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把果子汁端来,野儿拿起来要倒,白雪岚不许她倒,自己硬抢在手里,倒了两杯满满的,不管不顾地溢了满地。他摇摇晃晃端了一杯,向宣怀风一递。宣怀风唯恐他一松手,洒到自己衣服上,赶紧接了,正踌躇着要不要喝,忽听白雪岚说,「我的!」
白雪岚把脸挨过来,期待地张着嘴,俨然是一个「要喂」的意思。
宣怀风当着野儿和丫鬟们的面,尴尬极了,还在迟疑,白雪岚又叫了一声,「我的!」
捞着宣怀风的手腕,低了头,把唇去就酒杯。
宣怀风生怕他东摇西摆,要从床上跌下来,连忙手腕一翻,顺势把果子汁喂到了他嘴里,说,「喝了,现在可以睡了罢?」
白雪岚老实地让他扶着躺下。宣怀风刚帮他把被子盖上,才一转身,白雪岚又坐起来了,伸手扯着他的衣角叫道,「别走!还没洞房呢!」
几个丫鬟忍不住都笑起来。
野儿自己却暗暗有些心惊,忽想起白天里少爷为了宣副官发的那场怒,果然对这宣副官,不是寻常意思,便连忙绷了脸,对那些丫鬟道,「喝醉的人,什么浑话不说?你们笑归笑,可不许对外头嚼舌头。今晚就到这儿罢,都散了。」
等丫鬟们出了屋子,野儿踌躇片刻,不作声地走出去,顺手就把房门掩了。
宣怀风看着走空的屋子,一对红烛滴着红泪,火光跳耀,仿佛是作梦的场景,不觉怔忪起来。可身边那只醉猫,是不肯让他消停的,热热地又拱到他身上,喃喃地缠着,「酒,要酒。」
宣怀风说,「你今天可真任性得厉害了。」
白雪岚张着眼睛瞅他。这双眼睛仍是黑而深邃的,只是蒙着一层熏熏醉意,宛如漆黑不见底的深潭上起了淡淡薄雾,竟叫人忍不住想探索抚玩一番。
宣怀风和他在燃烧的红烛照耀下对视着,不禁有些入迷,伸了一个指头,软软摩挲白雪岚的眼角。
白雪岚打了一个嗝,还是问,「酒呢?」
宣怀风一笑,把桌上装果子汁的壶取来,倒满一杯,正想喂给白雪岚,白雪岚却不愿意,自己把杯子抢过来,递到宣怀风嘴边。
宣怀风心忖,这应该是要自己喝的意思,左右无人,也不必拘束,顺着他的心意也好。
便低头,把唇贴在杯缘,吸吮甜甜的果子汁。
不料白雪岚三分醉意之外,还有三分心急,唯恐宣怀风不肯喝尽似的,见他一低头,手腕就顺着一翻,那意思,是要把杯里的「酒」一气倒进宣怀风嘴里。宣怀风哪猜到他这样莽撞,下意识一退,果子汁没灌到嘴里,都洒在外头,顺着下巴滴滴答答,又沿着项颈流进了衣领里。
宣怀风低叫一声,「哎呀!」
忙站起来,先把外头厚大衣脱了。里面的衬衣,领口和胸前一大片,甜腻的湿漉着,黏糊在皮肤上,对他这种爱洁净清爽的人来说,真是难受极了,便把衣裳钮扣解开。
这解钮扣的动作,在他看来,是理所当然。在白雪岚看来,更是另一种理所当然。
宣怀风才解了一颗钮扣,露出雪白的一截脖子,白雪岚眼睛陡然亮起了两盏探照灯,光芒将漆黑深潭上那层微醉的薄雾都冲散了,身子往前一扑,搂住宣怀风。
宣怀风用手抵着他,叫道,「不要!」
这满身又黏又甜的果子汁,已经毁了自己一套衣服,白雪岚再扑上来,身上的睡衣也势必遭殃。
只是白雪岚又怎么会在乎衣服脏不脏这种事?再说,宣怀风刚才一声「不要」,简直是挠在男人最要命之处,白雪岚原本十分兴奋,更被撩拨到十二分去了,把宣怀风抵着自己的手一抓,听着宣怀风又叫了一声「不要!」,扳着宣怀风的腰往后一倒。
宣怀风哪拗得过他的力气,两人顿时都滚到床上。
宣怀风口里还叫着,「别弄脏了床……」
话音未落,忽然觉得身下涌来一阵湿意。原来那装果子汁的壶取来后,被宣怀风随手放在了床沿,刚才两人一滚倒,把壶也打翻了。偏偏翻倒的方向是向着里头的,剩下大半壶果子汁,都浇到了床上,一股甜香的味道,浓郁地散逸在床帐之内。
宣怀风挣脱白雪岚的手,在床上勉强坐起来,低头一看,这下可好,床褥被铺也遭了果子汁荼毒了。
大家也许都听过一句大俗话,叫「虱多不痒,债多不愁」。但凡什么东西,如果只有一点不如意,人们是会很急切弥补的,可一旦处处不如意,处处不可弥补,也许反而不管不顾了。
不但虱子和债务如此,脏这件事亦为相同。
刚才宣怀风只是自己身上不自在,急忙的要擦洗干净,现在看看,自己衬衣里肌肤上,是甜蜜而黏糊的,白雪岚那件睡袍,也是甜蜜而黏糊的。
