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起鼻子，语气也带不满，显然对这个送东西无甚好感。
“吃？”江妄问。
“不是，就衣服吧，还有几本辅导书好像，是我爷给我准备。”
江妄点点头，好心建议：“起来挺重，你赶紧抱回宿舍吧，别一儿手断了。”
“……”
宋漾被这句略显血腥关切震惊。
楞完再一，江妄已经出校门脚程飞快走了老远，影都快不见了。
学校附近有好几家药店，江妄挑了最远那家走进去，里面除了一个身材矮胖面像和蔼女店员在，一位顾客也没有。
他表示很满意。
只是本以为随便拿几根药剂付了钱就能走，结购买程序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
为是第一次，药店要负责检测他信息素过敏原，以确定哪种抑制剂能用哪种不能用，以防止使用后应激现象发生。
耗了差不十来分钟，店员才拿出几只装抑制剂盒子给他挑选。
“小同学，这些都是你可以用。”
小瓶子形状相同，不同是上面颜色各异标签，每个颜色表一种味道。
店员和善道：“大部分omega都对第一次使用抑制剂味道产生心理上依赖，不出意外，你以后都选择这个味道，所以还是建议慎重一点，来，挑个你喜欢味道吧。”
江妄盯贴了粉色标签桃子味小瓶子蠢蠢欲动。
可惜最后还是只能屈服于现实，认命地取了旁边淡蓝色标签一瓶：“这个吧，我要五支。”
“烈酒味？”
店员惊讶道：“很少见omega选择这种不温和味道啊，小同学你确定要这个吗？挑抑制剂是大事，可不能光顾耍酷逞英雄哦。”
江妄表示无辜且憋屈。
没有耍帅也没有逞英雄，如有可能，他也不想选这个味道，可是没办法，他现在就指望这个味道能骗过自己腺体，让他能够安稳渡过下个发情期了。
沮丧地点点头：“就这个吧，我分化时……借同学抑制剂用过了，就是这个味道。”
“借同学？这可不提倡。”
店员微微皱眉，一边扫码打包一边教育他：“初次分化是腺体最脆弱时候，怎么能随便乱用别抑制剂，这是很危险，还是建议分化前就去医院检测适配一下，这样最稳妥。”
江妄闷闷哦了一声，无法反驳。
确实，没有什么是比他用这个“抑制剂”更危险了。
悔之晚矣。
抑制剂包装小小一盒，正好可以揣进外套口袋。
回去路上路过奶茶店，江妄停下来了两眼，心情沉重叹了口气，底没进去，脚步一转拐进了旁边水店。
“老板，要半斤油桃——”
他指装满彤红光滑油桃框，眼神飘隔壁一盘卖相极佳水蜜桃上停留半晌。
在老板扯下一个塑料袋时临时改口：“算了，不要油桃了，给我拿个水蜜桃吧，一个就行。”
段晓曼团委办室出来路过男生宿舍楼时，江妄百无聊赖晃腿一个坐在宿舍楼对面矮花坛上边啃桃子边手机。
微信小群里面，七中百晓生又在嚷嚷他刚发现小八卦。
程栖：【你们猜我刚刚了什么！】
程栖：【我出校门时候了一个冰山帅哥！】
程栖：【真是大帅哥！而且是来找宋漾！我他们接头了！大帅哥给了宋漾一个箱子！】
程栖：【@宋漾出来老实交，你跟大帅哥是什么关系！】
许云嘉：【？】
池唯：【哇，八卦自家身上啦，在线吃瓜。】
周成：【之前小宋不是提过自己有个哥哥么，那应该是他哥哥吧。】
程栖：【绝对不是！长相气质都完全不一样，气场也不对，我拿我绝世可爱做赌注，绝对不可能是兄弟！】
宋漾：【……你是装了八卦探测仪么，怎么什么都能给你撞上。】
宋漾：【别想太，你那个就是我哥，长得不一样是为不是亲哥，他是我爷爷领养。】
程栖：【哇哦，你爷爷好懂！给你领养了一个这么帅哥哥！】
宋漾：【你喜欢？那送你，我又不稀罕。】
俞东遇：【@程栖帅？/微笑】
程栖：【巨他mua帅！而且肯定不是高中生，高冷又浑身自带成熟气息，prprprprprprpr太帅了。】
俞东遇：【/微笑/微笑你完了，这周末别来我家吃饭。】
池唯：【江哥呢？怎么没回来，聊天也不冒泡了？】
……
江妄沉甸甸心情在这群傻逼闹腾下奇迹般有了片刻宁静。
一只手不好打字，他默默窥屏半天，想还是要发个表情包以示自己尚在世，就听一道女声在叫他。
“江哥。”段晓曼抱一沓文件走过去：“你怎么在这里啃桃子，不回宿舍吗？”
江妄摇摇头：“一儿再回去，宿舍里有对桃子毛过敏。”
这个“有”其实就是池唯。
高一刚进一个宿舍那儿江妄不知道，买了桃子往每个桌上都放了一个，池唯当然没吃，但当夜还是起了一身红疹子，把江妄吓得不轻，手忙脚乱连夜送医院。
那是江妄第一次知道原来有对桃子毛也过敏。
