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黯然收场

在所有参加宴会的人中，欧阳永好的心境和其他人相比完全不同。一方面他没有感受到被上访群众围困的气氛，另一方面是省政府常务副省长专门在自己任职的地盘上宴请自己原来的顶头上司，这中间所透露出来的信息，欧阳永好心里非常清楚。再加上自己作为市政府的主要负责人，直接对应的就是省政府，无论是从个人情感还是从工作角度，欧阳永好都应该向高远志表达感激之情。也因此，在晚宴上，欧阳永好的心情是最放得开的，对高远志也显得特别热情，无论是语言还是行为，也都显得非常真诚。相反，对京城发改委领导的热情反倒显得不那么热情。

欧阳永好表现出来的情绪可以说是比较恰当的。一方面，两人原来都是同一个单位，心理距离本来就要近一些，再加上昨天已经专门在省城宴请了这位领导，今天就用不着表现得特别热情，并且有省政府的常务副省长在座，就更不应该表现得太热情。欧阳永好在这种场合对京城发改委领导表现得太过热情，会引起高远志和丽春干部的反感。倒是他对高远志表现得非常热情，对京城发必委的领导表现得冷淡一些，大家反倒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在晚宴上，欧阳永好单独敬了高远志好几次酒，同时还把京城发改委的领导也拉着一起敬了两次高远志。欧阳永好这样做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希望借助京城发改委领导的身份，赢得作为省政府常务副省长的高远志对自己的支持和关照。

京城发改委领导自然明白欧阳永好拉着自己敬高远志酒的意思。本来自己到丽春来的目的，就是希望为欧阳永好赢得地方领导的支持。所以在敬高远志的酒时，京城发改委领导表现得非常热忱，可以说是饱含期望地对高远志说道：“高省长，欧阳到西原、到丽春工作，还请高省长多多关心、关照。欧阳虽然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同志，但他毕竟没有在基层工作过，欠缺基层工作的经验，有什么问题还请高省长多批评帮助。我们都知道严是爱松是害的道理，我相信欧阳同志更是懂得这个道理。”

京城发改委的领导亲自出面说关心欧阳永好的话，高远志当然不可能说别的话。尽管他在内心里已经确定不向省上的书记建议尽快让欧阳永好上到市委书记位置上，但嘴上肯定不会这样说。他只好从另外的角度对京城发改委的领导说道：“苏主任，永好同志到西原、到丽春来工作，本身就是京城发改委对西原的最大支持和信任，我作为西原省的一员，非常感谢京城发改委的领导们对西原的信任。欧阳永好同志到了西原，就是我们西原人了，自家人怎么可能不眷顾自家人呢？这里，我代表宫省长敬苏主任一杯酒，希望苏主任能够继续关心支持西原的建设和发展。西原这些年取得的成绩，可以说离不开京城发改委各位领导特别是苏主任的大力支持和关心，这一点西原人民永远都不会忘记。”

“高省长您这是客气了，我们所做的工作都是应该做的，并且实事求是地讲还做得不够，今后，我们将会进一步加强这方面的工作，力争把工作做得更好。”京城发改委的领导说得非常谦虚。

因为知道下午的事，秦有益知道自己在谭无忌和高远志那里都产生了不良的印象，所以在晚上的整个宴请过程中，秦有益把自己的情绪放得比较低落，作为丽春党政班子中的一员，虽然排名靠前，但他也只是礼节性地分别敬了京城发改委领导和高远志一次酒。在敬高远志的酒时，无论是秦有益本人，还是高远志，都显得有些不太自然，但因为大家都是官场上的人，尽管不是太自然，但也还是客客气气，大家都做得比较理性。

再说这一段时间秦有益为了从高远志那里获得他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也为了将欧阳永好排斥在接待高远志的范围之外，可以说是想了不少办法，费了不少心思，但最终的效果却一点都不理想不说，还可能把谭无忌得罪了，为此，秦有益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后悔。但以秦有益的性格特点，他是不会轻易认输的。虽然他并不知道谭无忌的思想中已经产生了要支持他争取市委书记的想法，也不知道高远志内心里产生的想法，但他觉得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利用自己在丽春的人肪资源优势，和欧阳永好在市委书记这个问题上角逐一番，即使没有获得自己满意的结果，但至少自己也努力了一番，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即使没有成功，但至少自己也算是尽了一番努力，不成功便成仁，以后回想起来自己也就不会有遗憾。

