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2 / 2)

金玉王朝 风弄 3861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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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怀风问,「这是不答应的意思吗?」

白雪岚说,「实在是不想答应,只我就怕不答应,要失去一个夫人的头衔呢。倒不如我们合作起来,同乘一骑如何?」

宣怀风含笑摇头说,「如果要同乘,我早就开口了,也不等现在。就是想单独骑一骑。不过,你不答应,我也不强人所难,这话就算我没说过。」

说着就要叫人另牵一匹马来。

白雪岚从前因为白将军,叫宣怀风下不了台,这次是无论如何,也不要为了一匹马让两人生出嫌隙的,因此一见宣怀风叫人另牵马,便不再多言了,忙把心爱的白将军让出来,还给宣怀风牵着缰绳,叮嘱说,「这几天都是你喂它,大概它是肯让你骑了。不过它的脾气,可不是一般人能猜到的,你把缰绳牵紧了,别让它太任性。它一任性,撒丫子乱冲,不是好玩的。」

宣怀风听他对着自己的马,一口一个任性的评语,不禁想到物随主人这句老话,越发觉得好笑,接过缰绳说,「原来任性的马儿,缰绳是不能松的。多谢你的提点,我铭记在心。」

一夹马肚子,就往前跑了去。

白雪岚骑了另一匹马,也追了过去。

两人意气奋发地在队伍最前方,驰骋了小半个钟头,上到一个小山坡,远眺一看,一片很大的田野尽头,交连着几条大河,再往前去,是一座矗立的城市。

虽然现在隔得远,但依稀也看出那城市很坚固古老的模样,和前几日经过的小城小镇不可同日而语。

白雪岚指着那城说,「那就是德州。人说德州有三宝,扒鸡、驴肉、金丝枣,这时节没有新鲜枣子,我们今晚姑且吃吃扒鸡驴肉,也是一乐。」

宣怀风说,「这也是个九达天衢、神京门户的所在。到了这地方上,不说瞻仰古风,怀念先贤,只想到吃肉上,你真辜负了读这些书了。」

白雪岚笑道,「我昨天在马车上,很控制着自己了。你说累,我就特意歇了大半个钟头。这样一个大的进步,你还要借着机会,骂我是肉食动物吗?」

宣怀风脸颊一热,不好回答他这句话,脚尖轻轻一踢,白将军便往山下方向飞快跑去。白雪岚追在后面,问,「跑那么快干什么?这样让我耗劲,让我抓住了,非问你要一顿好吃的不可。」

这话说出来,宣怀风策马跑得更快。

白雪岚骑的马不如白将军神骏,一时竟追不上,不敢得罪宣怀风,只好在后面遥遥地骂白将军,「你这畜生是要造反,还带着我的人私逃吗?」

说着,两根手指塞进嘴里,抿得紧紧的,吹了一个尖锐的口哨。

白将军撒欢地跑着,听见主人吹哨,顿时收了飞扬的四蹄,变做悠闲的小步。

宣怀风听见身后白雪岚的马蹄哒哒地靠近,摸着白将军的鬃毛催说,「好白将军,快跑,快跑!」

再轻踢它的肚子,它却一点也不肯动了,把脖子伸着,去咬田边的枯草。

宣怀风正在叹气,白雪岚已经追上来。

他仗着马上功夫不错,根本不下马,直接从那匹马上,跳到宣怀风身后,抱着他哈哈大笑,「知道了罢,是有多糊涂,才骑着我的马,来逃我这个主人。来来来,趁着蓝大胡子他们还在后头,这场恩怨,我们到田里分说分说。幕天席地,也叫洒脱。」

宣怀风说,「怪不得肯把白将军借给我骑,原来你是埋伏下一个内奸了。」

白雪岚洋洋得意道,「不错。说到捕猎,我是最在行的。」

晴日当空,微风拂面,虽然有些冷,但身上穿得暖和,还披着挡风的大裘,呼吸着那冰冷的空气,反而格外的新鲜清爽。对于白雪岚这两句疯言疯语,宣怀风听了好像挺快活,跳下马背,拍拍白雪岚的大腿说,「喂,你也下来罢。我们就在这路边歇一歇,等后面的人过来。」

白雪岚果然听话地下马,见田边有几块乱石,掏出白手绢,在石头上随意拭了拭,让宣怀风坐着歇息,眼睛在宣怀风脸上打着转问,「干歇着很无聊,我们做些什么才好。」

宣怀风说,「聊一会天好了。」

白雪岚耸耸肩说,「聊什么?我不管说什么,一开口,就要挨你的骂,说我不正经。」

宣怀风说,「我说你这个人,也该收敛一点,等到了你老家……」

忽然眼睛往别处一望,站起来说,「不好!白将军跑别人田地里去了。」

白雪岚回头看,果然,那田里东一茬,西一茬的,零零碎碎地长着一些小苗,白将军低着头,正慢条斯理地嚼着。

白雪岚和宣怀风忙跑过去,把白将军缰绳拉着。

宣怀风说,「不能就这样走,种田的人不容易,要留些钱赔他们的苗。」

白雪岚往四周看看,不见一个人影,皱眉说,「赔钱没什么,但现在到哪找这田主人,总不能掏几张钞票压在石头上。再说,这种冷天,种的哪门子庄稼,说不定是一些死不了的野草。」

