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跟你有很大关系。你不在,厂里这些工人怎么办?他们可都是奔着你来的。”我说,眼光去看门外。
走廊里灯光幽暗,没有一个人。工人们都在下面厂房里加班。
对于进厂的人来说,加班是他们最幸福的事。没有班加,收入就会少一大块。他们宁愿加班累得睁不开眼,也不愿意躺在床上享受半刻时光。时间对他们来说,真的就是金钱。
他们背井离乡出来,不仅仅是满足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在他们的身后,还站着无数个家庭,以及无数张嗷嗷待哺的嘴。
我的话显然打动额徐小婷,她开始默不作声。
良久,她轻声说:“要不,王者,你给孟总说说,能不能不把我们踢给梁大地?”
“她决定了吗?”我疑惑地摇着头说:“徐小婷,其实你比我更懂孟总了。她这个人,一旦做了决定,几乎很难改变。”
“总之一句话,她要把厂子给梁大地,我就离开。”她撅着嘴,心情显得很烦躁。
“这么说,事情还可能改变?”我狐疑地问。
徐小婷摇摇头说:“应该是改变不了了。孟小冬告诉我,她已经在办手续了。手续一完,梁大地就过来接手。”
我哦了一声,想起孙玉曾经给厂里拉来的代工单,问她道:“订单还有吧?”
徐小婷皱着眉头说:“按目前这个状态,做两年没问题。”
有订单就有钱赚,孟小冬在厂子正在赚钱的阶段要把厂子还给梁大地,这让我大惑不解啊!想当初,厂子已经没订单可做,几乎处于飘摇状态,孟小冬都不曾轻言放弃,到今天一切都不需要操心了,她反而要下这步棋,这里面有什么样的奥秘呢?
我还在苦思冥想,徐小婷已经在我身边坐下,轻轻推了我一把说:“王者,我辞职没事干,帮你做饭好不?”
我吓了一跳,转头去看她,紧张地说:“你说什么呀?”
徐小婷脸一红,低声说:“我没事做了呀,给你做饭,还能捞个地方住呀。”
“胡说八道。”我骂道:“你徐小婷是帮人做饭的人吗?你这样的人,谁请得起。”
“我不要钱。”
“不要钱也请不起。”
“你只要给我一张床就好了。”
我心里突然生出一个恶作剧的念头,笑道:“床就只有一张,你要,得跟我睡一起。”
她楞了一下,随即涨红了脸,轻声骂道:“流氓!”
我嘻嘻一笑说:“怕了吧?怕了就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的呆在厂里,不为别的,就为厂里还有李小妮这帮姐妹。你总不能扔了他们不管。”
“我不!”她嘟起嘴说:“只要厂子给了梁大地,我坚决不在厂里。”
“梁大地有那么可怕吗?”我冷笑着问。
“不是可怕,是恶心!”徐小婷直言不讳地说:“他仗着自己是个香港人,从来不把我们当人看。”
“去他娘的!”我狠狠地骂了一句:“他一个香港农民,装什么装?”
鼻子里闻到一丝香气,徐小婷几乎是紧挨着我。香气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淡淡的,似有似无,丝丝缕缕。
我装作无意识地移动一下屁股,以便与她保持一段小小的距离。
徐小婷似乎没感觉到我的刻意,她随着我的移动,也将身子往我这边靠了靠。
“你说,孟小冬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徐小婷突然问我道。
她一改过去言必称“孟总”的习惯,开口闭口都以“孟小冬”三字称呼,这让我有些小小的不习惯。看来她在心底已经与孟小冬划开了界线。她与她,不再是老板与员工的关系了,因此她在称呼她的时候,没必要再避讳。
我沉吟一会说:“总会有她的理由。”
“什么理由?”徐小婷不屑地说:“他们的婚都离了,还有什么理由?如果孟小冬这时候还与梁大地牵扯不清,就是对梁大地新老婆的不敬,都没关系了,还把厂子还给他,难道她想让梁大地念她一辈子的好么?”
徐小婷忿忿不平地说:“她这样做,就是给人家新媳妇留下话柄。”
我心里想,就算孟小冬真有这样的想法,谭茗茗又敢吱声吗?她一个鸠占鹊巢的人,注定这辈子都只能忍气吞声,还敢与正牌出身的孟小冬当面交锋么?
“她今天叫你们去,没说什么事?”我问。
徐小婷摇了摇头说:“什么话也没多说,就让我们做好准备移交。”
“你也没问?”
“我敢问吗?”徐小婷冷笑着说:“她是老板,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一个打工的人,有什么资格去问东问西啊!”
“你呀!”我叹道:“古时候官府要杀个人,还得让人死个明白!”
“要问你去问!”徐小婷站起身说:“你不给我个说法,我就缠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