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想去的。在大学读书的时候,东北来的男生宋刚总跟她吹在老家滑雪的那些事:“我就从高坡上冲下来,就听着那风啊在耳边嗖啊嗖地,跟飞似的,那叫一个痛快呀!”听得林欣羡慕不已。她曾经担心像自己这样体育很差的人是不是学不会滑雪,那宋刚打保票说:“滑雪有什么难的!你就是头牛都能学会!” 她想象着有朝一日自己穿着鲜红的滑雪衫,从高坡上滑下来那一定很神气!一定很浪漫
可是听安妮说,她上次去滑雪光是租滑雪的那一套东西和门票就花了快一万日元,还不算交通费、住宿费和吃饭的钱。自己哪有那么多钱呢?这几个月打工多少也存了些钱,可是万一病了怎么办?万一明年考不上大学院怎么办?万一就算考上了,拿不到奖学金要自己交学费怎么办有这么多“万一”,这钱是一分都不应该动的。
听谢婉云那样问她,她心里更是觉得不应当去了。可是又有点不甘心。
课间的时候,斋藤问林欣:“林老师,大谷让我问问你,去不去滑雪?”
林欣顿了顿,才说:“我恐怕去不了”
斋藤好似早料到了她会这么说,很快地把话接了过去:“林老师,我妹妹和你差不多高,你可以用她的滑雪。"
见林欣还在犹豫, 斋藤又说: "你是不是怕摔跤啊?别担心,大谷是北海道人,滑雪是专业水平。他可以教你!我们有十多个人一起去,大家都会保护你的!”
斋藤的一番盛情,让林欣竟然有点鼻子发酸,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她垂下睫毛,想了想,又抬眼看看斋藤,实在不忍心就说一个“不”,只得勉强笑了笑说:“谢谢大家。让我再想想吧。”
那天晚上,从カンカル下了工,时间实在太晚了,店长和岛田体贴地用车把她送了家。
精疲力尽地躺在被子里,她却久久睡不着。
也许只有在这样的夜晚,才能真正地体会到什么叫做寂寞与凄惶。那是深彻骨髓的冷。林欣揭开窗帘的一角,让月光透过磨砂玻璃窗照进自己小小的房间。在淡淡的月光下房间里的一切都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唯一清晰可见的是她自己心头的两颗泪珠。
她还是决定: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