他原不在意的,这时顺势低头一看,忽然就沉默了。

宣怀风觉得奇怪,也把腰弯下,去看田地里的苗子,脸色也是一变。初时觉得自己大概是看错了,后来蹲下来靠近了,更仔细地看。

他虽不是植物方面的专家,但在首都管理戒毒院,也学习过一些基础。

宣怀风盯着眼皮下底下那幼嫩的绿意,竟是被惊吓到一般,不敢相信地说,「这是罂粟吗?不可能呀,山东这地界也……」

白雪岚沉着脸,伸手在泥里挖了片刻,凭着犀利的眼力,找出几颗罂粟种子,「这打的是秋播主意。小雪时播种,度了寒就能长得很好,到明年四五月可以收成。大概最近天气反常,连续出着好太阳,倒让一些种子提早发芽破了土。」

这个时候,田里长的小绿苗并不多,目力所见,也就数十棵的数量。

然而想到这偌大一片,遥至尽头的土地里,埋着无数罂粟种子,到了来年,就要变成一片茂盛的罂粟田,那些沉甸甸的罂粟果实,榨出昂贵的汁液来,又将让无数人毁灭在无止尽的绝望中,宣怀风心里就沉甸甸的,又像猫爪子挠心似的焦灼。

半晌,宣怀风问,「怎么办?要找人刨开泥来,把种子都毁了吗?这比长出来更不好办,若是已经长出来,连根拔掉还方便些。」

刚好起了一阵冷风,吹得他额前缕缕的短发乱舞。

见白雪岚不言语,又问,「你怎么不说话?」

白雪岚拿手帮他理了理前襟,把大裘一拢,潇洒笑道,「你前几日是怎么教训我来着,每逢大事要有静气,我看你现在,就十分地不沉着。这些种子埋在地里,还怕它们长出腿逃跑吗?不用急。」

两人在这一番耽搁,后面的队伍已经跟上来了。

蓝大胡子骑马跑在前头,到了他们跟前,下了马对白雪岚请示,「军长,今晚在德州府过夜?」

白雪岚说,「那是自然的。路上辛苦了这些天,总算和繁华做一个重逢了。派个人,先把德州府最好的饭店给包下来,今晚吃一顿好的。」

蓝大胡子笑道,「猜到军长要有这样一句。那还要赶紧去把侯家的扒鸡都给订下来,他们那百年老店,一天只做一百只扒鸡,多一只也不肯做。规矩大是大,但祖宗传下来的味道,是一点也不含糊。对了,军长,驴肉是不是也去订个几大盘?」

白雪岚哈哈大笑,用马鞭指着他说,「我的心思,算你都猜着了。饭店,扒鸡,驴肉,自然是要的,不必帮我省钱,有多少都订下来,也给弟兄们打打牙祭。另外还有两件,你帮我去办。」

蓝大胡子问,「哪两件?」

白雪岚说,「头一件,要找人到城中搜集一些新鲜蔬菜水果,一路上总喝羊肉汤,吃烤肉,不见青菜的影子,脾胃弱的人是万万受得住的。」

蓝大胡子点头,又问第二件是什么。

白雪岚指指身边的田地,「你去打听一下,这田是谁家的?私下问,不必声张出去。」

蓝大胡子接了命令,雷厉风行地派人去办了。

宣白两人便也重新上马,跟着队伍一道走。他们这样一支武装的骑兵忽然出现,总不可能不引起注意,到了德州城门,已经有当地民兵团的人万分紧张地候着了,问明白是山东白都督家的少爷,才放松了警惕,十分礼敬地迎接进城里。

那民兵团首领的人物,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还想把白雪岚他们一路送到县府衙去。白雪岚三言两语婉拒了,仍是住到包下的饭店里去了。

到了房间,宣怀风因为罂粟地的事,还有些郁郁不乐。白雪岚却是云淡风轻,只挑些饮食上的事闲谈,逗着宣怀风和自己说话。

喝着热茶聊了一会,蓝大胡子过来敲门,对白雪岚报告说,「军长,打听到了。那田地原来是当地一个姓徐的富户的,今年中秋前后,卖给了一个做药材生意的文明公司,说是要种药材。」

白雪岚问,「这劳什子文明公司,我没听过。知道它东家是什么来头?」

蓝大胡子说,「这是日本人和廖启方新合作的一个洋行。」

白雪岚沉默片刻,冷哼一声,「就知道,这事少不了廖家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