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沛不知道自己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艰难的睁开眼睛就与一双桃子似的眼睛对上了,随意环顾一下发现这是国公府,彻底放了心。
“你可醒了。”江雅芙嗔道,语带沙哑。她赶紧给他垫了个枕头,端来水给他润润嗓子。
时沛心疼的用拇指揩了下她红肿的眼皮,“怎么哭成了这个样子?你不会以为这么点儿小伤就能要了我的命吧?”
“呸呸呸!不许你再口无遮拦,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你真的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眼看着她又要哭,时沛赶紧拉过她的手哄,“好了好了,怎么又哭起来了,我竟从不知道你是这般爱哭的。”
听了这话,江雅芙的泪不仅没止住,反而有越流越凶的样子,让时沛甚为不解,实在是因为在他看来,这伤确实不值得一提。
江雅芙看他没心没肺的样子就生气,“你这条命不是你自己的,你知道不知道的?嫁给你这么多年,提心吊胆,狠怕你哪天不小心就把命给丢了,那年你中了卑族的毒箭,你的手下来京城求助,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
时沛定定的望着情绪失控的她,眼神晶亮,“什么心情?”
“你!你还敢惹我?!”这时候他还敢取笑她,江雅芙气急,伸手就往他身上好地方招呼。
却被时沛笑着一把给搂在了怀里,也不知有没有撞到他的伤口。
“别打了,别打了,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开心,想不到你心里一直是有我的,那么早就有我。那些年我一个人在边关,你也不多关心关心我,我还以为你心里没我呢。嘿嘿。”
江雅芙狠狠的拧了他一下,心里也委屈,“若是没你我会知道你要死了伤心的没了半条命吗?我只是……只是觉得你心里没有我,才不想去热脸贴冷屁股……”
时沛笑着,“我可真傻。”
时沛的伤很快就痊愈了,伤一好,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亲自去面见褚羲,替江雅芙把玉佩还给了他,并狠狠地炫耀了一把他们夫妻二人琴瑟和鸣神仙眷侣一般,那副得意的样子褚羲简直没眼看。
他收回了玉佩,心内难免酸楚,但得知雅芙真的幸福了,他也可以真正的放下那段遗憾了,他毕竟不是毛头小伙子了。
还了玉佩之后,时沛也主动把差点忘记丢到哪里的信匣找到了,一股脑儿把里面的信都掏了出来塞进了江雅芙的手里。
“娘子你来撕。”
江雅芙正在给他做里衣,笑着躲开,“我才不撕呢,你自己的东西自己处理吧,不然我也帮你还回去?”
见她笑里藏针,时沛头皮发麻,把信拿了回来,干笑着,“别别,区区小事,怎能麻烦娘子,我自己撕我自己撕。”
转眼就到了冬天,大年将近,卑族来朝贡的队伍进京了,听说今年是华英公主亲自前来,可见对大夏的重视。
如今卑族掌权的是华英亲手扶持上位的侄子,年少有为,而华英在卑族王庭的地位超然,几乎是说一不二。
接待使团的皇上命褚羲一手负责,可见礼遇。
大年三十,时沛一家人是和江放一家一起在国公府过的,人多热闹,不然两家人都不多,都是冷冷清清的。
老夫人的病还是没有什么起色,但也没有快速恶化下去。初一的亲事也定下来了,正好是春暖花开的时节。
两家人团聚在一起,说说笑笑,虽然老国公和父亲都已不在了,但江雅芙却觉得这是她过的最幸福的一个团圆了,人生哪怕只停留在这一刻,也足够圆满了。
在父辈面前小辈们不敢托大,因此他们几个吃饱饭后面由初一领着出去玩了。放炮竹,推雪人,能玩的很多,玩够了初一还带着弟弟们在他的住处单独开了一小桌席面,小兄妹几个也轻松惬意的喝起酒来。
时沛被江放灌了不少酒,出去方便一下,江雅芙便没好气的说自己的哥哥。
“大哥,你们少喝点儿啊!”
江放‘咕咚’又灌了一杯,“你看你嫂子都不管我了,今天真的高兴!”
