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蔓字字叫苦,声声委屈。
“暮烟,你都根本不知道,我为了这场同学会筹划了多久。”
“我有多希望把这午宴办得体面风光,可没有人过问过我的感受,就好像我生来就是要为别人做这些的,可我服务他们也没什么值得委屈的,就是……他们都不大领情。”
其实也不是没人领情,既然这里是她的主场,那么绝大多数的老同学不可能错失了这次难得的和女明星见面的机会,而是珍视无比。
不过,于蔓旁观着陆宴夫妇身边来往的旧同学更为热情,自然也就洞若观火。
两相对比之下,于蔓怎么可能不难受。
若不是她丈夫名下的产业都即将没落,人们又怎会如此呢。
他们理所当然事事以陆宴为先。
话说回来,于蔓还没有搞清陆宴挂断自己那通电话的缘由,这才是她主导这场晚宴的最大原因。
等收拾好情绪,她当即准备掐断电话。
她却听见电话另一头自己那平庸的小师妹羡慕道,“师姐,你今天也能见到舒月吗?”
那头提及虞舒月的口吻格外亲切。
“也不知道今天舒月姐是什么妆容。”
但那头的苏暮烟很快也意识到师姐和虞舒月之间可能很不对付,立马有所收敛,便也不再提及舒月姐的名字。
可电话另一头却悄无声息地挂断了。
于苏暮烟而言,这一点也不像于蔓师姐平日里的作风。
于蔓没有蠢到质问道苏暮烟她们昨天事情的经过——
但一细想,虞舒月这女人收买人心的本事渐长了不少。
她无法掉以轻心。
怕是陆宴那里也是她整日吹枕边风吧。
她借着送果盘的名义,终于到午宴差不多散场的时候接近了陆宴。
“舒月呢?”
于蔓假装在百忙之中好不容易喘口气,言辞真切地再度过问虞舒月的行踪。
“你对我的老婆很关心?”
陆宴半倚在红木椅上,慵懒地翘着腿,双眸眼皮微垂,捣弄着手边的小玩意,漫不经心地反问她。
但眼底又莫名蕴藏着浅浅怒意。
“只是怕陆先生一人坐在这里倍感孤独。”
于蔓说话分明已是极其迂回。
可偏偏陆宴并不买账。
“这不是有邹夫人你陪着我么?”
陆宴说这话的时候极具讽刺,令于蔓一时招架不住,她了解曾经恃才傲物的陆宴,但从没见过他在任何时候欺凌一个女孩儿,更没想过他会不加掩饰在自己眼前肆意展露。
就像人人都知道他斯文的表面下是难以亲近的怪兽,但他偏偏只对自己露出了无情的爪牙。
而虞舒月正准备与沈禹州出门,好巧不巧撞见了眼前的那一幕。
此刻的于蔓神色惊魂未定,双颊的一抹红晕又是那么引人浮想联翩。
他们驻足于午宴会展中心的门外,沈禹州无不担忧地说,“月月,你刚才没听见什么吧?”
言辞恳切而又无不悉心。
可虞舒月为什么会有一种错觉——
沈禹州急不可待地希望她能听清这两句话。
就怕她不知晓存在于自己丈夫和他的女神于蔓之间的暧昧不明么?
虞舒月也学会适时地装傻充愣,“我确实什么也没听见。”
沈禹州脸上沉静些许,说是,“那便好。”
她又紧接着配合着嗔怪道,“老沈,你是听见了什么我不该听见的么?”
“怎么办?”她似乎也有意自娱自乐般配合着他,“这世道可真是变化莫测,原以为有些人还和以前一样呆愣呢,没想到见面第一天就把我蒙在鼓里呢。”
也是,她素来聪慧,怎会一无所知呢。
见虞舒月饶有兴致与他打趣,可见对方并没有为不值得的陆宴而担忧,沈禹州瞬间明快了几分,“我帮你拿包。”
两人重新推开这扇沉重的木质门。
沈老板的突然到场更是令于蔓意想不到——
许久之前,她就听闻这家酒庄有个黎城新贵老板沈先生,但许是她的丈夫不善交际,又不汲汲于此,这才导致了当今黎城有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与他们并不相熟。
今儿沈老板亲自到场,怕也是给足了她和邹文森面子。
于是于蔓也准备了几句客套的话,来同年轻的沈老板应酬。但许是陆宴过分灼灼的目光,这让于蔓一时间心里发慌,口不择言地直接当面问起,“我正想去结账呢,还想请问沈老板这安排饿午宴多少钱呢?”