也是自那以后，江妄再也没买过最爱水蜜桃回宿舍。
口味甜软毛桃被迫扭转成清脆油桃，偶尔实在想吃也只是像现在这样买一个，吃完了打理干净了才回宿舍。
“这样啊。”
段晓曼笑嘻嘻在他旁边坐下：“那你现在闲没事，顺便帮我填个调查行不行，很简单，三分钟就能搞定！”
“行，给我吧。”
江妄正好吃完，把桃核扔进旁边垃圾桶，用段晓曼递过来湿纸巾擦擦手，接过一张表格和圆珠笔托在左手手掌上认真填起来。
段晓曼就在一旁撑脸颊笑眯眯他。
对美好事物总有天生向往，她当然也不例外。
精致阳光一身朝气男孩子就是世间最美好瑰宝，少跳脱起来时皮得让哭笑不得，说带天生散漫玩世不恭浪荡，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能掺一脚。
但一双眼睛却暴露一切。
清透干净，澄澈纯粹，不带一点邪念，让可以轻而易举一眼望底。
含一点恶劣乖张让生不起厌恶，只让想要把这个调皮小孩儿揉进怀里困住手脚言语教训一通。
动手，那必然也是舍不得。
落日余晖为他瓷白侧脸蒙上淡淡一层光晕，睫毛也被染上夕阳颜色，随视线下移慢慢低垂，半掩茶色双瞳竟也能品出两分乖巧。
随无意识抿嘴动作，左颊酒窝若隐若现。
段晓曼觉得自己满腔母爱又在泛滥了。
她知道江妄喜欢慕窈，也没有觉得慕窈配不上意思，就是觉得两似乎并不是很般配。
在她来，比起温柔漂亮omega，江妄更需要一个alpha来宠他，保护他，包容他，纵他一切心血来潮顽劣，他圈在一个完全自由且无危险势力范围肆意玩笑胡闹。
比起作为一个守护，江妄好像更适合做被守护那一个。
当然一切只是她非常主观自认为而已。
毕竟aa恋这事吧，罚款数额还挺大~
“江哥，你为什么喜欢吃水蜜桃啊？”她随口挑起题：“好像很少有男孩子喜欢吃这么软乎乎水诶。”
江妄：“硬邦邦那不就是坚吗？”
“……”
好像是这样。
“好吧。”段晓曼悻悻道：“一般男生都不大爱吃水。”
“一样，除了桃子别我也不怎么吃。”
“所以为什么喜欢吃桃子呀？”题绕了一圈又被段晓曼绕了回来。
江妄把填好表格还给她，说：“你不觉得我跟水蜜桃有点像吗？”
估计是没见过这么厚脸皮，段晓曼不禁一愣，试探问：“一样甜？？？”
江妄摇头，指自己脸乐道：“为我们脸上都有细细毛。”
段晓曼：“……”
打扰了。
池唯在群里艾特问他怎么还没有回来，江妄回了个“马上”，把调查表还给段晓曼，起身拍拍衣摆往宿舍楼去。
楼道里很安静，走路都能听见自己脚步声回响。
江妄不紧不慢往上，揣在衣兜手机震动了一下，打一，孙茵又在问他明天底能不能回家事了。
江妄拧眉头，他也不知道底要不要回去。
平静不久心情又乱起来，脚步放得更慢了，盯手机苦哈哈地思索该怎么回复时，身后楼道里响起了另一道脚步声。
两个脚步声交错在一起，回声非但没有变得热闹些，反而显得整个楼道更加空旷。
出于本能，江妄顶没精打采一张脸扭头——
视线与后撞个正，江妄精神一震，太阳穴猛地跳了一下。
沈修然落后他五六个台阶距离，微掀眼皮遥遥他，面色冷然，双眼无波。
他没说，江妄却觉得整个楼梯间气压瞬间降低零下，压抑他有种很强烈，快要喘不过气感觉。
对视不过短短两秒，江妄却觉得过了一个凌迟那么长时间。
暗暗呼出一口气，没吭声。
江妄只当没见他，拿出一派云淡风轻态度埋头转身继续往上走。
反应堪称淡定容典范。
如可以忽略此刻快如擂鼓心跳，以及略显凌乱脚步。
身后脚步声不紧不慢跟他，一声声都像是直接踩在他脆弱敏感小心脏上。
最无法防备后背跟一只虎视眈眈野狼，江妄深觉芒刺在背，肩膀僵硬得堪比木头，险些同手同脚。
他来没觉得上楼这么艰难过。
死撑没有加快步伐一路走宿舍门口，江妄蜷了蜷五指，才发现发软手掌心都起了一层薄汗。
抬手敲了两下，池唯里面打门时，他竟然夸张地产生了一种死里逃生感觉。
“江哥。”池唯问他：“你去哪啦，怎么才回来？”
江妄拿出刚刚吃桃子时想借口：“充电器坏了，出去买新。”
“坏了？什么时候坏，昨晚不是还好……”
池唯没说完便默默噤了声，缩起脖子向他身后，眼睛眨了好几下，活像只见了毛老鼠。
江妄知道他是见了谁。
往日嘲笑态度拿不出来了，连宽慰也做不，毕竟起对沈修然惧怕，现在他比起池唯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池唯只是本能胆怯，他可是被逮了把柄，真真实实被咬过啊。
