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鹤清不知道这个骷髅玩具是以什么心态说出这样的炸裂的发言，大概是非人类物种特有习性。
他盯着慕木，出于人类的恶劣心理，故意吓唬道。
“你这种行为，会被警察抓走的知道吗？”
慕木并不知道，他甚至连警察都不知道是什么，但他观察着画家的神色和语气，谨慎地询问道，“阿飘应该害怕警察吗？”
傅鹤清低头看着地面上的慕木，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你若是一直待在这栋别墅里，可以不用害怕任何人。”
慕木不明白这句话，下意识摇了摇头，下一秒浴室的门就被关上了。
慕木呆呆地在门口站了几分钟，听见浴室里面传来水声，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大概是被拒绝了。
“好吧，那我自己先到处看看。”
在等待画家泡澡的时间里，慕木又将画家的房间参观了一遍。
傅鹤清的房间很简约，基本没有什么不实用的东西，色调也偏冷，开着昏暗的小灯，在空无一人的大别墅里面，显得格外寂寥。
慕木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便看中了对方的床铺，看中了对方看起来很蓬松的枕头。
他还没来得及祸祸画家的床榻，刚爬上床头柜，就不小心碰到了一堆小瓶子。
那些小瓶子有些是空的，有些放着的白色小圆片一下子就洒落了出来。
“完蛋。”
看着洒落的小圆片，慕木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肯定是闯祸了。
他连忙将滚落的小瓶子捡了起来，然后跳到了地上，将白色的小圆片也一片一片捡了起来，重新装回了瓶子里。
当傅鹤清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小骷髅将地上最后一片小圆片捡起来放回瓶子。
慕木看着画家从浴室出来了，心虚极了，他将小瓶子放回了原位，对着傅鹤清僵硬地挥了挥手，想要趁着画家先生还没有反应过来，先行离开。
“那画家先生晚安啦~”
慕木挥了挥手，准备告别画家。
“你要去哪里？”傅鹤清喊住了慕木，询问道。
慕木看了一眼傅鹤清，对方似乎没有想提起他闯祸的事情，便放下了一点点心，骄傲地回答对方道，“帮你巡视领地，或者去数星星！”
虽然他从意识诞生到现在，还没有见过其他的阿飘，但他依旧觉得巡视领地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我是不需要睡觉的哦，阿飘不会觉得累。”
“当然啦，如果画家先生一个人害怕的话，我也可以留在这里陪着画家先生。”
慕木十分善解人意地补充道。
见傅鹤清没有说话，慕木也就悄悄地溜出了房间，开始思考自己要从哪里开始。
被监控一路锁定的慕木巡视了好几个房间，突然觉得有些无聊。
慕木坐在一楼通向二楼的阶梯上面，认认真真地反省自己。
他现在好像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专心致志地巡视领地了。
因为他总是忍不住走神，去想画家现在有没有睡着，要是他现在再去找画家先生说一句话，会不会影响对方睡觉？
他第一次觉得晚上实在是太过于寂静，太过于漫长，现在距离人类的起床时间还有六个小时。
可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
慕木看过书的，知道人类和人类之间的相处，是要给彼此留下私人空间的，不能太黏人。
这才是交到人类朋友的第一天，不能这样。
慕木站起身来，继续爬着楼梯，可他爬过了二楼只犹豫了一会就朝着三楼而去，嘴里还念念有词，“我就看一下画家先生睡着了没有。”
他小心翼翼推开了傅鹤清卧室的门，突然发现卧室里面还存在着微弱的光线，似乎是床上散落的手机、平板，还有笔记本电脑散发出来的。
苍白的灯光显得人的肤色都病态了不少。
而画家就坐在床上，目光直勾勾地看着电脑屏幕，但在慕木推门进来的瞬间，就转移了视线，两人四目相对。
“画家先生还不睡觉吗？”慕木在门缝里探头探脑看不完去，语气带着点惊喜，还有疑惑。
他推开门，从缝隙中挤进了房间，走到床边的途中，慕木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淡红色，像是水渍，又像是什么饮料，但小骷髅闻不到什么气味。
他刚想弯腰查看，画家就启动了清洁机器人。
画家似乎是轻笑了一声，“我不需要睡觉。”
这句话立马就转移了慕木的注意力，他奇怪地反驳道。
“你也不需要吗？可画家先生又不是阿飘，怎么会不需要睡觉？”
慕木试图说服傅鹤清，“人类都要睡觉，不是白天就是晚上。”
“据说人类不睡觉会变丑。”
傅鹤清看着慕木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弯腰拿起了床头柜上，之前被慕木弄洒过的药瓶，当着他的面直接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中。
“可人类也不会吃从地上捡起来的东西。”
……