刘月婵也笑,“咱们今天不管他们,确实高兴,我和你大哥看你如今生活有了奔头,心里替你们高兴。”
“嫂子~”江雅芙脸热。
江放接过话茬儿,“你也别不好意思,你嫂子说的对!我就一直没搞懂,我妹妹这样漂亮聪明,时沛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们两个为什么这些年总透着疏离?如今才是真的好了,不管你们两个是谁想开了不再拧着了,总归是件天大的好事儿,爹他老人家在天上也能闭上眼睛了。”
刘月婵轻斥,“瞧你,大过年的说什么呢?”
“你别管,难得我想说。”
看他来劲,刘月婵索性真不管他了,“好好,你说吧。”
“妹,其实哥不是个有能耐的人,哥这辈子就这样了,能养妻儿我就知足了。哥和妹夫不一样,他是个真正靠自己的人。你不知道,哥年轻的人做人太天真,犯过错事,也被人坑过差点爬不起来,若不是关键时候有妹夫拉我一把,我就完了,这些你嫂子都知道,恩情哥都记在心里……”
江雅芙听的一头雾水,“什么恩情?出过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江放和刘月婵齐齐诧异,“你都不知道?”
“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放夫妇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无奈之色,继而有些同情的看着江雅芙。
江放气的直笑,“你们这两口子啊,我真是服了,在外都是正常的,怎么在家都是闷嘴的葫芦呢?什么事情都不和对方说,对方怎么能知道你的好呢?服!真的服!”
“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江放不再感慨,把那些年时沛背地里帮江家做的麻烦事都告诉了她。
江雅芙听了这些,是欣慰的,但是她更生气,他怎么就那么拧巴呢?凡事和她说一声会死吗?他以为她是他的什么人?
刘月婵心细,大致能理解她的感受,赶紧劝道,“来来吃菜,妹妹就别为过去的小事生气了,只要现在一切都好,过去的好的坏的咱们一律不提了。”
刘月婵给她夹了一个油焖虾仁,气呼呼的江雅芙在闻到虾味的那一刻却忽然胃液上涌,一把推开了嘴边的筷子,连连作呕。
二人一惊,“妹妹你这是?”
江雅芙平缓了心绪,抚了抚心口,“两个月了,你们谁也不准告诉他!”
她非要小小的报复他一把不可。
大夏这个年在平和喜乐中度过,年后朝中传出了一个震惊了朝野的消息,皇上居然当了月老,亲自赐了一门婚事。
褚羲和华英公主!
这个消息让江雅芙和时沛一时都回不过神来,就算给他们一千条红线,他们也不会把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扯到一起啊!
然而缘分这东西就是这般奇妙,人家成了。相处的这段时间,华英公主被褚羲的才华深深折服,褚羲也欣赏她这位异族奇女子,双方都觉得对方是不错的归宿。
在他们成亲后,华英随褚羲生活在大夏,从此推出朝政,安心在家相夫教子。她为卑族贡献了半生,如今也该为自己而活了,她想给自己找一份未来,想在母亲成长的土地上安然的度过下半生。
卑族她不想回去了,也难回去。侄儿会是一个好的领袖,而自己如今的声望,想必不久对方就容不下她了。而她没份野心,又何必非等到那份骨肉相残呢?不如激流勇退。
肚子里的宝宝是个乖巧的,虽然母亲年纪大了,但也没让她遭什么罪,因此在她有意隐瞒下,时沛直到四个月了,才惊愕的发现自己又要当爹了!
惊喜欲狂之后,才会想起她最近的种种反常,难怪她变的格外娇气,夜里也不再让自己碰了,原来如此。
秘密被发现的这个夜晚,江雅芙和他彻底把话挑破,以后二人不许再瞒着对方任何事,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不管是高兴还是生气都要让对方知道。
初一如愿娶了心仪的女子进门,国公夫妇正式升级为公公婆婆。
十月怀胎,一朝瓜熟蒂落,因为身体调养的好,江雅芙顺顺当当的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取名为时锦。
时沛抱着小锦儿不撒手,笑嘻嘻的问江雅芙,“娘子,这回咱们再也不和离了吧?”
谁知江雅芙从鼻孔里淡淡的哼了一声,“那可不一定,看你表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