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张开双手示意自己不会妄动,然后求道:“好汉饶命,且先让小人救了我家娘子。
哪怕好汉不饶我婆娘性命,但这漫天的厉鬼若是逃了,不知要吃杀多少人命。
还望好汉发发慈悲。”
武松见确实是这么回事,当下收了双刀,闪在一旁。
张青见状草草的一拱手,来到孙二娘身旁,显出青玉神法相。
一边吐出青晶般的丝线助孙二娘缝合地狱蒸笼,一边头顶青莲洒下青光,助孙二娘将无数厉鬼暂时压在体内。
武松见两人吃力,不时的有厉鬼逃脱。
便掣了双刀,将逃出来的厉鬼一个个的斩灭。
过了好半晌,张青、孙二娘才将地狱蒸笼修补好。
隐身在一旁的灵青,看的暗暗点点头。
看来荡魔天尊将地刑星和地壮星放在一起,却也是有所打算的。
地壮星前世入魔甚深,今生难免有沉沦之厄。
刑,井者,法也,节也。
谓有犯五刑之罪者则用刀法之。
有地刑星在一旁看守,随时法正,可不至令她彻底沉沦。
接下来两人同武松问过了姓名,相互拜见了。
武松的性格执拗,吃软不吃硬。
方才孙二娘对他不怀好意,他也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抡起拳头便打。
而张青来了之后却是对他礼遇有加,倒是戳到他心里了,当下冰释前嫌。
说清了误会之后,武松将被吃了几块肉的两个公人救起。
略有不舍的将那青龙白虎双刀还与孙二娘后,与张青两人分班坐下。
“请问都头,今得何罪?配到何处去?”张青问道。
“唉,说来一言难尽。”武松叹了口气,将杀西门庆并嫂的缘由一一说了一遍。
孙二娘面色苍白,浑身血气被厉鬼吞噬了不少。
但她性子却不改,听罢一拍桌子道:“叔叔杀的好。
这般恶毒的奸夫淫妇,就该千刀万剐拿来蘸酱吃了,想必是十分美味的。
也就是叔叔性子直,换了我早在看她心歹时,便将她宰了。”
“唉,当时武松若有嫂嫂这般决断,也不至于害死了我家哥哥。”武松说着心中悲切,不由得又垂下泪来。
一旁的灵青见状心中一动,将孙二娘那夜叉心取了出来,口中密呪了。
然后拍在武松的心中,一时之间武松的种种经历浮现在孙二娘的心头。
于兄长的愧疚、敬爱、眷恋,于嫂嫂潘金莲的怒恨。
那浓烈如火的情绪,让她顿觉感同身受。
她那心中,一种特殊的情怀涌上她的心头。
除了丈夫张青外,又多了一道身影。
不同于对丈夫的那种尊敬与情爱,对于武松的却是如同弟弟般的怜爱。
怜其身世之苦,怜其命运之不公。
她也是被自己的父亲拉扯大的,但相比于她的父亲。
武大郎对武松那般的情怀,更令人羡慕。
而且,她除了有父亲,还找了张青这么个丈夫。
武松呢,好容易出息了,盼着能与哥哥过上好日子,却又被嫂嫂将兄长害了。
如今天地之大,却孤苦一人,身心无处安。
见到武松垂泪,劝慰道:“叔叔莫哭,你为哥哥报了仇。
也算解了哥哥的怨气,想来日后能够投胎个好人家。”
“嫂嫂说的是,借嫂嫂吉言,方才武松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嫂嫂海涵。”武松抹了泪珠,拱手道。
“这算得什么?”孙二娘虽觉得方才的情绪来的有些诡异,但她却并不排斥。
张青结识了江湖上不少的英雄好汉,那林冲和鲁智深也是一等一的性情中人。
但她却有如今这般感觉。
最主要的是,这种为人长嫂长姐的感觉,却还不错。
在她心性变化的同时,被灵青放在了武松心中的漆黑夜叉心,透出了一丝的红光。
张青、孙二娘眼见武松要去牢城营里受苦,便让他将两个公人做翻了,举荐他到二龙山去入伙。
不过武松此时虽心无牵挂,但到底还有哥哥交代他要本分做人的话记在心头,推拒了两人的提议。
两人闻言也不再提此事。
接下来,三人又说了些江湖上杀人放火的好汉勾当。
听得一旁的两个公人心惊胆战,还是武松说不会害了他们的性命,这才放下心来。
张青、孙二娘两人将武松当做了亲兄弟,一直留他住了三五日。
而武松也因此感激张青夫妻两个厚意,论了年齿,张青却长武松五年,因此武松结拜张青为兄。
直到武松执意要走,才放他离开,将武松等人的行李还了。
张青又取出十两银子给了武松,又取了二三两碎银子给了两个公人,央他们好生照看武松。
武松见状,也将手中的十两银子送给了两个公人,口说感谢两人一路照看。