慕木走在漆黑的走廊里，今天回廊深处传出的声响，除了骷髅玩具关节摩擦“咔嚓”“咔嚓”、铃铛声，还有一前一后的两道脚步声。
他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人类不吃地上捡起来的东西”和“不需要睡觉”到底有什么联系，但他知道肯定是因为自己闯的那个祸。
慕木听着房间里的脚步声，刻意等了等，让两道脚步声完全错开，此起彼伏，显得格外热闹。
他听着这两道脚步声，突然感觉巡视领地又没有那么无聊了。
傅鹤清跟随着慕木的脚步，从未觉得这栋别墅有那么大过。
也可能是小骷髅的脚步实在是太小，他光是跟着慕木“巡视”了第一层，就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你就靠这个打发时间？”
“对啊，画家先生不觉得很有趣吗？”慕木开开心心地爬着楼梯，对傅鹤清说道。
“每一个房间都在等着我去看它们，它们不能移动，如果很久没有人去看的话，就会变得灰扑扑的。”
下一秒手长脚长的傅鹤清就拎起了慕木，花了十几分钟就做完了小骷髅下半夜要做的事情。
慕木看着一下子就完成的任务，想了想，然后给傅鹤清推荐道，“其实数星星也很有趣，画家先生要试试吗？”
“自从我有了新身体可以碰到东西之后，就很少去数星星了。”
慕木一提到数星星，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拉着画家去五楼的天台上。
五楼的天台是一个露天的花园，上面放着烧烤架，投影装置，还有不少的休闲躺椅。
慕木十分熟练地爬上了躺椅，仰望着星空，从北斗七星开始一颗一颗地往外数，时不时还会突然提起一段十分有意思的往事。
没过多久，见傅鹤清闭上了眼睛，慕木小声哼唧了下，语气中带着一丝羡慕，“都说了人类就是要睡觉的嘛。”
傅鹤清靠在躺椅上将小骷髅的哼唧听了个全，虽然睡不着，但也能借着夜晚安静的环境休息一会。
第二天，当第一缕晨曦冒出头的时候，傅鹤清就睁开了双眼，神色清明。
他一睁开眼，就同一张极其漂亮的猫眼四目相对。
下一秒，那张漂亮的脸蛋就消失不见，而靠在他身边的小骷髅便发出了细小的动静。
他等待画家看过来的第一瞬间，就活力满满地打着招呼，像是早就等待了许久，特地准备的一个惊喜。
和刚刚升起的太阳一模一样。
“早上好，我的第一个人类朋友！”
“感谢画家先生昨天陪我，我超级开心的。”
傅鹤清垂眸看了一眼兴高采烈的骷髅玩具，神色复杂，沉默了片刻，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起身再次拎着慕木离开了天台。
“有人陪着过夜感觉好好哦。”慕木跟在画家的拎在手上，兴奋地手舞足蹈，摇摇晃晃。
“而且今天的天气肯定也很好，我刚刚都看见太阳啦。”
大概是前几天一直刮风下雨，显得今天出现的一点阳光就格外的珍贵。
慕木趴在画室的窗台上往外看着，心血来潮般突然询问道，“今天天气真的好好，我们出去玩吧！”
傅鹤清拿起画笔的动作一顿。
但一旁的慕木并没有注意到，依旧看着窗外的太阳，自顾自地说道，“话说回来，我来到别墅这么久，还没有见你出去玩呢。”
一提到这里，慕木整个玩具都变得激动起来，他从窗台上爬下来，看向傅鹤清，挨挨蹭蹭地走到了对方的腿边，像一只在撒娇的猫。
“画家先生，你带我小公园玩玩可以吗。”
“不去那种人多的地方，我可以假装成玩具，挂在画家先生的背包上，或者放在背包里面……”
“拒绝。”
慕木的话还没有说完，傅鹤清那平淡毫无起伏的嗓音便落了下来，一下子就让慕木的心碎得七零八落。
“可、可是。”
慕木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可是什么理由，他拽着画家的裤腿，委屈巴巴地说道，“我就是很想出去玩啊。”
“我好不容易有了实体，可以和其他人沟通交流了，我不知道这种情况可以保持多久。”
“我只是想要在变回看不见摸不着的阿飘之前，多交几个朋友，多摸一下、多碰一碰。”
“第三条。”
“不要在我面前提无聊的人和事。”
傅鹤清的嗓音越发的冷淡，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小骷髅，弯腰将对方抓到了自己的跟前，手指在骷髅玩具的表面上慢慢摩挲，盯着面前的骷髅玩具，再次重申。
“我并不想出去。”
慕木第一次在画家的眼神中看见了十分明显的情感偏好，一下子就愣住了。
原来画家先生讨厌出门。
慕木想了又想，既然讨厌的话，那就没有办法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朋友，他应该尊重画家先生的不同喜好，大不了等以后有机会，他再交一个喜欢出门的新朋友就好了。
“好吧。”慕木看着傅鹤清，妥协了。
他挣扎着想要跳到地面上，但画家似乎抓得十分紧，慕木只能蹬了两下腿，继续道。
“但是我觉得，画家先生这样的生活是不是有些单调了。”
“我在别墅里待了这么久，都没有看见画家先生的其他的亲朋好友来做客。”
“画家先生也没有去拜访过他们。”
傅鹤清无所谓，“我不需要。”
“可是——”
“画家先生似乎也没有可以一起约会的恋爱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