当然,还有两人所在的一张大床,也被果子汁隆重地洗礼过一番,同样甜蜜而黏糊。
既然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宣怀风也就不急了,瞧着这乱七八糟的场面,又好笑又好气,便把黏黏的掌心伸过去,往白雪岚这罪魁祸首鼻上一抹,笑骂,「你太恶作剧了。」
白雪岚嗅着香甜味,舌头往宣怀风掌心一舔,宣怀风觉得痒,连忙把手缩回来。
肉食动物尝到甜头,岂肯轻易放过,白雪岚舔不着白嫩的掌心,索性赖到宣怀风身上来,嗅着他身上独特的纯净气味,混着果子香气,舌尖沿着项颈的弧度,渐渐往下,舐到微凸的锁骨。
冬夜是冰冷的,舌头是滚烫的,凉津津的肌肤,被发烫的舌头舔舐一处,便点燃了一处小小的火焰。宣怀风让那舌尖微感粗糙的苔粒洗刷着项颈肩胛,略挨得片刻,越发难耐起来,拿手往白雪岚身上推,说,「别闹了……」
虽是皱着眉说出,那微喘的呼吸,低低的无甚力道的语气,听在白雪岚耳里,也就成了让人心痒的邀请。
白雪岚发出一个仿佛是野兽进食前的呜哝低音,躯干动了动,不再从锁骨上吸吮果子的香甜。宣怀风上身得了解放,刚松了口气,却觉得裤子被扯了下来,簌簌一阵发凉。
白雪岚脑袋往下拱,一阵热湿裹上宣怀风两腿之间。
宣怀风惊得「啊」地一叫。
那是不曾沾了果子汁的地方,但仿佛有着比果子汁更甜的味道,白雪岚吸吮得津津有味,见猎物惊惶地想躲,两手霸道地按住了两条修长大腿,把它们分得大开,脑袋伏在中间,带着狂野的节奏一拱一拱,用唇齿和厚重的舌苔戏弄鞭挞。
宣怀风在粗糙滚烫的含弄下浑身乱颤,失声叫着,「不要……不要!」
他越是扭动腰肢,嚷着不要,白雪岚越是很霸道地继续下去,而且偏要弄得更厉害,把爱人最脆弱的地方深深含在口腔里,牙齿反复啮咬肉皮下的浮筋,逼着它顺从着自己的意愿胀大起来,硬直起来,然后宛如摘取种下的甜果子,双唇裹着颤抖激动的伞状前端,舌尖顶一顶敏感的铃口,蓦然用力一吸。
宣怀风酸胀的下身中,爽和痛两种感觉刹那撞成一团,宛如点燃的炮仗,炸遍全身。他呜咽着,身子一弓,白皙的大腿痉挛起来。
微腥的男性味道,带着满满的羞耻意味送到了白雪岚舌尖。
白雪岚咂吧着嘴,很是满意。
今夜是如此特别的一夜,他品尝了许多许多。那么一顿丰富的酒席,那么一碗熟悉的醒酒汤,那么一杯甜蜜的交杯酒,每一样,都很喜欢。
只是哪一样,都不及他此刻尝到的滋味。
虽已不是初次,但似乎永远都将青涩而稚嫩的滋味;微咸的,温热的滋味;鲜活的,属于他白雪岚的宣怀风的滋味。
听着爱人害羞而甘美的喘息,在酒醉和清醒之间,欲望蠢蠢欲动,如墨汁滴落在宣纸上,迫不及待要占了那分雪白,留下自己永久的颜色。
「怀风……」
他呢喃,抬起上身,而后又伏下,像有着巨大杀伤力而有所求的兽,将脸挨在爱人被他舔舐过的肩胛上磨蹭。
「这是我们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夜。」白雪岚温柔地说。
宣怀风没有回应,他回应不了。
被这霸道的野兽含了一回,快乐和羞耻在余韵中沉沉压着他,压得他现在仍是腰肢酥软,眼角微湿。此时此刻,他仿佛才是那个喝醉了的,仰卧在满是果香的床上,软着手脚,只能任由别人摆布。
不过无妨,只要这个别人,是他所喜欢的人。
这是他们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夜。
宣怀风熏熏地想着这句话,氤氲起白马过隙的从前,曾几何时,他极讨厌一个人,极想摆脱一个人。又何时,他失心疯一般地爱了一个人,任性也爱,霸道也爱。
任他摆布,都爱。
或生,或死,无一不爱。
他躺在床上,用情动后微湿的莹润漂亮的眼睛,看着自己最熟悉的男人脱去身上的睡衣,露出赤裸强建的身体。侵略性极强的阳物雄赳赳地高昂着头,饥渴而兴奋地硬绷,宣怀风瞧了一眼,终究窘迫,把视线移到了白雪岚英俊的脸上。
黑长而翘挺的睫毛上抬,湿润的凝视,触到男人心里柔软的一角。
白雪岚的酒仿佛醒了,给他一个吻,露出认真神色,说,「怀风,天覆地载,周公之礼,这个仪式,我们要一起来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