两个公人满口的感谢,告了声罪,给武松上了枷贴了封皮。
孙二娘端着那两柄雪花镔铁戒刀送到武松面前,道:“兄弟,前番见你与这两柄宝刀有缘,如今你且随身带着吧。”
“二娘说笑了,如今兄弟是去坐牢,随身带着两柄凶器却是做哪般?”张青一把拦住道。
“哥哥说的是,若是嫂嫂舍得,待武松服了刑,便再来取这刀如何?”武松也笑道。
他也确实爱这双刀,不仅是帮他破了孙二娘的十八层蒸笼地狱,更是因这双刀与他有种血水交融的感觉。
“那我便等着叔叔来拿。”孙二娘闻言将刀收了回来,笑道。
张青又拿出一封书信给武松道:“兄弟到了牢城营里莫要逞强。
这里有一封书信,你且将人交给城里的小管营,名唤金眼彪施恩的便是。
那人是我的兄弟,你可托他看顾一番,免受你在牢里苦楚。”
“多谢哥哥,武松告辞了。”武松见他一番拳拳之意,心中不由暖洋洋的。
拜别了张青夫妇二人后,他转身往孟州城去。
“叔叔是个直人,这一去,恐生不良。”孙二娘看着武松的背影道。
“二娘心思我明白,虽托了施恩看顾,我日后遛乡卖馒头的时候,也多打问打问吧。”张青看着孙二娘笑道。
他心中为孙二娘的变化感到高兴。
不是什么心变得善了,而是孙二娘又找到了一份亲情。
他若是有朝一日出了什么不测,孙二娘还有个兄弟可以依靠。
番外:天伤星身陷孟州城 两魔星骨血合亲情
张青、孙二娘两人见武松身形走远了,自回酒店且不说。
这一边,武松到了孟州牢城营后,因差拨语气不善,惹得他性起,当场将他讨要银子的要求拒绝了。
然他虽未拿出张青的书信,但却仍被施恩看重,请自己的父亲老管营免了武松的杀威棒。
后来两人一说,登时大喜,施恩将武松从牢里捞了出来,养在家中,每日里好生伺候着。
这一日,武松正在施恩家中演武,忽然见施恩一连鼻青脸肿的回来了。
当即追问是怎么回事。
“前些时日本营内的张团练从东潞州,带来了一个叫蒋忠的人。
那人有九尺来长身材,使得好枪棒,拽拳飞脚,相扑为最,人唤作蒋门神。
今日他来快活林闹事,要夺小弟的道路。
小弟不肯让他,他便将小弟给打了,还抢了我那快活林。”施恩闻言叹息道。
他所修的《金虎纳气术》,能挡得别人对他的暗算,能够消灾解难,却不能用来与人争雄。
光靠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哪怕有魔魂在身,也打不过那蒋门神。
“你这手底下不是有着一班人手么,怎的就没帮你遮拦些?”武松问道。
“那蒋门神来打小弟,手下的弟兄原也要出手的,但那张团练也带了一班儿正军。
我这边的都是些囚犯,若是闹将起来,论到上头,先自没了道理,还要吃他挂落。
只恨小弟力薄艺疏,敌他不过,只能将这一口怨气憋在心里。”
施恩随即拜在地下,道:“还望兄长与小弟出得这口无穷之怨气,死而瞑目。”
“你且宽心,看我为你出了这口恶气。”武松闻言,当即起身,到了快活林中。
一番痛饮,趁着酒性将蒋门神一番痛打,提了三个条件,让他滚出快活林。
自此,施恩又重占了快活林,每日里自做买卖。
同时他得武松争了这口气,把武松似爷娘一般敬重。
然被搅黄了好事的张团练却是与孟州城里的张都监有亲。
眼看着得不到快活林的利钱,便将此事告知了张都监,请他出手帮忙。
过得了一个月后,张都监将武松唤到他府上,要留他到帐前听差。
张都监表面上待武松也十分的亲厚,每日里形影相伴,放他穿房入户,把做亲人一般看待。
又提前为他做了两身秋衣,且但有所请,无有不依。
中秋时,又唤来武松与自己家人共同宴饮,还将一个貌美的婢女玉兰来唱曲跳舞。
还说要将为他说媒,将玉兰许配于他。
武松本就是性情中人,见他如此倾心相待,心中也十分感恩。
然吃过了酒后,他回到房中,忽听得有人叫“有贼”来。
武松听了感念张都监的恩情,掣了条棍棒就要去捉贼。
路上遇到了玉兰,她慌慌张张的指道:“贼奔后花园去了。”
武松进了后花园里,寻了一番不见人影,正出来时,忽的被人绊倒,被七八个军汉给按住了。
众人也不听武松言语,只把他一步一棍的打到厅前。
此时的张都监露出了本来面目,将武松下在牢里,告他行窃。
武松见他如此,也知道张都监一直是在设圈套害他,心中暗恨。
将一应的罪名都扛了,只等出了这牢狱,再做理会。
而外面的施恩也使了钱财打点。
然而人家看重的就是他手里的快活林,如何又肯为了这蝇头小利而舍了大鱼?
