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在A市住了半个月之后,在风和日丽的一天,要回乌景湾镇。
说是要把自己的东西带过来,陆溓宁其实觉得李琰那屋里没什么可收拾的,但还是顺了李琰的意思,开车带他回去了。
回到乌景湾镇,李琰推开门,把自己衣柜里的旧衣服收拾了装起来,等到院子里看着满菜园的白菜,又白又大颗,觉得丢下挺可惜的。
他抱着旧衣服,看看白菜,又看看陆溓宁。
陆溓宁看他那样,开口说道:“想带就带着呗,又不是放不下。”
他走过去,把袖子卷起来,去李琰屋里找工具。
两个人蹲在李琰的菜园子里,哼哧哼哧把白菜都从地里拔出来。
李琰抱着一个颗颗白菜往那辆宾利车上放的时候表情都严肃了起来,认真的模样,似乎感觉自己放下的是一颗尊贵的白菜。
带着泥巴的白菜把车里弄脏了,李琰看见了,怪不好意思的样子。
陆溓宁倒是没说什么,把白菜还往车里排整齐了些。
看李琰那不自在的表情,也是一愣然,旋即后知后觉抿紧了嘴,他说:“我上次喝多了,不是故意踢你的菜,你要是想种,可以在家里的院子里再种。”
他显然是会错了意,李琰低低应了一声。
两人坐到车上,李琰坐在副驾驶。
车子启动,走的时候李琰没忍住,回头顺着车窗往后望。
陆溓宁看他那样,开始说一些违心的话:“以后你想回来看看,我会陪你的,我们随时都可以回来,小住两天什么的。”
他说着这话,心里又计划起今晚回去就要下订单,让人空运过来一些品种菜种子,好叫李琰在家里养菜,多多留住李琰的心才行。
他才刚结束这两地分居的生活,自然是想要李琰跟他多多黏在一起。
李琰显然听完他这话很是受用,甚至脸上带了点淡淡的笑,他觉得陆溓宁变得很不一样。
陆溓宁迎着李琰这样的目光,微微扬起来下巴颏,在下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的时候就下了菜种的订单,又跟李琰说:“我很理解,这毕竟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
陆泽睿幼儿园毕业了,在六岁时的生日宴,齐臻来了家里。
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手里拿着一个包装好的礼品盒。
陆泽睿跟他同龄的伙伴在二楼的玩具屋里拿了几把玩具手枪,几个小孩你追我赶的。
李琰在楼下客厅的茶几前弯着腰正在切蛋糕。
齐臻进来的时候没什么声音,家里太吵,李琰都没察觉,直到视线里出现一双黑色皮鞋,李琰才慢慢抬起头来。
他对齐臻这个人向来没什么好感,但是看见他拿着礼物过来,也不好多说什么,这毕竟是陆溓宁的发小。
哪怕这发小对他心思不纯,哪怕他在陆溓宁这里做事屡屡出格,但是他还依然顽强坚挺地出现在陆溓宁的世界里。
这其实很不符合陆溓宁的脾性,他并不是什么宽宏大量不计较的性格,也十分厌恶别人对自己的事情插手。
李琰微微垂下来眼皮,他又回忆起很多年前的拍完《碎窗》的杀青宴,对陆溓宁来说很有纪念意义,也付出了巨大努力的电影的杀青宴,他为了给齐臻接风,没去参加。
“呦!李琰!”齐臻笑眯了一双眼,热情非常,像跟多年未见的老友打招呼似的。
李琰很轻地:“嗯。”了一声。
齐臻把礼物放下,看李琰说道:“阿宁呢?”
阿宁?
李琰微微抬起来头,面无表情说:“不知道。”
齐臻像是被李琰这个眼神取悦到,他一下脸凑近了李琰,彼此的呼吸都扑到对方脸上的距离,他用一种很委屈的语调:“啊,怎么这样看着我,是很厌恶看到我吗?”
李琰一动未动。
齐臻又接着说了:“不会是从第一次看到我就已经在讨厌我了吧。”他慢慢站直了,和李琰拉开了距离,嘴角挂着不带丝毫善意的笑:“真是奇怪呢,不管你怎么样撒谎成性,又欲擒故纵回到乌景湾镇住下等着阿宁去找你,你在阿宁眼里还是最干净的人。”
齐臻轻拍了两下手,笑意盎然:“好手段。”
“我没有。”李琰看着他,平静地说道。
“你没有?你觉得你应得?还是觉得你委屈,陆溓宁本就该赎罪,该祈求你,因为他当年对你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齐臻偏偏脑袋,像是很无法理解:“可是陈瑜得了那样的病,治不起,就放弃,这是自然而然的事。但是你不认,你不认他的命,又去心思不纯去招惹陆溓宁,之后也不愿意认自己的命。”
“你凭什么呢?你先动的手,你怨别人还得重?”齐臻这时候的表情看起来是一种很真心实意的困惑。
面前这个人,李琰又重新打量他,到底为何会一直出现在陆溓宁的生活里。
其实他们的价值观上有很多都是一致的,他们管恨不得豁出命去拼得了病的陈瑜一条生路的李琰叫贪心,那时候陆溓宁也曾无数次地嘲笑过他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