有了这样的认识后，秦有益就更是注意高远志在餐桌上的一言一行，特别是欧阳永好邀约着京城发改委的领导敬高远志的酒时，秦有益可以说是把耳朵都竖了起来，生怕放过一个字。

对于欧阳永好的行为，秦有益心里感到很不舒服，但又没有办法，只好暗自在心里说道：“你虽然有京城发改委为你撑腰，但老子是地头蛇，世人都知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就不相信京城发改委的人能够包打天下，将你扶持到底？”

由于当天所有宴请的人因为上午和下午的事，心情都不怎么畅快，原本是精心安排的一场宴请，在并不热烈的气氛中结束了。

宴会结束后，高远志当即就和京城发改委的领导告别，带着他从省城带来的一行人离开丽春回省城去了。

谭无忌并没有按高远志来丽春时的做法，浩浩荡荡地组织丽春的干部把高远志一行送到天丽高速入口，而是在宾馆大厅就和高远志一行告别，只安排了谌建新和朱一清送行：“高省长，因为苏主任在这里，我就不送您了。我让市委秘书长朱一清和市政府常务副市长谌建新他们送您。这一次在丽春让高省长受惊了，我感到很是不安，还请高省长谅解。下来后我们一定认真落实高省长的要求，把相关工作做好、做实，决不辜负高省长的期望和要求。”谭无忌检讨似地说道。他本来可以不说这些话的，但后来想了想觉得说点下气的话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影响，反倒可以使高远志找到一点面子，使他不至于对此次丽春之行耿耿于怀。

听了谭无忌的话后，高远志只简单地说了句：“无忌呀，不能掉以轻心呀！”就上车去了。

虽然觉得高远志的话语虽短，但内涵丰富，可谭无忌也不便再说什么，只好略显尴尬地站在车门前，等着高远志一行离开。

京城发改委的领导虽然也站在车门前准备给高远志送行，但却并没有在意高远志话里的意思。

高远志是副省级领导，还不够警车开道的规格，但为了表示对高远志的尊重，尽管从丽春宾馆到高速公路进口只有不到十公里的路程，但谭无忌仍然安排了警车为高远志一行开道。

一次省政府领导的调研活动，在秦有益充满私情的运作下算是终于结束了。

高远志这一次的丽春之行，可以说是他这一生中感到最为懊丧的一次。虽然从参加工作走到现在，被群众围困并不是第一次，但象这次这样不得不做出类似于订立城下之盟的，却还是第一次，更何况是在省政府常务副省长这个显赫位置上，高远志的心里就更是感到窝火，觉得很是没有脸面。要知道参加工作以来将近四十年，除了前十年是听命于人外，后面的这近三十年时间里基本上都是别人听命于自己，可今天，自己却被别人逼着写下书面承诺书。

只要一想起这件事，高远志的心里就堵得慌，为此，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找机会报复丽春，至少要让丽春的领导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看着警灯闪烁引领着高远志一行的车离开丽春宾馆，谭无忌转身请京城发改委的领导上楼。出于礼貌，谭无忌要将他送到住的房间，并且还要和他摆谈一阵，才不会显得失礼。

这次省政府领导在丽春的调研，可以说秦有益是费尽了心思，虽然并没有达到他想要达到的直接目的，但却也获得了非两个常意外的收获，一是他本人下定了决心要和欧阳永好在市委书记这个问题上一较高下，二是作为现任市委书记谭无忌也确定了要支持他竞争市委书记的态度。

世间事很多都是无法预知的，人的思想意识更是如此。一个人这个时候想的问题可能和另外一个时间想的问题完全不同，哪怕这两个时间间隔得非常短，这也间接说明了“世事难料”这话的正确性。