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的喉咙嘶哑,他以为是讨价还价时喊哑的。
可现在却连口腔上都像冒烟,鼻气火热。
一摸额头,果然滚烫,一阵阵冷风吹得头皮好不难受。
他毫无办法,只想先找杯热茶解渴。
然而这会儿的茶摊早就已经在深夜时分收摊不见。
但在想起车站上还有个茶水供应地方后,便硬撑着移步过去。
到了那里,打开龙头,热水倒有,只是找不到茶杯。
原来现在讲究卫生,旅客大都自带茶缸,车站那边也落得省劲,就把杯子节约掉了。
冯二喜也顾不得卫生不卫生,双手捧起龙头里流下的水就喝。
那水倒也有点烫,但冯二喜此时手上的热度也高,还忍得住,喝了几口,算是好过一点。
但想到回家,竟是千难万难。
平常时候,那三十里路,好像经不起脚板一颠,现在看来,真如隔了十万八千里,实难登程。
黄包车又基本上不会肯载着他出城跑这么长的半夜路途。
就算肯载,他还不敢坐呢。
生怕对方会不会兼职了一些小偷或强盗副业营生。
这年头的夜市固然随着灯泡的普及开始在各大省会城市之中不断兴起,可随之而来的夜间治安问题,也变成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远不能与后世现代的国内状况相比。
至于出租车……这年头还是个新鲜职业。
哪怕是长沙市这种湖南省的省会城市,可在距离全国解放也才不过短短三十年的空档功夫期间,这年头还在跑出租业务,尤其是半夜业务的出租车司机,那也可以说是数量极为少见,而且价格普遍不菲。
怕是冯二喜今天走三十里路到这城里卖出去的一整筐槟榔价钱,都不够付那出租车的车费。
他这会儿也只得找个位置坐下,耐性受痛。
觉得此番遭遇,完全错在忘记了带钱先买布料,才受凉发病。
可谓是一着走错,满盘皆输。
弄得上不上下不下,进不得退不得,卡在这儿,真叫尴尬。
万一严重起来,此地举目无亲,耽误就医吃药,岂不要送掉老命?
可又一想,他冯二喜是个堂堂男子汉,一生干净,问心无愧,死了也口限不闭。
活在世上多种几年田,有益无害,完全应该提供宽裕的时间,没有任何匆忙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