“早上坏，啧，让让，堵在门口干嘛？”
“江妄。”
几乎是在他音落下同时，背后响起一道冷调声音，叫是他名字。
江妄想去推门手不禁抖了一下撞上门框，痛觉指骨一下窜，疼得他倒抽了一大口凉气。
操了，怎么这么痛？
咬紧腮帮拼命忍下来，放下手臂淡定转身对上他目光，靠肌肉记忆勉强扯出一贯随意笑：“班长，有事？”
池唯就在旁边，要是沈修然现在提起分化事，他秘密就彻底藏不住了。
每一根神经都不由自主紧绷，紧张情绪传遍全身，垂下手紧握成拳，指尖用力得几乎嵌入肉里。
他像个被送上刑场犯，束手无策等待最后宣判。
沈修然望进他眼睛。
似乎是穿了他满心焦虑忐忑，默然半晌，方才淡淡口：“只剩你课文没有背了，抓紧时间来找我。”
说完不等他回应，兀自转身离。
池唯扒门边目送沈修然回宿舍，直至那道门关上方才收回目光向江妄，定睛忽然一愣：“江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
“你才难。”江妄收了笑容，面无表情地嘴硬：“你江哥无什么时候都无敌好。”
“……”
行吧。
池唯配合地转移题，感叹道：“江哥你和班长关系真好，他居然还主动提醒你去找他背书，关心你学习，太神奇了。”
江妄睫毛几颤，没说。
这哪儿是关心他学习，分明是在提醒他倒计时。
侥幸破灭，提心吊胆事终于还是来了，所以沈修然根本没打算放过他，只是大发慈悲给他预留了考虑时间。
心情沉闷地坐回桌前，孙茵消息他还没有回复，指尖在聊天界面漫无目地划拉，无甚营养聊天记录被上下翻动。
好一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扭过头向室友求助：“嗳，问你们一个问题。”
许云嘉正在捣鼓他加湿器，头也不抬飞快接道：“嗳什么嗳，叫爸爸。”
“快闭嘴吧，没问你。”
江妄翻了个白眼，直接跳过许云嘉，转向周成和池唯：“假如一下，你们家长非常强烈地要求你们期末考拿满分，你们也觉得自己一定可以拿满分，结考试结出来了，发现拿不是满分而是零蛋，你们怎么样？”
池唯真诚道：“我爸妈知道我水平，不做这么不切实际梦。”
“……”
江妄：“假如，假如！少，你能不能有点想象力？”
“假如啊……”
池唯努力转动小脑瓜：“不怎么样吧，就老实说呗，难不成还能自己把零蛋改成一百么，卷面都在那儿摆，也不现实啊。”
周成赞同道：“我也建议老实说，隐瞒撒谎是最行不通，毕竟撒一个谎，后面就得接二连三撒好谎来为第一个谎打掩护，长此以往下去很辛苦。”
“江大爷，你已经预感自己期末考要拿零蛋了吗？”
许云嘉乐呵道：“没关系，诚实点跟叔叔阿姨说实吧，最不过一顿男女混合双打，谁没挨过，勇敢点，再严重也就疼两天事儿，死不了。”
“真这么简单吗？”江妄半信半疑。
“是啊。”周成耐心道：“天底下没有父母不爱自己孩子，不管他们嘴上说得严厉，出发点都是为了你好，所以别把事情想得太严重，再大错误他们都能无条件原谅你，何况只是考个零蛋？”
不管再大错误都能原谅……
这么说来，他也可以被原谅吧？
毕竟分化事不是他能决定，他甚至，根本就没有犯错。
如，如孙茵能够接受他omega身份，那么所有纷繁困扰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江哥，怎么了？”
池唯眨眨眼，好奇问：“你真要考零蛋啦？”
江妄扯嘴角自信一声嗤笑：“说了只是假设，别过度联想，就算考试那天学校被炸了，你江哥我也不可能考零蛋。”
“那你怎么突发奇想问这个？”
“不是我问。”江妄转回去重新拿起手机：“是我一远方小表弟，帮他问。”
许云嘉脸一皱，觉得这个说辞像极了无中生弟：“你什么时候有个远方小表弟了，怎么没听你说过？”
江妄：“哦，刚移民过来。”
许云嘉：“真假，打哪儿移来啊？”
江妄：“非洲。”
许云嘉，池唯，周成：“……”
“你特么敢不敢再扯一点？你怎么不说他是热带雨林顺水飘过来呢？？？”
“你猜对了，他确实就是刚河那流域。”
“……”
“就是刚过来语言不通，不然你以为他考试为什么拿零蛋。”
背对不在场三一脸不信邪却又白日撞鬼表情，江妄一边随口胡扯，一边点了孙茵头像。
在对框打出确切回复，抿嘴角停顿了两秒，终于下定决心点击发送：
妈，通知下来了，周末不考试，我明天放学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