不过说完,于蔓就下意识后悔了。
其实对于他们这层面来往的生意人,这开销的数额过小,一般根本羞于开口提及。
于蔓悔不当初。
所以沈老板的无视也不是无法理解了。
可正当她懊悔之际,她发觉人家沈禹州身后还跟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这正是半天没露面的虞舒月。
沈禹州在前护着她,仿佛她于蔓就是什么凶神恶煞。
而另一边,陆宴对自己的敌意只增不减。
于蔓觉得此情此景着实可笑,他们以为柔弱的需要保护的女人正周旋在他们之间,游刃有余。
沈禹州挡在虞舒月那女人的身前,皮笑肉不笑道,“邹太太,不如看在你与舒月的关系上,这笔费用就免了吧。”
于蔓头一回享受的优待源于别的女人。
她不知道是该觉得好气还是好笑。
她双手都不再自然下垂,而是不断找寻着一个合适的位置,但最后维持的姿态依旧很变扭。
于蔓的视线又转而到了陆宴周身,她心想陆宴呢——
为了维护自己妻子而口出恶言的陆宴难道就不会因此而恼怒?
于蔓根本来不及看好戏。
邹文森忽然的到场让气氛愈发尴尬,他似乎又误以为自己周旋在别的男人之间而吃醋了。于蔓不得不暂时找个借口地离开,她心想不过是她于蔓暂时无心结交这些属于虞舒月身边的人脉罢了。
不然哪里轮得到她虞舒月作威作福?
陆宴见状,从沈禹州身后试图牵回虞舒月,他的这一举动是粗鲁的,甚至带了一点猛撞的酒气。
而虞舒月无论他如何朝着她示意,包括提醒她这场的出场费,但她至始至终无动于衷,似乎都不肯往前挪动半步。
她像是旁观着他的醉态。
就如同一个陌生人凝视着从此不会再有交集的人。
陆宴头昏脑热,这才想起虞舒月方才进门闯入的时间,他正欲辩解,“我与于蔓说的那些话你不必当真,当时事出有因,她故意……”
可虞舒月却用蛮不在意的语气道,“可陆先生,我以为一个成熟男人是不会把责任推到女人身上去的,你以为呢?”
她这时又是那般理性与决绝。
陆宴心中憋屈,他自以为他退让了几分道,“是我言之有失。”
而虞舒月在外也总该懂事,总该顺着他亲手铺上的台阶而下。
但虞舒月已经转身离开了,她在他身侧几乎不愿意多驻足片刻。
就好像无限度消耗着他们之间感情的永远是自己。
在与别人窃窃私语的虞舒月根本没有听清楚他最后的话。
虞舒月此时正站在长廊深处斤斤计较道,“凭什么他们同学会要由你买单?人家风光做了东,你又得了何种好处,用得着替别人做人么?”
她猛然回头,又将视线转向自己。
“陆宴你想买单我倒是没意见。”
陆宴此时不由怀疑自己的听力。
自己的妻子替别人节省,却愿意让自己每每充当这个冤大头。
昨日种种,再度回想来,陆宴几近无法掩饰对虞舒月的失望。
可有人踩在这花纹繁复的地毯上,迎面而来并且填补他空缺的位置道,“舒月,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生气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有人当着他的面哄他的老婆。
陆宴松了松领带,白银色的金属夹随手扔在那张丑陋不堪的地毯上。
“沈禹州,你该退场了。”
他心底有另一重的声音。
快承认吧,陆宴,这不仅本能的愤怒,这是在吃醋。尽管他们结婚多载,但他在这一刻,他毫无安全感可言。
作者有话说:
敢承诺不会以牺牲委屈月月的方式来成全所谓大圆满的结局。不要有不必要的担忧,放心大胆陪我呐。
话说你们喊月月的时候,我也觉得好亲切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