关清目光往外一扫,更加糟心。

这混蛋帮主改了路子,演起了斯文流氓,狗皮膏药那种,死缠烂打,不占点便宜一定不会走,烦死个人。

大小姐气势凌厉的拍桌子:“这内院是什么人都能来的么?叫他滚!”

一边吼,一边难得的,红了脸。

主屋里有客人,自己祖母在招待长宁公主。

外面混蛋帮主提礼物拜见。

这里面的事,关婉人小不懂,她可是门清!

遇到‘亲事’二字,纵使泼辣自主的‘老姑娘’,也很难情绪没有波动。

关清作为大小姐,在关家积威已久,她的吩咐,不管合适不合适,没人不敢听,下人们只能行动起来。

但曹璋是谁,能被这些人抓住?

他跑跑跳跳蹦着高,又是上房,又是上墙,最后像灵猫一样,蹿到了大树上,这样还不消停,手拢在唇边,大声叫关清的名字:“清儿是我啊,你看清楚,不是贼!”

关清差点把手上的茶壶扔出去。

清儿也是你叫的!

我看你就是贼,讨打的贼!

“清儿清儿,你叫他们走开,我给你带了东西,你特别想要的哟——”

关清提着裙子跑出来,面颊微红,又是怒又是急:“你给我住嘴!不许……不许喊我名字!”

曹璋笑脸映在斑驳日光里,露出一口白牙,朝气又英俊:“那你叫他们走开,咱们就可以说悄悄话啦!”

“谁要同你说悄悄话了!”关清跺脚,“不许胡说!”

曹璋声音立刻又大起来:“清儿定要拿我当贼,看来我得去拜见拜见老夫人啊!”

关清气的……眼睛都瞪圆了。

不过只片刻,她就敛了眉,笑了。

“好啊,你下来。”

她一边说话,一边慢条斯理挽袖子。

曹璋浑身绷紧。

完了完了,清儿要收拾他了!

但清儿笑的好美……

收拾就收拾吧!

左不过一顿打!

媳妇打两下怎么了!

曹璋眼睛一闭,就跳了下树。

片刻后,院子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

角落里,宋采唐坐在树下桌边,一边喝着婉妹子调的蜂蜜茶,一边吃磕着瓜子,享受难得轻松悠闲的下午时光,顺便看戏。

看着看着,耳畔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你家好热闹。”

低沉,疏朗,好似月下松涛。

宋采唐看戏看得不可自拔,笑眯眯点头:“嗯嗯!”

“好生让人羡慕,看的我也好想加入。”

宋采唐:“嗯嗯!”

“所以我们也一起热闹热闹……好不好?”

宋采唐:“嗯嗯!”

“嫁给我。”

“嗯嗯!”

嗯?

宋采唐猛然回头,那人已欺近,在她腮边落下一个吻。

“你答应了,嫁给我。”

宋采唐回头看赵挚,长眉弯弯,笑容灿烂,眸底似汪着一汪水:“好呀。”

这一刻,赵挚感觉,世界如此明亮。

可在耀眼的阳光,都比不过眼前的人。

万千欢喜心,只因有她在。

他们有过错过的时光,幸而,未来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