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辛不再说话,只守在郗真身边。他将郗真的心烦意乱看在眼中,连郗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怎么样的不安。良久,他深深呼出一口气,道:“我去找谢离。”
逢辛当然要拦着他,道:“山林危险,少主……”
他话没有说完,林中忽然传来尖锐的号角声,随之而来的数支弩箭从林中射出,顷刻间便射杀了几个家仆。
逢辛面色一变,立刻护在郗真面前。四散的家仆迅速围起郗真,迅速往相反的方向移动。
围杀他们的人很多,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弩箭。弩箭杀伤力极大,间或有人中箭倒下,连郗真都有些束手无策之感。
无奈之下,剩余的人只好护着郗真奋力逃脱,在林中慌乱地穿行了半晌,总算甩掉了身后的人。
“是宣氏。”他们停下休息,逢辛拿着一支弩箭,走到郗真面前,“宣氏以连弩出名,这是他们家特有的弩箭。”
郗真面色沉下来,浑身冷肃,不可直视。
忽然,郗真面色一变,道:“谢离!谢离还在山上!”
他即刻率人去找谢离,逢辛却拦住他,道:“少主,山林危险,尽快离开为好!”
“不行!”郗真执意道:“我要去找谢离!”
逢辛拦不住他,只好跟着他一起去找谢离。
山林里格外寂静,连鸟雀声都没有。郗真越往山上走,越能闻见浓重的血腥味。
山崖之上,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具尸体,暗沉的血渍混在泥土里,弩箭丢在一边。遍地芙蓉花都被碾成尘泥,雪白的花瓣上染了鲜血,浓重的颜色格外刺眼。
谢离倚在山石边,撑着剑阖着眼。他的右腿横贯一根弩箭,鲜血染红了衣襟。
“谢离!”郗真扑到他面前,“谢离!”
谢离的眼皮颤了几下,睁开了眼睛。他面色苍白,唇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郗真骤然松了一口气,“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郗真要扶谢离起来,逢辛却拉开他们两个,将郗真拉到身后。
“谢离,”逢辛的长剑横在谢离面前,“交出争花令!”
郗真眉头紧皱,“逢伯,你做什么?”
逢辛道:“少主,他身上有争花令。”
谢离闻言,抬眼看向郗真。
郗真哽了一下,道:“我们,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逢辛看向郗真,眼中罕见地流露出失望,“少主,你忘了家主的交代吗?”
郗真倏地愣住了,他像是被逢辛眼中的失望烫伤了一样,一下子没了言语。
“谢离乃是少主最大的威胁,除掉他,拿到争花令。九嶷山那么多弟子,还有哪有谁能与少主相争?”逢辛声音里透着狠意,“少主,不要做优柔之态!”
郗真让逢辛失望了,让郗家众人失望了。这个认知让郗真骤然无措起来,他惶惶地避开逢辛的目光,却骤然撞进谢离的眼中。
郗真心里骤然升起一股恐惧。
“谢离,”郗真自己察觉不到,他的声音几乎在发抖,“你有争花令是不是?”
谢离黑沉沉的一双眼睛看着郗真,反问道:“争花令与我相比,哪个更重要?”
他们都回答不上来,也就都明了了对方的答案。
他想问谢离,你怎么能骗我。可是在逢辛的目光中,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把争花令给我,”郗真身体紧绷到了极点,几乎是声嘶力竭道:“把争花令给我!”
“我如果说不呢?”谢离苍白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眼睛格外突出,他死死地盯着郗真,“如果我不愿意把争花令给你,你会杀了我吗?”
残阳如血,郗真站在谢离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狂风卷起郗真的衣衫,他抽出长剑,兵刃与剑鞘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会。”郗真道。
谢离眼中的光倏地黯淡了,他的眉眼之间重新布满化不开的霜寒。一瞬间,郗真仿佛回到了九嶷山。先天崖上,谢离远远地看着他,像看着一粒尘埃。
谢离自袖中抽出争花令,扔到了郗真脚下。
争花令上黏着血,混着泥土,脏污不堪。可是郗真不在意,他俯下身子捡起争花令,紧紧握在手中。
变故就在一瞬间,众人身后一支弩箭冷不防地射向谢离,将他直冲冲射下山崖。
郗真面色剧变,不顾身后人的阻挠扑上前去。
悬崖边,谢离紧紧抓着悬崖边的枯藤,粘稠的鲜血一滴滴落在风里。
逢辛等人立刻戒备起来,背对郗真,将他围起来。
“谢离!”郗真向他伸出手,“抓住我的手。”
谢离抬眼,眸中清晰地映出郗真焦急的神情。想要杀他的人是郗真,想要救他的人也是郗真,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呢?
谢离笑了,眼底一瞬间迸发出浓烈的恨意。
“郗真,你是个骗子,我早该知道。”
郗真愣住,张了张口,颤抖的喊道:“谢离。”
山崖上起了风,落在地上的芙蓉花瓣被风卷起来,跌跌撞撞地飞下山崖。
郗真伸手去抓谢离,谢离却倏地松了手。微凉的指尖擦过郗真的手背,郗真看着他,如凋零的芙蓉花一样,坠入悬崖。
作者有话说:
两个人看着亲密无间,其实这种关系是不堪一击的。郗真和谢离都很年轻,就连谢离都不够成熟,所以都会犯错,并且意识不到,有些错误会造成多严重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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