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贼喊捉贼”

田一品的莽撞，倒正好让秦有益能够很好地利用。田一品提出的办法，也正是秦有益想的办法，但当着叶白秋和田一品的面，是决不能马上把这种思想表现出来，并且为了显示自己的正派，讲规矩，他还对叶白秋和田一品说：“一品的这个办法确实能够给高省长形成压力，但却非常冒险，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用，毕竟从上到下对上访可能造成的危害和影响都是清楚的。如果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我们还有意识地去组织群众上访，其他人知道后，于公于私都不好交待。你们再想想，看还有不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听了秦有益的话后，叶白秋和田一品都沉默不语，按照秦有益的要求，在想还有不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两人想了好一阵，也没有再想出比这更好的办法来。叶白秋对秦有益说：“秦书记，目前我们还想不到其他更好、更有效的办法，可能还只有按照一品所说的办法去做。当然，采用这种办法确实需要非常谨慎，把工作做细做实，并做好最坏的预案准备。”

“既然你们两人都觉得只有这个办法，那你们回去后就认真谋划一下。要考虑为了达到效果，参与上访的人员不能太少，太少了起不到什么作用。但人员也不能太多，人员太多的话，就必须考虑能不能够控制得住局面的问题。参加上访的人员，一定是那些能够听招呼，能够控制得住的人。决不能到时候因为控制不住而酿成大祸。高远志是下周星期三到丽春，星期四到南山县和高山县调研。在南山县调研，主要是到南山县城关镇和南山镇两个准备作为高速进出口选址的地方，时间是上午八点从丽春城区出发。在高山县的调研，就只有高山垭镇一个地方，然后在高山县高山宾馆吃中午饭。你们组织的人员可以根据这个日程，让参加上访的人员直接到高山垭镇现场，也可以在县城吃饭的地方。具体在什么地方，由你们自行决定，但行动之前一定要做得隐秘，不能走漏任何风声。群众聚焦后，县上何时出警，如何出警，就是你们把握的事情了。但无论如何都要做到不慌不乱，不散不溃。特别是千万不能出现非理智举动，更不能出现任何不可控制的问题。否则，出了问题就完全有可能收拾不住局面。这一点至关重要。还有就是这件事必须做到绝对保密，你们两人不要出面，可以想办法把组织群众上访的意图安排给乡镇干部，让乡镇的人出面去组织。这件事，在我们三个人这个层面，只能我们三个人知道，决不能让第四人知道。我会密切关注事情的进展，有需要我出面处理的时候，我会尽快出面。一旦有什么情况，我也会为你们两人担代，所以你们也不要有什么思想顾虑，我们的目的都是为了不使高山县在‘县县通高速’项目中不落下。”秦有益最后的这一段话，完全是为了安慰叶白秋和田一品两人，同时也是为他们打气壮胆，给他们解除思想顾虑。

在高远志调研现场出现因为高速公路而上访的老百姓，这是秦有益从前一段时间南山县老百姓上访的事件中得到启发想出来的点子。秦有益知道，只有以社会存在严重不稳定因素为理由，才能使省上的领导对丽春不敢掉以轻心，进而不敢轻易对丽春的班子进行调整。

影响社会稳定的最大因素就是群体性事件。在这一点上，从上到下的认识都非常明确，也因此对群体性上访问题非常重视，几乎所有的地方都害怕出现群体性上访事件。只要哪里出现稍大一点规模的群体性聚集，从上到下的神经都高度紧张，唯恐因此出现不可收拾的局面。

秦有益也是反复考虑后才决定行此险招的，除此之外，他觉得别无他法，只有采取组织群众上访的办法，才能给高远志并通过高远志给省上的领导形成压力。但秦有益也深知，采用这种办法确实要冒极大风险，万不得已是不敢采用的。

群体性上访很容易出现掌控不了的局面，如果一旦出现难以掌控的局面，就可能酿成更大的祸害，给党和政府及当地社会造成损害甚至危害。这是谁都知道的事。秦有益心里也清楚，如果真出现了无法掌控的局面，上面肯定会追查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后完全可能出现适得其反的后果，甚至还可能对自己的仕途产生毁灭性影响。但不如此秦有益又觉得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棋行险招，孤注一掷。