好在,也有那没得到好处的,愿意给张都监、张团练等人使眼药。
又得施恩肯花钱,前后撒下去大几百两银子,将武松从死囚牢里捞了出来。
只判了个脊杖二十,刺配恩州牢城。
武松在牢里呆了两月有余,刑满被押送到恩州。
出了牢城后,施恩吊着膀子在路边候着。
他这是又被打了一顿,且这次打的更狠了。
他使银子给两个押送的公人,两个公人却不领情,只是催促着上路。
施恩见不是话头,讨了两碗送行酒给武松喝了,又给了在身上挂了两只烧鹅,让他路上吃。
凑近了武松身边道:“这两个贼男女不怀好意!
只恨小弟力薄艺疏,不能亲随左右。
不过小弟已经通知了十字坡的张青夫妇,请他们两个来护送哥哥一程。
只是如今尚未归来,不知两人收到信无。”
“我省得了,你且宽心,我自有处置。”武松点点头道。
施恩闻言,只得洒泪去了。
孟州城并不是一座大城,这牢里的枷锁也不过平常。
虽有些神异,又用封皮欲要封印了武松的修为,但却无法将他体内的神罡完全镇封。
且这枷只钉了武松一只手,另一只手还散着,他一路上将两只烧鹅吃了。
行到了偏僻处,武松正看到张青、孙二娘夫妇俩。
他避开两个公人,使了个眼色。
张青一把拉住想要动手的孙二娘,对着武松点点头,隐在林中,暗中相随。
路上又遇到两个拿朴刀的汉子,两个汉子和两个公人在那里挤眉弄眼。
却不知早被武松瞧在了眼里,但他只做不见。
直到行至飞云浦,看着这里四面都是野港阔河,只有一条阔板桥,武松心知时机到了。
此时,两个拿朴刀的跟在后面,桥头也站着两个。
两个公人拉住了锁链,押着武松向前走去。
“我要净手则个。”武松眼见要到桥头,忽的拦住两个公人道。
然后趁着两个公人走进时,猛地挣开枷锁,扯做两段,劈头打在两人头上,直接打进了腔子里。
四个埋伏的见状一惊,掣了朴刀就要来杀他。
“叔叔接刀!”只听得一声娇喝,两道寒光飞了过来,落在武松手中。
武松接过双刀,接连劈出,将迎头的两人砍翻。
又有张青、孙二娘两人跳出来,一人一个将身后的两个汉子砍翻。
三人见了之后,欣喜不已。
“兄弟如今杀了押送的公人,却是得了自有,且先随我们回家歇歇。”张青一把把住武松的胳膊,便要拉他走。
“哥哥且慢!”武松一使劲,将他拉住。
眼中怒气如火灼烧,身上魔气蒸腾,化作一头狰狞的梼杌恶兽在他身后隐现。
寒声道:“虽然杀了这几个贼男女,但他们不过是个喽啰。
不杀得张都监、张团练、蒋门神,难下武松心头这口恨气!”
“叔叔说的是,咱们且杀回孟州城内,给叔叔出了这口恶气!”
一旁的孙二娘同武松感同身受,直觉浑身怒火翻腾,镇在蒸笼地狱里的业力也躁动不已,如火焰般在燃烧。
将四周的寒气都蒸的泛起热浪。
张青闻言,身上青色毒光一闪,也叫道:“也好,便先为兄弟出了这口恶气。”
当即三人转头直奔孟州城来。
——
神明照察,难除奸狡之心;国法昭彰,莫绝凶顽之辈。
损人益己,终非悠远之图;害众成家,岂是久长之计。
福缘善庆,皆因德行而生;祸起伤财,盖为不仁而至。
知廉识耻,不遭罗网之灾;举善荐贤,必有荣华之地。
行慈行孝,乃后代之昌荣;怀妒怀奸,是终身之祸患。
广施恩惠,人生何处不相逢;多结冤仇,路逢狭处难回避。
此言说的是,劝人行善逢善,行恶逢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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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都监听信这张团练说诱嘱托,替蒋门神报仇,贪图贿赂,设出这条奇计,陷害武松性命。
临断出来,又使人买嘱两个防送公人,却教蒋门神四个徒弟相帮公人,同去路上结果他性命。
他自以为得计,请了张团练、蒋门神在家中鸳鸯楼中宴饮。
谁想几个人倒都被武松搠死在飞云浦了。
武松、张青、孙二娘三人寻路返回了孟州城。
武松虽恨,但也不是鲁莽之人,三人藏到了天黑才一路寻到了张都监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