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想,也不再理会那司机,朝着轿车开来的方向往回走。不料走了百来步,那一直蹲在地上的司机忽然跳起来,钻进汽车就将引擎发动起来。宣怀风听见声音回头,见汽车如出弦的箭般直冲出去,赶紧掏枪,朝着轮胎打了一发,然而那汽车已出了手枪的射程,在视野中扬起一道高高的尘土,早开跑了。
宣怀风跺脚道,「我简直是个书呆子,他说没有汽油,我怎么不亲自查一查?这下可好,他一定叫人去了。」
又想,这司机如此狡猾,他刚才说不认识路,大概也是骗我的,只怕他很快就能和追我的那些人接上头。如今别无他法,只能快逃。
可他对周围情况一无所知,虽然眼前有路,不知前头能抵达何处,也不知后面通往何方,目下所及,不见一个人,也就没有问路的可能。四面望了望,只有东边的一片林子,可为临时的藏身之处,至少比空无遮挡的地方好。这样想定,便快步往那边走,进了林子,在几株树干颇粗的老树后面,找了一个土坑,按白雪岚往日教导的,寻一些断枝搭成架子,在上面多多的撒些残叶,制造了一个掩护点。宣怀风小心地钻进枝叶堆下,把手枪握在手里,小心翼翼地等待。
他猜的果然不错,不到一刻钟,几辆汽车就出现了,前面领头的,正是逃走的那辆轿车。
宣怀风远远望着,见他们在路上停下,下来几个穿军装的人,朝着地上一阵指指点点,心里疑惑:从前看小说,提到军队里有善于追踪的人,会看人的脚印。我只以为言过其实,难道竟是真事?
那些人讨论了一会,又上了车。几辆车继续往前开。宣怀风只盼他们从路上开过去,偏偏天不从人愿,那些车居然径直朝着林子这边过来。
宣怀风心里暗暗叫苦,这些人,他就算一枪解决一个,也解决不完。
等车辆开到林外停下,车上所有人都下来了,头一个俨然就是蒋副连长。蒋副连长把手用力地挥来挥去,显然是在指挥士兵们开始搜索。
宣怀风见了,下意识就想掉头往林子深处跑,可马上又忍住了,心想,雪岚说过,搜捕是个猎人捕捉猎物的过程,有时大声嚷嚷,正是为了把猎物从藏身之地驱赶出来。我一跑动,反而容易暴露,等于送羊入虎口。这个掩藏的地方很隐蔽,不如把赌注下在这儿。万一运气不好,让他们发觉,也就只能和他们拼一拼了。
林子外头,蒋副连长正在发命令,要士兵们进林子,分开来搜索。
忽听见有人报告,「长官,有人来了!」
蒋副连长抬头一看,北边大路上,许多尘土扬起来,两辆汽车开得飞快。再等片刻,离得更近,便能看清楚车门上攀附的全身武装的士兵,穿的是廖家的军装。
蒋副连长顿时警惕起来,喝叫,「警戒!警戒!」
周围士兵忙摆出阵势,都把长枪举了起来,对准过来的汽车。
那两辆汽车果然是朝着他们来的,开到林子旁才停下。先下来的士兵见蒋副连长的兵都把枪对着他们,赶紧也把枪架起来,彼此恶狠狠瞪着,大有随时开火的危险。
这时,从汽车后座钻出一个人来喝道,「做什么?把枪放下。」
竟是廖翰飞亲自来了。
廖翰飞喝止了自己的士兵,对蒋副连长笑道,「大家自己人,不要伤了和气。」
蒋副连长当了许多年白家的兵,和廖家军打的仗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虽然知道两家签了和平协定,但自己人这三字,实在难以接受。只他也明白,和平局势下,廖翰飞是不能动的,便挥手叫自己的士兵也撤了枪,绷着脸问,「廖少爷,你来干什么?」
廖翰飞说,「自然是来帮忙。你不是要抓宣怀风吗?」
蒋副连长老大不高兴地问,「我的行动,你怎么会知道?难道你在监视我们吗?」
廖翰飞平时飞扬跋扈,但今天想到能把宣怀风给料理了,心里实在兴奋,竟丝毫不计较对方的脸色难看,笑道,「蒋副连长,你真不该把这样的嫌疑放在我们头上。如今廖白两家早已经是和平的伙伴,我父亲和白老爷子头两天还在一张桌子上开会呢。如果我说,我是受白老爷子的吩咐,过来给你帮忙,你信不信?」
蒋副连长摇头说,「我不能信。」
廖翰飞没想到对方完全不卖这个面子,很是尴尬,脸上的笑容也不能维持了,沉下脸说,「我不管你信不信,话我已经说在这。我来这是和白家合作的。宣怀风是躲在这林子里吗?那好,大伙一起去搜。」
说着,便要指挥自己带来的人走进林子。
蒋副连长能在加强连里当长官,自然也是有脾气的人,马上喝道,「都站住!再乱动,别以为子弹长眼睛!」
廖翰飞生气地问,「白家的兵,连白家人的话都不听吗?」
蒋副连长哈地笑了一声,「你什么时候改姓白的?老子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