三个人在吃完饭离开“诸葛山庄”前，秦有益一再叮嘱叶白秋和田一品，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秦有益对叶白秋和田一品说道：“如果确实没有绝对能够控制得住局面的把握，就不要轻易行动。即使最后没有组织起来，最多也就说明我们无能罢了。”秦有益的话语虽然看似在解除叶白秋和田一品二人的思想压力，但却包含着另外一层极强的刺激意味。

田一品是换届时因为秦有益的关照，才从高山县的一个镇党委书记位置上提拔为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的，上任不久，也正想表现一下自己。想到自己在镇上当党委书记时，对全镇所有村干部都能够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现在组织一些人去上访，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只要告诉他们，上访时只要不出现任何盲动之举，回去后每人发一两百元补助，这些参与的人保证规规矩矩。

田一品在乡镇干的时间比较长，对那些处于底层的人的特性比较了解。他知道，两百元补助对于那些处于底层的人来讲，具有巨大的吸引力。

因为有这个认识，所以听了秦有益的话后，田一品才敢拍着胸脯对秦有益说：“秦书记，您放心，我田一品保证把人组织起来并且不出现任何差错。”之后，田一品把自己准备如何组织上访人员的想法具体给秦有益说了。秦有益听了后心里感到踏实多了，也就点头认同。但最后他还是语重心长地对田一品说：“一品呀！我相信你能够组织好，并且能够控得住，但仍然不能掉以轻心，要仔细考虑，在组织前把问题想得严重一些，这样也才能把相关的问题想得更细致、周到一些，出问题的可能性也就小一些。古人不是说‘预则立，不预则废’吗？我们宁愿用九分的精力去考虑相关问题，然后用一分精力去实施，这样，才能够真正做到心中更有数，行动更有把握。”

听了秦有益的话后，叶白秋和田一品都表示一定按照秦有益的要求，把问题想细，把工作做好。

叶白秋本来心中无数，但听了田一品所说的办法后，心里也多少有了一些底。虽然他是县长，也在乡镇工作过，对于那些基层的人的特性也是清楚的，知道田一品所说的办法实施起来会有效果，所以也才和着田一品一起向秦有益表决心。

一场由一贯反对上访的人密谋的群体性上访就这样在暗中策划起来了。

再说谭无忌在和秦有益具体商定了涉及高远志和京城发改委领导到丽春的有关接待事项后，虽然觉得相关事项都已经考虑、安排得比较具体、周到了，但在不要欧阳永好去陪同高远志，让他到省城去接京城发改委领导的这件事情上，谭无忌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亲自给欧阳永好沟通一下，以避免欧阳永好引起误会。

确实，作为一市之长，直接的顶头机关省政府的领导到了自己的辖区内，一市之长却不能去接待陪同，这任谁都可能产生想法。

虽然自己的仕途已经到顶，但对于欧阳永好，谭无忌却还是觉得不能得罪，毕竟他是从京城来的，并且早迟都是要接自己位置的。如果自己明显地和他过意不去，很容易给人以口实，让别人觉得自己舍不得放弃手上的权力，有意打压自己的继任者。谭无忌内心里非常清楚，以省上书记对欧阳永好的关心，如果知道了自己有打压欧阳永好的行为，省上的书记肯定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官场上的人都知道，上级对下级有不满情绪后可能带来的危害。谭无忌也知道自己虽然在职务上已经是在天花板上了，但也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平安着陆，不能在临近退休的时候犯错误，最后给自己的一生兵团，甚至把自己一生的自由都断送掉。

谭无忆心里清楚。自己担任市委书记这么多年，尽管自己没有贪得无厌的习性，但位置所在，也还是违规得了不好好处。自己得的这些好处，如果纪检部门或者是检察部门认真追查，自己也是百口难辩，说不清楚。如果上面有人存了心要整自己，自己的不少行为在法纪面前都是过不了关的。而要整治一个人，不要说自己有违规行为，就是没有违规行为，以“莫须有”的罪名，都可以把一个人整治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