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她曾经许诺过,恢复我原名,不叫我“梓阳”的,于是我说:“翁妈妈,我觉得我还是叫王者好。”
她愣了一下,改口说:“王者,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我拒绝她说:“翁妈妈,买房子的事,我不赞成。所以我不想去。”
她轻轻叹口气说:“我明白你的心思。王者,你就放心吧,就算我老了什么也没有,还有你啊,有你在,我不需要担心的。所以现在你不要想着这些钱留给我养老。我还不老!”
我搂着她的肩膀说:“谁敢说我翁妈妈老啊,如果不知道你的芳龄,人家都以为你还是十八岁的姑娘呢。”
“贫嘴!”她轻轻打了我一下,一张脸绯红起来,嗔怪着说:“还敢取笑妈妈呀!”
我认真地说:“我不说乱说的。我翁妈妈就是漂亮。”
“好啦好啦!”她阻止我说:“妈妈是老人了,青春早走了。残花败柳哦。”
“不是!”我急忙说:“翁妈妈,你的美是真美。”
“哪你说,我跟孟小冬比,谁美?”
我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你美。”
她浅浅笑了笑,没作声。
发改委的这排杂房,平常就人迹罕至。如果不是翁美玲与我住在这里,这里就好比被荒芜的野地一样。我们甚至能看到头大体肥的老鼠大摇大摆的从我们面前跑过去。
杂房周围是一丛丛的花草,到了晚上,蚊子蜂拥而出,即便在屋里点上蚊香,还是抵挡不住蚊子的偷袭。
翁美玲光洁的额头上就有备蚊子叮出来的一个个猩红的红点,她胳膊也未能幸免,星星点点的红点昭告着她每晚都被蚊子无情地叮咬着。
我叹口气说:“其实,搬到孟小冬家去暂住,不见得不行。”
翁美玲淡淡一笑说:“儿子,你去住就可以了。至于我,肯定不会去。你要知道翁妈妈的为人,我这一辈子,最怕打扰别人了。”
“你去住,怎么就是打扰她呢?”我不满地说:“她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地方,我们去住,给她增加热闹了,她要感谢我们还你不及,还敢说我们打扰她?”
“你呀,年轻,不懂事。”翁美玲看着我说:“话说起来容易,真要住在一个屋檐下,磕磕碰碰的,难免会生过节。到时候,你是帮我呢,还是帮她?”
“谁有理我帮谁。”
“如果我没理呢?”
“我一样帮你,”我爽快地说:“毕竟,你是我翁妈妈呀。”
“帮我也不去。我还是去买套小房子,就算再小,也是自己的家。”翁美玲转过身说:“你不去就在家好好休息,明天你黄老师会过来,有事找你。”
“黄老师?”我狐疑地问:“哪个黄老师?”
“你还有几个黄老师啊?”她笑道:“中大的黄婉老师。她打来电话说,有重要的事要与你说。”
“我与她们有什么话说呀?”我不屑地说:“我早就不是她们学校的学生了。”
“或许这次又是了呢?”翁美玲笑眯眯地说:“有些事,总不能绝望的。”
我心里一动,难道老子又能回中大去读书了?
如果真有这机会,我去还是不去?
看着翁美玲走远了,我回到杂房里,伸展双腿躺在一张简陋的沙发上,看着屋角的一只蜘蛛在忙上忙下的织着一张硕大的网。心里想,等网织好了,谁会是第一个自投罗网的呢?
蜘蛛似乎感觉到了我在注视着她,她突然停住了动作,趴在网的一角一动不动。我吁了一口喊:“你继续忙呀。”
蜘蛛果然又动作起来,一顿饭的工夫,一张巴掌大的蛛网便挂在了墙角。
我看了半天,没看到一只猎物撞上去,心里便哀叹道,蜘蛛啊蜘蛛,你的网织的地方不对啊!白忙活了!
想法未落,看到一只苍蝇扑了上去,四肢挣扎,想挣脱蛛网的束缚。
蜘蛛伏在网的一角,一动不动看着挣扎的猎物,直到苍蝇毫无动静了,才慢吞吞踱着方步出来,扑倒猎物面前,一口咬掉了苍蝇的头。
心里便顿生恻意,想起这只苍蝇在此香消玉殒了,它的家人还在等着它回家吗?
口袋里的手机颤动起来,我掏出来一看,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陌生的号码不要接,不是诈骗就是打错了。我当机立断挂了。没过多久,电话又响起来,还是刚才的号码。心里便有气,骂道:“死骗子,老打,有病。”
摁下接听键我准备对着电话大吼,还没张嘴,里面传来一个柔软的声音:“是王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