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就在他将这古字临摹了一遍之后，他那盘坐在古松下的本体，却突然睁开双眼，径直看向登上息峰的小道。

在那小道尽头，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面色红润，但精神却没有面色那般饱满，在老者眉间有一丝极深的郁结之气，这股气，使得老者凭空多了几分凶戾。

“卓长老……”穆白神色如常。

他认出了老者的身份，老者正是卓天一的祖父——卓非凡。

当年，因为他杀了卓天一，老者便曾遣出分身，追杀他数千里，最后还是他以自爆紫金傀儡的方法，才得以逃过一劫。

当时，若非得知上清源门前任宗主坐化的消息，卓非凡肯定会亲自出手，而到那时，他是否还能逃过一劫，便很难说了。

不过时过境迁，数年过去，穆白已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小修士，甚至本身的修为已远超卓非凡，所以再面对这个当年险些给他带去杀身之祸的老人，他已相当平静。

穆白能够猜到卓非凡的来意，其无非便是想为卓天一报仇。

“你当初既然走了，又何必回来？”老者看着穆白，神色复杂。

登上息峰，看见穆白的瞬间，他便已经知道，这个当年被他逼得走投无路的小修士，如今已需要他仰望，对方的境界修为，已远在他之上。

如此一来，莫说是为卓天一报仇了，便是穆白若念及昔日的仇怨，向他发难，他是否能够全身而退，都还在两说。

“不是我不该回来，而是道友不该来息峰。”穆白缓缓起身。

一声道友，道尽沧桑，也数尽了这些年来的千般变化。

“是啊，老夫不该来息峰，老夫就该老死在莲华池畔，不再想天一，不再想我那可怜的孙儿！”卓非凡咬牙切齿，苍老的面孔上，闪过一丝深深地恨意。

“老夫……就那一个后人了！”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道友应该知道他死的原因。”穆白迈开脚步，却并未理会卓非凡，而是径直走向竹屋前的玄易子。

当年，卓天一有了说是死在他的手上，倒不说是其自己杀了自己。

以穆白当年的修为，以及初入上清源门的身份，何至于会招惹卓天一那般的劲敌。

两人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身份相差万里，若非卓天一主动寻衅，步步紧逼，最后又岂会走上覆灭之路。

只可惜，卓非凡却将这笔账算在了穆白头上，哪怕他十分清楚，错不在穆白，但唯一一个后人的夭折所带来的仇恨，这些仇恨所带来的执念，却又让他始终难以放下，始终无法跨过心中的那道坎。

“前辈。”穆白在玄易子身前停步，然后抱拳一揖。

老人轻轻摇头，他明白穆白的意思，不过他并不赞成穆白接下来的做法，何况卓非凡还与他有同代修行的情谊。

“师兄，先过来坐下再说吧。”玄易子看向卓非凡，轻轻一挥袖，桌上出现三杯泛着热气的香茗。

“茶还未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